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尼可以從電台裏掌握大致局麵，第6師剛剛遭遇到了滅頂之災，敵人使用的新式遠程武器，無情地覆蓋到了他們頭上。

  戰爭漸漸走樣，完全走出了哈塔夫將軍的理解，戰爭演變成了一場傳感器對抗，而非傳統的火力、兵力的較量。實際上，敵人的地麵部隊一直很克製，避免直接的較量和混戰，即使他們在火力和夜視通道上占據巨大優勢，但是他們大多數時候選擇沉默，而隻是是作為一個偵察單位在起作用，盡管敵人失去了製空權，但是他們對信息化戰爭的的理解，仍然十分充分，和具備獨特理論的。

  亞希尼一直在信息化和傳統機械化戰爭的世間中自我摸索，他善於利用情報，進行遠距離穿插的戰術，已經站在了新戰術的門檻上，但是他與賀凡這樣的理論家還是有所欠缺，更多的時候，他必須依靠經驗來洞悉敵人可能的動向。第3連蒙受的巨大損失表明，他的這種方式對印度指揮官更加有效，對新的敵人未必起作用。

  2個連的坦克群（3連已經退出）以間隔60米的距離，排成1.5公裏長的隊形，在駕駛員夜視儀的指示下，一輛接著一輛跟隨前進。一個加強連的步兵的越野車從旁跟隨，這些步兵完全沒有夜視設備，隻能在月光下看到坦克輪廓。步兵不知道坦克營會帶他們到哪裏，他們隻知道北麵紅光衝天，而坦克營不是在接近那類，似乎在繞遠道。亞希尼在遭遇敵情時，第一反應總是繞到側麵或者後麵，他手下的坦克手自然都清楚，並信任他的判斷，但是步兵們隻是盲目跟隨，大部分人心裏七上八下。這支新組建的步兵，唯一可以在夜間使用的武器，是一種新式的單兵反坦克導彈，這是中國提供的第二種單兵便攜式反坦克武器，同樣可以攻擊坦克頂部，成本較之紅箭12下降不少，使用也稍微複雜些。

  這種導彈使用光纖雙向數據鏈，利用人在回路中的方式，進行手動修正製導，某種程度上具備比紅箭12更好的抗幹擾能力，當然目前的型號還不具備發射就跑的能力。這也需要發射人員具備一定的訓練水平和技巧。

  這些成本較較低的武器原本準備投入新德裏街道作戰，用於攻擊各種工事，預計那樣的作戰，此類武器消耗比較大，所以主要裝備了一些摩托化機動部隊，但是今夜敵人的猛烈反撲使得這些部隊必須提前投入了作戰。

  導彈的瞄準係統本身具備紅外夜視的夜間偵察的能力，這使得這種武器具備比較巨大的發射控製和觀察單元，另外還有冷卻部分和電池，這也是這支步兵部隊目前唯一的夜視通道。另外一個突出的問題是，部隊上下還沒有人發射過實彈，大部分人隻看過操作視頻和手冊，晝間的發射訓練原本會在1天後展開，不過戰事顯然等不及這新兵練手了。

  坦克從低窪的水塘裏低速通過，這些泥濘的區域，通常是坦克駕駛員盡量避免的地方，因為容易陷住履帶，不過眼下這樣的路徑變得安全一些。

  從上級提供的混亂的信息上，附近的美製大黃蜂地雷，具備聲音和振動兩種觸動可能，在泥水中前進，並不會減弱柴油發動機的聲音，隻能減弱傳導到地麵的震動，不過亞希尼從它的8條支撐腿上判斷，這種地雷偏重於振動觸發多一些。這是他打的一個賭，如果這八條腿，隻是為了拋棄降落傘後，更容易直立在地上，而非亞希尼想的那樣，他可能會付出慘重代價。但是他低速突破了2.5公裏後，沒有任何一枚地雷被觸發。步兵，已經看不到飄散在附近地麵上的小型降落傘了，似乎雷區已經過去了？但是他不敢確定。

  他通過熱像儀不停地搜索前方，可以看到北麵的地平線上，不時有蒼白的火焰落下，隨後是巨大的淺色弧光，由於他幾乎是在遠離戰場，所以現在已經聽不到爆炸聲了，顯然第6師還在一麵倒地挨炸。

  電台裏傳來尤尼斯的聲音：“我們都指望你了，但是你為什麽還在向東，你應該立即轉向北麵。”

  “副師長，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縱深火力會部署在哪裏？”亞希尼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什麽？我怎麽知道那些東西，那些東西交給空軍去做就行了嗎？你深入的已經夠遠了，通訊隨時會中斷。”

  “師長，我知道。我需要找到一條合適的路線。”

  “注意前方，看到東麵坦克輪廓。”2連連長利用車際通訊提醒。

  “收到，都不要輕舉妄動。”

  “明白。”

  亞希尼將頭挪到觀察鏡上，根據指示方位轉動手柄，就像一個躲在深海下麵的潛艇艇長轉動潛望鏡。

  東麵的地平線上，一列坦克正在慢慢前進，似乎沿著地圖上的14號公路，但是他不能據此確定距離，坦克行軍有時候會故意錯開公路。

  亞希尼調整了倍率，從目標外形看不像是美製坦克，更像是印度T72，但是有幾輛他太遠他無法分辨，情理上分析，如果是美製坦克，不大可能沒有發現自己。他對準一輛完全可以確定是T72的坦克，隨後進行激光測距，這樣不至於引起對手警惕，他很清楚印度製T72沒有那些上檔次的告警傳感器，即使有也從來都不起作用。

  他沒打算讓炮手打一炮，激光測距可以立即將敵人的位置信息，通過數據鏈提供給上級。戰區內外地麵雷達和防空武器的密度，使得雙方的無人機單位都很難生存，反而地麵單位的隱蔽條件更好一些。

  “師部，發現敵人車隊，大約有20輛，請求炮火支援。”

  他拍攝的熱像儀視頻一並傳輸到後方指揮部，中國軍隊的大量遠程火力單位一直在等待開火，但是敵人的進攻很小心。到目前為止，第6師隻是挨炸，還看不到敵人。現在終於捕捉到了一點兒信息。一架在附近的無人機，立即趕過來確認目標，以及準備收集打擊後的信息進行評估，與此同時，後方火力已經準備就緒。

  亞希尼下達命令，誰也不許動手，他知道雙方在後方都壓了不少隨時可以動用的火力，任何戰區內的地麵部隊一旦暴露並停留不動的話，隨時可能會挨炸。

  他下令戰車怠速，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發生。等待了漫長的3分鍾，他感覺好像不會有事情發生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溝通出現了問題，準備再次聯絡的時候，一閃電劈開夜空，擊中了行進中的敵人車隊，看上去像是155毫米的炮彈，隨後接二連三的炮彈落下來，全部準確地落在了擠做一團的敵人車附近，火光將敵人車隊吞噬掉。

  坦克外的步兵這才借著火光，看到了遠處的敵人。

  可以看到，敵人的坦克縱隊全都停了下來，一些炮管大角度指向天空，一些直接垂到地上，榴彈炮如果打的有準頭，對坦克的密集隊形非常有效。

  無人機的畫麵確認，敵人損失慘重，隻有很少幾輛反應快的逃走了，但是也沒跑遠，不少陷進了河汊裏動彈不得，顯然這些武器確實不適合夜間作戰。

  亞希尼意識到，今天出動的敵人並非全部都是外籍人員，似乎還有這樣2流裝備的印度部隊混跡其中充數，但是他不知道印度軍隊占多少，他的車組門多少有些怵新對手，但是對印度人有絕對的心理優勢。

  “隊形展開，快速通過前方14號公路。”

  “營長，你確定現在就展開隊形？我們擺脫雷場了嗎？”2連連長問道。

  “也許已經擺脫了吧？”他不大確定說道。他根據敵人坦克縱隊的行動判斷，自己應該出了雷場，他不相信敵人會將自己的部隊送到雷場附近，他也不相信那個地雷已經智能到，可以識別出印度坦克。

  “營長，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遇上M1A2，我們怎麽打？”

  “不知道，我們應該盡量在夜裏避開這些坦克。”

  “如果遭遇了呢？。”2連長追問道。

  “也許可以讓步兵來替我們解決。”

  2連長沉默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地掛斷了通訊。

  坦克和步兵迅速從熊熊燃燒的敵人坦克殘骸邊上通過，亞希尼仍然沒打算去救第6師，他確實擔心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撞上敵人坦克。他權衡過厲害，敵人目前的優勢，不光是他們的與自己之間隔著一塊更厚的裝甲，而還隔著幾百米的夜視距離優勢，如果真的要硬抗一下，他更願意是在日出後。

  現在，他打算突破較為深遠後方，希望能撞上一些軟柿子可以捏一把，通常這些單位會藏在淺近縱深後方的。

  他根據敵人麵臨的形式作出分析，他們的炮兵或者防空部隊，應該躲在比較破碎的地形中，以避免來自空中的雷達測繪搜索，。當然躲避雷達的另一個竅門是不能過多機動，那樣容易被戰鬥機雷達通過，過濾固定目標的方式（GMT）篩查出連續移動的目標。有經驗的飛行員還可以根據移動目標群的特征，迅速判斷車隊規模和類型。所以他想到更東麵去碰碰運氣。

  機動還是不動，顯然是考驗指揮官沉著的重要方麵，通常來說，印度部隊總是選擇無頭蒼蠅般亂闖，有時候支撐部隊防空網的幾部防空係統，還會同時處於錯亂的逃跑狀態，然後空軍可以通過雷達的空中搜索到車隊，並進行攻擊。

  隨著他的深入，無人機可以提供的情報越來越少，亞希尼已經幾次看到那些起伏地形後突然竄出的導彈，隨著而來的，是某一架無人機的墜落，他可以從顯示器上看到那些突然熄滅的無人機標誌。

  顯然地空較量還在激烈地進行著，沒有分出高下。他將頭伸出炮塔，用望遠鏡觀察遠處高射炮的火舌，一聲鈍挫的撞擊聲從側麵傳來，他知道那是穿甲彈的動靜，左側不遠處的一輛坦克，仍然在前進，但是座圈處竄出火苗。

  “全體轉向9點鍾，防禦敵人坦克。”

  很奇怪沒有一個車組報告看到了敵人。

  中彈的99式坦克保持直線前進，一頭撞進了路邊房屋內，開出來時發動機也已經開始燃燒，隨後一聲巨響，將炮塔掀掉了，底盤內劈啪亂響的子彈四處亂飛，亞希尼趕緊鑽進炮塔。轉動周視鏡。

  “有誰看到了嗎？”

  “1連沒有報告看到目標。”

  “我們這裏也沒有。”

  “是1連4號被擊中了還是3號？”

  “是敵人坦克，全體發射熱煙霧，向後方倒車。”

  他知道自己暫時不會有事，爆炸的坦克可以暫時掩蓋附近的熱源。不過最蹊蹺的是，沒有看到敵人的位置，連炮口火焰也沒有人看到，可見距離很遠。索性敵人的火力似乎不多，不然剛才會通過一論齊射，消滅更多的側翼坦克。

  他的2個連都是老手，無需太多廢話，都已經大致確認威脅方向，並采取唯一正確的轉向倒車方式，將正麵對準那裏，同時發射煙霧，隱藏自己。坦克亂作一團的時候，步兵連，也在夜下車亂竄，顯然毫無應對經驗。

  坦克群在煙霧中退出幾百米，亞希尼通過坦克手機與步兵連長取得聯係，他要求他們向東行駛，沿途派幾個人領附近2兩處製高點，等他的命令，就向北麵和東麵曠野各發射幾枚照明彈。連長立即著手去辦。

  目前坦克群處於極端的危險當中，如果讓他處於敵人的位置，一定會充分利用熱像儀的優勢，從某個方向繞過來。他大致判斷了敵人可能從2個方向過來，暫時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擺脫掉，所以必須保持向南方的退卻，以免被火力覆蓋。

  他目瞪口呆地看到天空中一片泛起紅光的火雲，敵人的火力覆蓋來的出奇的快，他知道考驗自己之前判斷的時候到了。

  火箭彈密集落下，就在幾百米外，爆炸形成了可怕的環形高壓氣浪，席卷過來，破片打在裝甲上劈啪作響，索性距離遠了，沒有造成損害，隻有一輛失去冷靜，來回亂竄的吉普車不幸掉進火網，爆炸過後連殘骸也看不到了。

  “他們沒有咬住我們。”

  “別急著下結論，還會有下一輪的，他們前進速度，一定快過我們倒車。”

  “熱像儀什麽也看不到。”

  “他們不會放棄的。”

  “會從100方位過來，我能感覺到他們，他們不會從正麵來。”

  “該死的，趕快來吧。”

  “也許我們應該先向南撤。”

  電台裏車長們七嘴八舌起來，他們都是有足夠經驗的老手，可以迅速判斷形勢，但是現在麵臨著新的對手。

  “都給我住嘴，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切換白光通道，我馬上會發射照明彈。”亞希尼一說話，電台裏安靜下來，照明彈可以使得偷偷靠近的敵人暫時顯形，但是發射十分盲目，距離也有限，不知道會不會起作用。當然照明彈落下時，還可以順帶破壞敵人熱像儀的觀察能力。

  “如果待會兒照明彈落下，什麽也看不到，我們立即轉向向南後撤，不要拖泥帶水，明白了嗎？”

  “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