秦眠篇
作者:臣年      更新:2022-05-08 23:33      字數:4031
  “娛樂圈當紅影帝楚江淵被爆已婚出軌女大學生, 揭秘娛樂圈禁欲男神人設的楚影帝真麵目。”

  “女大學生為錢當小三已經成為當今社會問題, 是道德淪喪還是人性扭曲。”

  “揭開插入楚江淵夫妻的小三真麵目, 據可靠人士爆料, 或為青大高材生。”

  “青大研究生與已婚影帝不得不說的故事……”

  午夜時分, 清透冰涼的月光灑在古鎮建築的廊簷上, 古舊卻滿滿歲月痕跡。

  青石小路的盡頭是千年古槐樹, 此時,古槐不遠處的石凳上,一個穿著藕荷色荷花暗紋旗袍的女孩正斜倚在石桌上, 細長雪白的手指卻拿著薄薄的極具現代感的手機,正在看娛樂新聞。

  此情此景,很是格格不入。

  透過稀薄的手機光, 隱約能看到女孩殷紅唇角那淡漠的弧度。

  小三真實麵目, 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真是笑話。

  秦眠也隻有在這個地方, 才能有微弱的信號。

  她離開北城之前, 沒想到自家與楚江淵的事情會爆出來, 她當時在飛機上想, 如果真的爆出來, 她覺得自己會疼的窒息。

  而現在,當真的曝光後,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似乎不需要再想了, 不是嗎?

  她是小三, 無論什麽原因,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一個可恥的小三而已。

  而這個孩子,也隻是私生子。

  秦眠驀地將手機反扣在石桌上,新聞聲音依舊源源不斷的從手機話筒裏傳出來。

  她眼睫輕顫著,明明已經流幹了淚水,為什麽,還想哭呢。

  是自己太軟弱了嗎。

  秦眠掌心輕輕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在拿到驗孕棒時她有多麽的高興,現在就有多麽的痛苦。

  淚珠源源不斷的從眼睛裏溢出來,本來清灩的眼眸頃刻間泛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隨後淚珠翻滾滑落,短短幾秒鍾,便趴在冰涼的石桌上泣不成聲。

  冰涼如水的月光照耀在她纖薄的身軀,諾大的古鎮仿佛被籠罩在絕望之中。

  安靜的槐樹旁,壓抑的哭聲與手機中不斷卡頓的新聞聲音交織在一起。

  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嗡嗡震動了幾下,從窗口跳出來幾條沒有備注的消息。

  【寶貝,我愛你,我隻是太愛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

  【寶貝,你在哪兒?】

  【見我一麵好不好,好不好】

  半個小時後,秦眠站了起來,手指緊緊握著手機,仿佛沒有看到那幾條消息一般,拿出一條與旗袍同色係的刺繡手帕,姿態優雅美麗,緩慢的擦拭著臉頰與眼側的淚痕。

  離開古槐時,她扭頭看了眼黑暗中隨風飄蕩著的紅色祈福綢帶。

  泛著紅腫的眼眸微閉,雙手合十,低低呢喃:“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他們都幸福吧。”

  至少不要跟她一樣,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卻在一瞬間被打入地獄,而親手將她送入地獄的還是她最愛的男人。

  信號微弱,秦眠按開手機,指尖緩慢僵硬的打下幾個字。

  【以後不要見了,楚江淵,別讓我更恨你。】

  -

  恨?

  楚江淵立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手機裏的消息。

  驀然顫了一下。

  疲倦不掩英俊的麵龐上此時滿滿都是痛苦,他不斷的重複看著那幾個字。

  女孩音容笑貌猶如昨日,明明上次分開時,她還說愛他,明明最後一次打電話時,她還甜甜的說要給他驚喜。

  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楚江淵蒼白清瘦的手指狼狽又迅速的扯開領帶,脖頸被他突兀的動作,勒的泛紅。

  楚江淵卻仿佛沒有任何意識一樣,轉而撥通了一個電話。

  “追蹤到了手機所在地了嗎?”

  電話那邊:“沒有,似乎被人為屏蔽了。”

  楚江淵眼眸閉了閉,修長的身子靠在落地窗上,他此時在頂樓,就這麽靠在全是玻璃的落地窗前,從這裏往外看,仿佛站在萬丈懸崖旁邊,滿目都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惶惶不安感。

  而他隻是麻木的看著外麵,耳邊聽著那邊的匯報。

  這麽多天了,居然還查不到秦眠的位置。

  是誰在背後阻攔。

  楚江淵眼眸深暗如無星無月的夜幕。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楚江淵在窗邊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手機鈴聲倉促響起。

  看著來電顯示,楚江淵鋒利的薄唇終於勾起了一抹弧度,眸色深暗,如破釜沉舟。

  當天下午,鹿城郊外別墅。

  這是楚江淵與裴錦書結婚第一年便置辦下來的婚房,在這裏,他們有很多回憶。

  這些回憶此時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無論裴錦書多麽的想要將這些血色擦幹淨,都隻會蔓延的越來越廣。

  楚江淵與裴錦書立在畫室內,兩兩相望。

  “錦書,到此為止吧。”

  楚江淵環顧著那一幅幅畫,眼神毫無情緒。

  裴錦書定定的看著楚江淵,她情緒難得平穩,突然問道:“你愛她嗎?”

  “像當初愛我一樣愛她?”

  畫室光線昏暗,隱約能看清楚牆壁上的那些畫作,幾乎一麵牆都是楚江淵的臉,全都是同一個溫柔的情緒,在水彩中,那些溫柔逐漸扭曲一般。

  楚江淵不看她,仿佛越過她看著別人。

  他一字一句,嗓音冰冷且漠然:“我愛她,愛到可以為她去死,愛到沒有她會死,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楚江淵,你真狠心。”

  裴錦書安靜了片刻後,忽然開口,“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既然不愛我,為什麽還要讓我懷孕。”

  楚江淵陡然之間眉心深皺:“裴錦書,你瘋了吧。”

  孩子是他的。

  看著裴錦書眉眼之間的認真,楚江淵覺得她的臆想症真的越來越嚴重。

  嚴重到現在已經現實與幻想徹底分不開了。

  楚江淵看著她快走兩步,在一個偌大的畫板處終於停下腳步,猝然掀開畫板上的白色蓋布,露出來裏麵那副畫。

  “你看,你說想要孩子那天。”

  “我們都有孩子了,阿淵,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一輩子都不分開。”

  裴錦書立在畫邊,眉目溫柔的輕撫小腹,當真宛如一個即將當母親的溫柔女人。

  從眉眼姿態來看,真的完全看不出來,這個溫柔純良的女人,精神是多麽的不正常。

  畫板上,兩個赤果的男女在床上相擁著,她很少畫如此寫真的作品,而這幅畫,卻真實的宛如一張照片。

  男女的臉,儼然正是她與楚江淵。

  楚江淵看著她所站立的那畫板上的畫,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猛地上前兩步,當著裴錦書的麵將那副畫撕的粉碎,難得動作粗暴:“裴錦書,你真的有病。”

  楚江淵也覺得自家有病,居然跟一個精神病正兒八經的談離婚。

  她早就沒有了自我意識。

  “不,我的畫,我的畫。”

  看著漫天飛舞的碎屑,本來安然平靜的裴錦書陡然精神崩潰,不斷地接著那些粉碎的碎屑,向來清冷孤傲的秀美麵龐上,滿滿的都是扭曲絕望。

  一瞬間,竟然與她背後作品上的麵孔融為一體。

  楚江淵原本看到夫妻一場的份上,並沒有真的狠下心來做出那種毀了她的事情。

  然而,現在牽扯到了秦眠,又親眼看到了裴錦書的扭曲。

  若是繼續放任下去,他更擔心的是,裴錦書會對秦眠動手,畢竟她都可以上節目去毀掉秦眠的聲譽了。

  如果之前不是發現及時,如今秦眠的身份早就被扒出來了,她的人生便徹底毀了。

  秦眠若是毀了。

  秦眠若是毀了……

  他怎麽舍得讓他的寶貝毀了呢,既然非要毀掉一個人。

  楚江淵眼眸閉了閉,片刻後,才緩緩睜開,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

  古鎮冷冷清清的,也沒有什麽網絡,甚至於連通話都要跑到古槐樹下才能有微弱信號。

  而古槐樹旁邊便是秦眠小時候經常去玩的寺廟,廟裏僧人與客人皆不多,也算是一個清淨之處。

  秦眠在家裏悶了,經常到寺廟一跪就是大半天。

  惹得不少僧人都認識她了。

  “秦施主,有位姓商的施主要見你。”

  一個與秦眠相熟的小和尚,這一日,突然跑來尋她。

  秦眠依舊穿著媽媽給親自縫製的旗袍,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發髻,發上沒有太多的飾品,隻有幾顆珍珠點綴其中。

  此時半閉著眼睛跪在月老對麵的菩薩小相前。

  這菩薩不知是寺裏哪位請來的,就被安置在月老相對麵的佛堂之中,也食了近百年香火。

  秦眠終於緩緩抬起眼眸:“讓他進來吧,謝謝小師傅。”

  “施主不必客氣。”

  年輕小和尚也隻是看在秦眠最近每次來都給很多香火錢的份上。

  畢竟,廟裏也是需要生活的。

  他淡然轉身,請外麵那位看起來便很有錢的男人進來,十分客氣。

  商珩一進門,便看到跪在明黃色薄墊子上的女人,他目光毫無波動:“秦小姐。”

  “怎麽著您也算是我愛豆,現在粉絲有難,並且還是您太太的好閨蜜,拜托您幫個忙吧。”秦眠依舊跪在菩薩麵前,不過仰頭看向不遠處的男人,語調清晰。

  看著秦眠沒有自怨自艾,沒有放棄生命,商珩難得起了點興致。

  倒不愧是他家小姑娘的朋友。

  如果此時秦眠哭哭啼啼的話,商珩倒也會幫忙,但她現在冷靜又理智,難得能讓商珩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高看一眼。

  商珩居高臨下看著她:“你想走。”

  沒想到商珩居然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目的。

  秦眠讚歎:“不愧是我愛豆,這都能猜到。”

  隻是她笑的時候,眼底並沒有太多笑意。

  商珩毫不在意她的假笑恭維,目光掃過她平坦的小腹:“我可以幫你,隻要不後悔。”

  秦眠手指微微頓住,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字一句:“我絕對不會後悔。”

  “楚江淵離婚了。”

  商珩身子慵散的靠在門板上,目光不經意瞥過觀音像那普度眾生的表情,眼眸微微收斂幾分。

  隨後重新看向秦眠:“哦,也退出娛樂圈了,你還要走嗎。”

  “無論他做了什麽,我都會走。”

  秦眠似乎沒有被商珩的話影響到,隻是偏執的重複一句話:“我會走的。”

  這裏的一切都會讓她記起那些虛偽的醜陋的記憶。

  “或許有一日我會徹底翻篇,但現在……似乎不行。”

  秦眠說到這裏時,苦笑一聲。

  隻是睫毛不斷地顫抖著,連帶著抵在墊子上的手指都陷入其中。

  商珩聽她說完,微涼的嗓音染上幾分溫淡:“看在我太太的麵子上,送佛送到西。”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秦眠淚中帶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什麽嘛,這個愛豆真的□□了,難道不該看在我是粉絲的麵子上嗎。”

  “對了,先暫時不要跟千寶說!等我走了再說,怕她哭慘。”秦眠眼見著商珩越走越遠,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從墊子上站起來,大聲囑咐道。

  看著男人腳步不頓,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有。

  秦眠看著他一個人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視線中仿佛出現了兩個人,另外一個纖細嬌小,正是她的親親閨蜜溫喻千。

  她揉了揉眼睛,自嘲一笑:“真是……”

  哭的眼睛都要瞎了不說,居然還能出現幻影。

  從今天開始,她絕對不會再為那個男人哭。

  也不會為任何男人哭。

  秦眠看著不遠處高大茂密的古槐樹,微風一吹,古槐樹上的紅色綢帶隨風飄揚。

  她輕舒一口氣,很快,便開始新的人生了。

  一星期後。

  從陵城前往W國的飛機準時起飛,一萬英裏的航程,十幾小時的飛行時間,讓她遠離了這片留下了所有記憶的國度,前往嶄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