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發店所在的位置, 不是什麽人流量極大的地方, 而是一條街的盡頭處, 到了夜晚路上幾乎就沒有人了, 周圍的店鋪也都陸續關了門, 九點多鍾, 外麵除了路燈外就沒什麽別的光線了。

  就在九點多的時候, 一次結伴來了四個男人。

  大概是因為今天沒做選擇題的，除了月月外就剩下了小胡子，小眼睛男人和張易三個人, 所以這次來的人就正好挑中了他們三個，另外一個口味比較重，選了年紀較大的苟莉。

  苟莉其實才三十左右, 隻不過在一堆十幾二十來歲的姑娘裏顯得就比較老了些。

  張易出來後告訴餘蘇和紅發男, 他今天的選擇題是是否借用手機偷偷給家人打電話。

  他選擇了是，然後腦海中就自動出現了一串電話號碼, 在電話裏他說了現在的情況。由於不敢隨便報警, 他這個身份的父母當即就決定了明早趕來這個地方, 親自去警察局報案。

  就算是警方裏有王秋梅的人, 也沒機會當著他們的麵再給她通風報信。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成功的幾率還比較大, 比起求不認識的嫖客要好太多了。

  等其他玩家也各自出來後，趁著NPC薇薇和燕燕在樓下，玩家們就在樓上房間裏, 聚在一起把今天遇到的選擇題都說了一下, 交流經驗，分享線索。

  餘蘇也終於找到了時機把關於在衛生間裏見到了碎屍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按之前說好的，她並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把殘肢拚好了。

  玩家們還沒交流完，王秋梅就從樓下上來了，看到他們一群人在房間裏聚在一起，立刻警惕地問：“你們在商量什麽？”

  小眼睛連忙搖頭，道：“這不是沒客人嗎，我們閑聊呢。”

  王秋梅狐疑地掃視了他們一圈，冷哼一聲道：“我警告你們，一旦被我發現你們搞什麽小動作，一定活活打死你們！”

  她說完看向了張易，態度略有緩和：“依依，你是我最信得過的，給我把他們看好了啊。”

  張易趕緊點頭答應：“王姐你就放心吧，他們真沒說什麽，要是有人敢攛掇其他人逃跑，我肯定立馬告訴你！”

  王秋梅又看了大家一眼，冷聲道：“都別待在這裏了，下樓去坐著！”

  玩家們頗為無奈，隻好一起下了樓去，也沒機會繼續商量了。

  王秋梅自己回了房間去，大概十幾分鍾後，她“嘭”的一聲推開了房間門。

  發出的巨大動靜讓樓下的餘蘇等人都立刻抬頭看過去，隻見王秋梅臉上敷了一張白色麵膜，蹬蹬蹬地走到了王茹門口，然後大力地拍起門來，口中也在高聲喊叫：“小茹，開門！趕緊給我開門！”

  聽那聲音，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

  王茹很快把門拉開了，睡眼惺忪地打著嗬欠問：“媽，都十點多了，什麽事啊，我都睡了。”

  王秋梅一把扯了臉上的麵膜，凶惡地瞪著她，厲聲斥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別再胡來嗎？！你媽我給人家賠了整整五萬塊，這事好不容易才解決，你還非得鬧大了是不是？！”

  王茹不太在乎地說：“我也沒幹嘛啊。”

  王秋梅氣得揚起了巴掌，又沒打下去，隻大嗓門地說道：“我早就讓你把視頻刪了，你不光沒刪，還給發到網上去了！發就發吧，還全朝同城交友群裏發，現在可好，一傳十十傳百，到處都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了！”

  王茹眼睛一亮，高興地問：“真的全知道了？哼，那個賤.貨，這下我看她還怎麽有臉出去見人！”

  王秋梅那一巴掌終於扇了下去，打在王茹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聽得餘蘇心裏暗暗叫了一聲爽。

  王秋梅罵道：“你是不是要氣死老娘才甘心啊？！你真以為老娘有通天的本領嗎？這事情鬧得這麽大，就算是上麵再有關係也沒用了你知不知道啊！”

  王茹愣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打了還是因為她媽的這番話。

  王秋梅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事情鬧得這麽大，明天一早肯定就鬧得全國都知道了，就算你是未成年，也得送進工讀學校去受苦了！”

  這個時候，王茹才回過神來，呆了一下後連忙伸手朝樓下的蕊蕊指了過去：“媽，不是我，是她，那些視頻全都是她發出去的！”

  王秋梅怔了怔，迅速轉過頭，看向了樓下一臉懵逼的蕊蕊。

  她的眼神，淩厲凶狠得好像要把人活活吃掉。

  蕊蕊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是小茹她叫我這麽做的，她還說至少要發五十個群，她回來要檢查……”

  “放屁！”王茹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一句一句清晰地說道：“我今天本來是想刪掉視頻的，但突然有事情要出門，就給忘了，沒想到你竟然偷偷進了我的房間，用我的賬號把視頻給發出去了！”

  蕊蕊愣住了，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王茹的神情像老虎一樣凶惡，口中繼續說道：“你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因為我脾氣不好，罵了你幾次，你就這麽故意陷害我！”

  餘蘇目瞪口呆，心中驚歎，這小姑娘年紀不大，甩鍋倒是挺快，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真是個犯罪的好苗子。

  這時候，王秋梅沉著臉說道：“你以為你這些鬼話我會信嗎？蕊蕊哪有那麽大膽子敢這麽做？再說了，就算真是她故意陷害你，這次你也隻能受著。”

  現在，輪到王茹愣了：“為什麽？媽，我不想去工讀學校，你就照我剛才說的這麽跟警察說不行嗎？”

  王秋梅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小茹，你年紀還小，考慮事情不全麵。你就沒想過，如果我們讓蕊蕊去頂罪，她肯定會把咱們店裏的事情說出去嗎？到時候可就全完了！所以這一次，就算真是蕊蕊陷害你，你也隻能認了！”

  蕊蕊沒想到還能這麽峰回路轉，剛才提起的心瞬間就又落了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還沒恢複正常，依然跳得有點快。

  接下來，王茹的哭鬧表演開始了。

  樓下，張易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送什麽工讀學校啊，最好今晚那鬼魂就把她殺了，千萬別便宜了她！”

  這個時候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竟然說中了一半。

  王茹真的死了，而且死的不止她一個。

  在王秋梅費了很大精神安慰女兒之後，她身心俱疲地吩咐苟莉提前關了店，這時候時間是十點半。

  玩家們在苟莉的監視下各自洗漱回房，沒敢多做交流。

  大約淩晨一點左右，餘蘇就被一道慘叫聲驚醒了。

  那聲音是從二樓傳來的，聽起來是王秋梅的聲音。一分多鍾後店裏的燈就全亮了，餘蘇走出門的時候苟莉也穿著一身睡衣拉開了門，疑惑地朝樓上喊了一句：“姐，出什麽事了？”

  紅發男開門出來，和餘蘇對視了一眼，一起往樓上走去，與此同時二樓的玩家們也出來了。

  而王秋梅並沒有回應苟莉的問話，隻從房裏傳出時高時低模糊不清的聲音。

  玩家們跟在NPC後麵到了房門口，苟莉又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就叫上其他人一起幫著撞門。

  花了一些功夫，他們才成功將門撞開，就在門開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最前麵的苟莉愣了一下，隨即就轉身衝到走廊上幹嘔起來。

  房裏漆黑一片，沒有開燈，紅發男伸手在牆壁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開關，隨著啪的一聲輕響，燈光亮了起來，也使大家終於看清了屋裏的情況——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地上那一堆散亂的肉塊和殘肢，血流成河，幾乎染紅了整個房間的地板。

  其中斷開的胳膊上那熟悉的紋身，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它原本是屬於王茹的一部分。

  而王茹的頭顱，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尾處，麵部朝向著床頭方向。

  王秋梅就坐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雙眼無比驚懼地與那顆人頭對視著。

  她像傻了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有嘴裏不停地因恐懼而發出顫抖的吸氣聲。

  死人王秋梅是見過的，能嚇成這樣，顯然不僅是因為看到了血腥的屍體，更多的一定是因為放在她麵前的，是她自己女兒的腦袋。

  餘蘇和其他玩家一起朝房裏走了幾步，才看到王茹頭顱的正麵，隻見其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地瞪著前方，因為那擺放的方向，看起來就像是在惡狠狠地盯著王秋梅。

  紅發男在旁邊悄悄說了一句：“可算是死了，她再不死，我都想親自動手了。”

  他的話音才落，又一聲驚叫從隔壁房間裏傳了過來。

  眾人一愣，小胡子男隨即說：“是月月的聲音？”

  他們沒耽擱，紛紛轉身就跑回了中間的房間裏去。

  房裏的燈是開著的，所以他們一到門口就看見了，在那擺了四張單人床的狹窄房間中，身受重傷的月月正跌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著對麵床上一動不動的蕊蕊。

  蕊蕊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一些，在她的心口處，一把刀子深深地插在體內，隻有刀柄還露在外麵。

  看到玩家們過來，月月轉過頭說道：“她死了！我看你們都走了，她沒動，就覺得奇怪，叫了她幾聲也不答應。我好不容易撐著身體起來，想去看看她怎麽樣，沒想到一掀開被子，就看到……她心口上被捅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