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冰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正想說話, 餘蘇趕緊端起餐盤走了。

  好好吃個飯, 她可沒興趣看別人哭。

  王大龍朝她招了招手, 然後往封霆那邊擠了擠, 留出一點位置來讓餘蘇坐。

  等餘蘇坐下, 他低聲問：“她怎麽突然哭了啊？哭個啥啊這是？”

  餘蘇笑了一下, 慫恿道：“你過去問問唄，在女孩子脆弱的時候好好關心她，沒準你就能脫單了。”

  王大龍撇了撇嘴, 道：“我才不去，在外麵也就算了，任務裏還這麽哭哭啼啼的, 我可不喜歡。”

  不過即便坐在這邊, 相距不遠的鄰座上傳來的說話聲也能傳到他們耳朵裏。

  餘蘇被迫聽到了吳冰哭的原因，她說是因為對死去的衛毅感到愧疚。

  其實, 在那種情況下換了任何一個玩家都會選擇放開筆中止遊戲。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在麵臨危險時, 誰不想讓別人頂替自己呢？更何況在場的大多數都是剛見第一次麵的陌生人。

  不是衛毅就得是其他人, 也說不定還是自己。總之一定得死一個人的話, 當然會希望最好是毫無感情的陌生人。

  餘蘇他們並沒有因為吳冰的選擇而對她疏遠, 心裏一點也沒覺得她做得有什麽不對。換成是自己，在那種情況下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隻不過，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該預料到, 自己避開一死, 就必然有另一個人為此承擔後果。衛毅，運氣實在太不好了。

  介於餐桌上還坐了一個鍾廉，餘蘇他們四人都沒說什麽正經事，隨便聊了幾句，就都安靜地吃起飯來。

  食堂裏的飯竟然意外的好吃，餘蘇也餓得有點久，吃完後還又去添了一份飯。

  差不多都吃飽了，封霆才開口說：“先說說上午的發現吧，尹老師在眾目睽睽之下跳樓而死，死之前還親口喊出過他是清白的這樣的話，可以確定不是死於鬼魂的控製。”

  餘蘇接著說：“但三年前跳樓身亡的徐某，卻在昨晚的筆仙遊戲裏出現了。她絕對是個關鍵……鬼，而她的死又和尹老師脫不開幹係。那麽尹老師到底是不是真清白呢？雖然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臨死前留的遺言多半是真的，但我們還是得去打聽打聽那個揭發他性.騷擾的女生的情況。”

  “還有，現在我們不知道的是，那個徐某是不是被冤枉的？”王大龍皺著眉說，“她的死因其實有三種可能，一種是因為被所有人冤枉了含冤自殺，打算以死證明她自己的清白。另一種就像報紙上說的，她是幹了壞事後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才跳樓的。因為王某沒死，不存在被鬼魂索命的情況。”

  白天說：“第三種可能，被別人所殺。”

  鍾廉跟著點頭：“沒錯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那我們下午就分頭去打聽情況吧，案子才過去三年，應該還有挺多人都知道的。”

  餘蘇和王大龍幾乎同時答應：“好啊！”

  打不打聽情況的是其次，重點是分頭行動，正合了餘蘇的心意。

  當然，鍾廉提出這種建議，恐怕也是帶著和餘蘇同樣的打算——隻有分散開了，他們才有機會和自己的隊友單獨聯係啊。

  玩家們陸續起身離開了食堂，餘蘇獨自走了一段路後，拐過彎走進了旁邊的教學樓，一直走到一樓的衛生間裏，才掏出手機打開了聊天軟件。

  這時候封霆已經在四個人的小群裏發出一條消息了：從昨天的情況來看，筆仙是隨機選人的，隻有被選中的那個人會看到鬼魂。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先去找和徐某有關的線索，想辦法在下一次筆仙遊戲之前，找到阻止她隨便殺人的方法。

  王大龍回複道：按以前的經驗，我估計她是死得挺冤的吧，要真是凶手，幹嘛還變成鬼待在這啊？

  餘蘇說：三年前大一的學生現在都上大四了，一般挺忙的，恐怕不太會有閑心跟我們談三年前的舊案子，我們直接去找學校裏的工作人員吧，他們在校的時間遠比學生更長，了解的也可能更清楚。

  白天說：前大門保安室。

  封霆說道：我去男寢找宿管。

  王大龍也回複說：那我就去找保潔阿姨或大叔。

  “那我去找女寢的宿管阿姨。”正好，餘蘇昨夜覺得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奇奇怪怪的，這下剛好可以順便去探口風了。

  她揣回手機，從衛生間出來，一路直奔女生宿舍。

  淩晨的時候餘蘇她們回來時，宿管阿姨還沒睡覺，不過想必後半夜也是睡了的，這會兒餘蘇過來，就見她正坐在門口繡十字繡。

  這份工作挺輕鬆的，但同樣工資也不太高。

  餘蘇走上前，好奇地問：“阿姨您還會繡這個呀，這是繡的什麽？”

  宿管阿姨把十字繡攤開給她看，笑著說：“閑著無聊，隨便弄著打發時間的。”

  “挺好的啊，繡完了掛在房間裏多好看啊。”餘蘇露出非常感興趣的樣子，問道：“這是在哪兒買的啊，我也想買一幅來試試看。”

  大概阿姨難得見到一個對這個感興趣的學生，笑眯眯地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讓餘蘇坐，然後開始大談十字繡經驗，還說下次可以幫餘蘇帶一套來教她繡。

  餘蘇跟著她瞎扯了整整半個小時，和她熟絡了之後才開始往正題上麵扯。

  她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笑說：“唉，我昨天晚上有點沒睡好，被尹老師跳樓嚇到了。”

  宿管阿姨笑了一下：“他在教學樓跳樓的，你在寢室怕什麽？”

  餘蘇委屈道：“還不是阿姨您昨晚說學校裏也不安全，嚇得我一晚上胡思亂想的。本來就被尹老師嚇得不輕，後來又忽然想到了三年前跳樓的那個學姐……”

  說到這裏，餘蘇注意到，宿管阿姨的臉部肌肉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果然是有問題的吧？餘蘇接著說：“阿姨在這裏工作很久了吧？三年前一個姓徐的學姐跳樓死了，您應該聽說過吧？”

  宿管阿姨笑了一下，點點頭：“聽說過，但不太清楚，學生，你還不去上課嗎？”

  這是打算趕餘蘇走了。

  餘蘇說：“我下午沒課，舍友都不在，可無聊了，能陪阿姨在這裏嘮半天嗑呢！”

  “……”阿姨顯然並不想讓她陪。

  餘蘇忽略掉宿管阿姨那一副非常想趕她走的模樣，接著說道：“正好聊到這個，我那時候還沒上大學，不太清楚那些事，阿姨您就跟我說說唄，反正是閑聊嘛。當年大家都說王學姐是被徐學姐投毒害了的，您覺得呢？”

  阿姨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膝蓋上放著的十字繡上，一針紮下去，紮到了指尖裏。

  她將手指放到嘴裏吮了吮，才說：“應該是吧，我真不清楚。我這種人啊，隻關心這個月掙了多少錢，一日三餐吃什麽，還有自己的兒子成績怎麽樣……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我沒興趣的。”

  餘蘇知道她是不肯說了，便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那尹老師的死，阿姨應該清楚了吧？就在昨天才發生的，肯定多少得聽說吧？”

  對於這個，宿管阿姨倒是沒藏著掖著，爽快地說道：“你也應該知道啊，不就是他教的一個女學生在學校貼吧裏揭發他的嘛……”

  據說，這個學生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專門注冊了一個小號，還是在距離學校很遠的地方的黑網吧裏發的帖子，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那個學生到底是誰。

  一開始不是沒有人懷疑過真假，但這個女學生卻能夠將很多關於尹老師的事情說出來，還說雖然別人不知道她是誰，可尹老師隻要看到帖子立刻就會知道她的身份。

  她在帖子裏說，尹老師多次對她進行騷擾，一開始是試探著觸碰她的手背手臂，後來變本加厲，越發的明目張膽，一直對她動手動腳。

  她最開始隻是不著痕跡地躲開，沒想到尹老師卻越來越過分，甚至強迫性地去親她，口中不停說著下流難聽的話，比如“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我做夢都夢見過好幾次跟你睡覺？”之類的，同時還動手去扯她的衣服。

  在此期間，她一直都在奮力掙紮，本來想要呼救，卻被尹老師緊緊掐住了脖子進行威脅，所以才沒敢大聲呼救。

  恰好這個時候有人敲門來找尹老師，她才堪堪躲過一劫。

  當時她太害怕了，沒敢說出來，後來越想越氣不過，可又知道即便是去報警，也會因為沒造成實質性傷害而不能被警方立案，思來想去，這才選擇在貼吧上曝光他。

  最後，女生還隔空對尹老師喊話：死變.態尹xx，侵犯學生，你一定不得好死！要是覺得我有一個字冤枉了你，我隨時歡迎你來洗白！

  除此之外，女生還貼了一張圖，圖片上的是她的脖子，上麵有一道紅色的痕跡，她說這是掐痕，在她反抗的時候曾被尹老師掐住脖子威脅過不許她喊叫。

  帖子很快就受到了大量的瀏覽和轉載，關於尹老師性.騷擾，甚至差點性.侵女學生的消息不脛而走，短短一天，傳遍了整個學校，就連校外的人也有所耳聞。

  宿管阿姨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說：“他死了，那可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