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輛90坦克以及6輛吉普車沒有急於向任何方向脫離，他們一直躲避在混亂戰場的一角，等待著矢村最後的決心。

  矢村比葉林斯基要冷靜得多，他已經得出結論，這不是一次真正的包圍戰，而中國軍隊根本沒有完全圍住聯軍的兵力，他覺得本次作戰更像是牧羊犬驅趕羊群的策略，中國軍隊的主力隻是追逐跑在前麵的頭羊，而將其餘部隊交給他們缺乏對地打擊經驗的空軍，或者根本不管。對手很清楚聯軍沒有後方，跑不了多遠，而葉林斯基停下來的時候，大概就是他選擇投降的時候。目前的形勢表麵混沌，但是實際已經漸趨明朗，葉林斯基已經被中國人盯住，跟著他跑就犯傻了，離開大隊反而還有機會。當然90坦克使用的二衝程柴油機，同樣有耗油大的問題，公路行程與60多噸的美製坦克相比，還少些，所以該如何規劃一條路線才是，重中之重。他如同一名水手一樣，用圓規在地圖上慢慢測量，顯得並不著急。

  美國人修改了目的地，他們不再去阿格拉，轉而向齋普爾，那麽矢村反而傾向於反其道而行之。實際上，他一直不讚成葉林斯基當初急功近利的撤退路線，因為對手可以很容易地猜到，不過當時美國人麵急著回家，聽不進他的話。但是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通向齋普爾的道路附近遍布丘陵，並不適合機械化行進，尤其燃油的問題……

  “幕僚長，我們什麽時候行動，美國人可都跑遠了。”臨時中隊長小野跑到坦克旁，焦急地說道，一下子打斷了矢村的思路。

  “不，我們不跟著指揮部走了，弗林斯準將說過，突圍中失去聯絡的部隊，可以自行選擇退卻路線。”

  “但是，您當初不是想從齋普爾走？”

  “小野君，現在情況有變化了，中國會緊緊咬住美國人，而其優勢的空軍很可能會提前摧毀印度第17軍的油料倉庫，這就叫做釜底抽薪。”

  “那麽，我們該怎麽辦？4公裏外澳大利亞營剛剛投降，敵人一下子就衝過來了。”

  “放心，不會有敵人衝過來的，”矢村冷笑起來，似乎對自己的判斷十分有把握，“我們還是等藤卷君進一步的偵察消息。”

  “我們時間可不多了。”

  “你找人去砍些樹枝，把坦克偽裝起來，不要被敵人空軍看到，其餘的事就別擔心了。”

  矢村武斷揮了揮手，打發小野離開。他自負對局麵有清醒的認識，中國軍隊的兵力比聯軍更分散，尤其葉林斯基將戰場的範圍擴大後，加劇了對手的兵力不足。按照他的想法，早上要是能反戈一擊打回新德裏，反而能殲滅不少敵人，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枉然了，現在他打算從東麵穿越中國軍隊新建立起來的補給線，然後逃到阿格拉。

  東部7公裏外，一輛中國製造的越野車，正在空曠的戰場上穿梭，車上坐著四個人，都穿著中國軍服。

  藤卷敏四郎中尉坐在副駕駛位置，警惕地看著前方，車上四個人全都來自統和幕僚監部情報課，都能說中文，不過其中唯一能長時間說中國話而不被識破的隻有藤卷。這輛越野車是攻入新德裏時，從巴基斯坦陸軍手中繳獲的，隨後矢村就一直留著，他這個人生性多疑，覺得留著或許會有用的。結果壞事成真，真的用的上了。

  穿過一片被武裝直升機攻擊過的殘骸，前方公路上一長溜的卡車正在迅速前行，其中有大量的油料車輛以及用篷布遮蓋的普通軍車，沒有裝甲車輛。

  中國軍隊果然沒有急於殲滅殘敵，而是一路向南疾馳而去，看來正如矢村的判斷，他們急於通過這裏，根本沒工夫打掃戰場，藤卷難免發出感慨，要是讓矢村來指揮戰鬥，絕不會這樣收場。

  “中國軍隊的防禦好像很單薄？”

  “都聽好了，待會兒遇到情況，都不要亂說話，我來應付。”

  眾人點頭，時機加油門開了過去，近處發現沒有防禦部隊，而路上運輸部隊似乎都是巴基斯坦駕駛員，他看準一個間歇，從車隊中鑽了過去，根本沒人盤查他。

  中尉肩負著為矢村尋找一個逃亡阿格拉的突破口的任務，原以為無比艱難，沒想到竟然這麽簡單就穿越了敵人的供給線，按照合成作戰原則，中國軍隊應該在剛剛完成的補給線附近，建立防禦，以形成新的支撐，但是敵人沒有這麽做，他們使用了最極端的閃擊戰術，這當然體現出了指揮官的鮮明風格，這名指揮官在兵力不足與巨大企圖心之間，做出了決然的選擇。

  藤卷立即向矢村發報，建議其趁著敵人後續兵力不足，迅速通過東部公路，最好能將90坦克偽裝得毫無破綻，以避免交火。

  空中，鄭輝的殲16編隊，開始對齋普爾沿途的印度陸軍補給點展開空襲，以此來阻止聯軍獲得燃料的可能性。指揮部已經從遊擊隊處，獲得了完整的情報，包括敵人的油庫位置，以及附近的防空力量等等，不過他起飛後，指揮部又獲知印度的油罐車已經開出了油庫，去向不明，現在他必須自己搜索目標。

  護航的殲10編隊已經接近了齋普爾，正在襲擊那裏的雷達，打的順風順水，齋普爾有幾支印度整訓部隊的指揮部，不過空有很多裝甲部隊的番號，沒有真實的裝備。

  阿格拉的愛國者基地被攻擊後，空軍受到的威脅已經變小，戰鬥轟炸機可以非常簡單地越過新德裏，對縱深目標進行打擊，而逃走中的聯軍的防空部隊，也比較容易通過幹擾吊艙壓製。

  鄭輝在空中減速盤旋以搜索目標，印度油罐車似乎都藏在了叢林裏，肯定有偽裝，利用光學偵察吊艙比較困難。

  “我們得設法繞過低空雲層，請繼續保持穩定。”武器製導員要求道。

  “沒有那部雷達盯著的感覺不錯。”鄭輝感慨道，他通過電子戰術威脅係統，可以清楚地看到隻有遠距離上的一些低威脅雷達，還在有氣無力地周期掃描，方位來自深遠的南方，東部的巴雷利，以及身後的新德裏。

  “什麽？”製導員正在專心搜索，一時沒有理解其意。

  “我是說，阿格拉的那部雷達，整天像個催命符一樣照著天空，現在不見了。”

  “長城長城，我是黃河，沒有發現地麵目標，請求派一架無人機來確認目標位置。”製導員向指揮部發出詢問。

  “黃河，再等一等，正在匯總信息。”

  由於地麵過於起伏，使用雷達搜索地麵變得十分困難，不過本地遊擊隊已經被爭取過來，可以為空軍指示地麵目標。

  鄭輝三機編隊下方的叢林中，連排的油罐車正躲在參天大樹下方，車上都籠罩了偽裝網。

  一名印度上校正在膽戰心驚地抬頭遙望天上，他偶爾能聽到雲層上方的飛機引擎轟鳴聲，10分鍾以來，敵人空軍似乎一直在頭上轉來轉去，沒有離開過。

  2個小時前，他接到了上級下達的命令，命令要求他炸毀油庫，不許接濟聯軍。但是還沒等他動手，美方人員就到了，並且是提著一箱錢來的，上校迅速做出了違抗命令的絕對。如今戰局惡化，人心不穩。那些發號施令的人，自己都在包圍圈內朝不保夕，而包圍圈外的人隻能為自己的前途多想想了。對上校來說，隻要將燃料賣掉，他就可以脫掉軍裝，從此逃到國外去了。

  “看來中國空軍根本看不到我。”

  上校給自己打氣，如果真能發現，早就投彈了。戰爭進入印度境內後，這些後勤保障部隊，就在美國顧問的幫助下，加強了抗光學以及紅外偵察方麵的措施。實際上，用一些簡單的設施遮蓋己方裝備，使可以得敵機上那些昂貴的被動設備不起作用。

  正當附近印軍神經稍微舒緩下來的時刻，突然一樣東西穿過叢林，掉在了油罐車附近，那是一顆呲呲冒煙的紅色發煙彈。

  隨即又有6至7枚發煙彈，從不知道哪個方向被發射向油罐車，雖然不夠精準，但是煙霧迅速彌漫，大致將目標區域指示了出來。

  空中的轟炸機立即發現森林中冒出來的紅色煙霧，顯然這是遊擊隊在協助自己。

  三架殲16立即繞了一個大圈，以規整隊形平飛靠近，接近目標區。雷達為戰機測量出準確的地速，這將使得飛行員投擲普通航彈的時機掌握精度提升一個數量級，對於油罐車這樣的很容易爆炸的車輛已經足夠了。

  殲16是中國空軍少數有潛力，可以執行頗為壯觀的地毯式轟炸的飛機，由於政治限製，無法使用集束炸彈，但是3架飛機，使用接近15噸的普通航彈一樣可以如同犁地般，將大片的區域摧毀。

  葉林斯基正在北方山區行進，接收到了壞消息，前方大約3萬加侖的汽油被敵人空軍摧毀了，這些燃料車正躲在叢林裏等待自己，原本一切順利，他也已經自覺甩掉了敵人，但是他沒有預計到中國軍隊下了巨大的決心要滅他。不過他還有其他路線的選擇，高空無人機在他進入山區前，使用合成孔徑雷達對地麵進行了測繪，他掌握了幾條可行的退卻道路，而己方的情報人員也迅速行動，接管了沿途一些印度軍隊的一些油料倉庫，加上M1坦克不忌燃料的特點，機會仍然存在。當然他心裏十分迷惑，為什麽中國人就是要緊盯著他，實際上他在部署撤退時，故意將一些次要部隊拋在了後麵（類似日本以及澳大利亞部隊），企圖引開敵人，為自己爭取時間，但是好像這樣的賤招沒有發揮作用。

  傅小光的戰車停在一處山坡下，等待確認新的行動路線。他的連一直在跟蹤敵人主力，目前是最接近敵人的部隊。

  早上在戰場上，他幾次看到了疑似指揮部的，天線上掛著藍色旗子的M1A2裝甲群，那些坦克火力凶猛，他隻能行了遠距離追蹤，但是剛才他的連在山口附近，被敵人斯崔克戰車伏擊一次，雖然全身而退，但是主要目標跟丟了。

  全連已經有3輛坦克因為戰損以及各種故障而退出，相較於敵人沿途丟棄的各種車輛，損失不算大。

  他的9輛坦克成為了賀凡最先頭的部隊，肩負著發現主要敵人的重大使命。依靠無人機的中繼，通訊大部分時間都還暢通，但是上級也無法確定敵人主力的去向，敵人似乎分散了隊形。

  這一點與傅小光觀察到的敵人留下的履帶以及車輪印相符合，敵人為了防止大隊人馬在印度山區低等級公路上擁堵，多路分兵向南方跑，這顯然得益於其強大的地形測繪能力，以往麵對的印度軍隊，則完全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當然這樣一來，敵人指揮部必然會與其他部隊分散，沒有太多部隊隨行保護，如果摸到它周圍，戰役首功就算拿下了。

  他的小型無人機沿著山溝中，敵人一路拋棄的各種車輛和物資搜尋目標，然後自行決定沿著其中一條道路追上去。

  在公路轉彎處，傅小光發現了一輛被拋棄的布萊德利戰車，好像是機械故障。他的坦克趕到時，可以看到油箱上還插著橡皮管，顯然被丟棄前將燃料抽走了。他爬進戰車，研究敵人數字地圖，如果敵人離開時粗心，未必會破壞係統內存儲的路線。

  果然按動幾個數字鍵以後，就可以看到液晶顯示屏上的撤退路線，路線按照無人機實時測繪數據製定，避開了中國空軍2個鍾頭前炸毀的一條道路，可見時效性非常高。

  他正要離開戰車，發現敵人通過衛星數據鏈又發來的新的地理信息，看來在對手的信息分發體係中，這個被拋棄的節點仍然存在。

  戰場上經常有這種忙中出錯的事情，當然也不能排除是一個圈套，但是傅小光左想右想，覺得敵人正在落荒而逃，不至於還有閑心給自己下套。

  數據顯示，原來穿越叢林路線作廢，轉向另一處標記著燃油補充區的地點，顯然空軍轟炸得手後，敵人更換了路線。

  為了防止敵人在山區設伏（使用柴油機坦克的噪音比M1大得多），他尋則了一條與對手逃走路線並行的道路，隔著大約一座山頭，這樣不至於被對手發現，也方便他使用無人機偵察。

  行進了5公裏，他向空中投擲了第一架無人機，以掌握敵方的行蹤。

  這種無人機是最近才使用到坦克上的偵察手段，部隊對其意義反饋不一，有說好的，有說沒用的，暫時也沒有條例約束其使用規範，每輛坦克都盡量在其儲物空間裏塞上一兩架，即使不回收也不會被問責。其遙控終端是通用的，可以設定16個頻道，不過不具備抗幹擾以及自動導航能力。大部分時候，這種無人機無聲無息，外形比較接近敵人使用的掃描鷹，不易引起敵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