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何此時就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真是應了皇城中偷偷流傳的那句話，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清陽公主。

  清陽公主出手，那是又快又準又狠，端得是幹脆利索。這是又打了皇後跟寧王的臉，又同時將了丞相府一軍。

  清陽公主這樣輕飄飄幾句話甩出來，他若是再提將顧曼曼逐出家門，那就是他身為父親冷漠無情了。他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受顧曼曼令整個家族蒙羞的惡名……

  這真是比吃了蒼蠅還惡心，明明心肺都要氣炸了，顧蕭何勉強擠出了一點笑意，卻是笑得比哭的還難看：“老臣愧對公主，府上出了這樣的逆女，是老臣管教不嚴的過錯。老臣深感自責，日後還要嚴加教導，絕不會將她逐出家門。”

  顧蕭何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了這番話。

  然後，顧蕭何以袖掩麵，狀似羞愧，實則在偷偷給自己的心腹門生打眼色，他不能明著跟清陽公主作對，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被清陽公主拿捏的死死的。

  清陽公主自身德高望重，又素來低調，的確是無懈可擊。可是滿朝文武，有誰不知道清陽公主的生平愛好就是護犢子。

  禮部侍郎心領神會，思索了片刻對著皇帝朗聲道：“皇上，臣也有本要奏。太子身為國之儲君，本應勵精圖治，不得鬆懈。

  今日卻不曾上朝，這是不忠於國事，有悖太子的身份責任。”

  “不僅如此，太子曆來就性情乖張，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寧王出手令其重傷，寧王殿下可是一品親王，太子此舉乃是目無法度，更是不顧及手足之情，令人齒冷。”

  顧相能在朝堂多年屹立不倒，手底下自然有不少人能為他所用。禮部侍郎一開頭，接著便有人搭戲。

  “誠然，太子如此暴戾，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前年還將一位老大人嚇得提前告老還鄉了。依下臣所見，太子也是時候修身養性了。”

  “此外，太子近日還缺席了不少重要場合，太子已經越來越恣意妄為，連祖宗禮法都已經不放在眼中——”

  “一派胡言！”清陽公主厲聲打斷，一雙寒潭般的眸子燃起滔滔怒意，像是一柄刀，仿佛下一瞬就要插進這些人的胸口。

  “太子這些年的赫赫政績已經無需本宮多說，凡是腦袋上長了倆眼睛的都能看得見！你們這是看到寧王沾了一身腥氣，就想拉著太子墊背。甚至不惜拿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做文章，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太子是性情陰冷，行事卻素有章法。不要一些八杆子都打不著的事也要往太子身上攀扯。那個李老，本來就是他自己在位瀆職。讓他告老還鄉是全了他的臉麵，省的他晚節不保。

  明明就是太子仁慈，怎麽到了你們嘴裏就成了太子逼迫？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清陽公主心裏門兒清，見這幫人不敢惹她，就拿太子開刀，心中怒意高漲，說起話來潑辣的很。

  “就是你既然敢說太子對寧王動手，那你可敢說出寧王當時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能讓太子忍不住出手教訓自己的兄弟？”

  這件事清陽公主不知內情，但她幾乎是本能的相信太子，必定是事出有因，理直氣壯的上前反問。

  這些人本來就是受顧蕭何的指示，臨時參上太子一本給清陽公主添堵。眼下被清陽公主疾言厲色的質問，感覺氣都喘不過來。再加上那一日的事情，也經不起細究，一時接不上話來。

  這副被質問的啞口無言的模樣，落在皇帝眼中，又是另一種思量。

  “太子剛剛從西北邊疆班師回朝，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朕論功行賞，封賞了不少有功之臣。西北一役，是太子親自領兵掛帥，上陣拚殺來的功績。自從太子做了儲君，像這樣的功績還有很多。”

  “難得的是，太子也從來不居功自傲，依然兢兢業業。太子隻是性子陰冷了些，差事向來做的沉穩。眾卿對太子，是哪裏來的這許多不滿？”

  在皇帝心目中，上官夜玄除了是他跟貴妃的唯一血脈，儲君也做得挺好。性子雖然冷了一些，但是個悶頭幹實事的。

  皇帝在位數年，苦心經營出兵強馬壯，國泰民安的朝局，他喜歡做實事的人。看到朝臣明顯就是在惡意編排太子，他自然不會高興。

  “太子新近才班師回朝，也不肯受重賞，是朕允諾他，休息一月，無需理事。怎得，眾愛卿是要連朕一並指責嗎？”

  皇帝高坐龍椅，緩緩的掃視下方的群臣，那雙眼睛就跟鷹隼一樣，滿朝文武俱噤聲不言。

  皇帝之所以能夠登基，可不是靠清陽拱上皇位就能完事的。他昔日做皇子的時候，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三十餘年的帝王生涯磨平了他的脾氣，他輕易不會喜怒形於色。清陽公主自上朝以來，他意見發表的很少。

  清陽公主能夠手撕八方，說到底，也是皇帝給她的底氣。

  他不再年輕，可他仍是天下之主。

  “無事便退朝吧。”群臣都不再說話，皇帝拂袖而去。

  上官景安跟著白靜怡去了皇後的椒房殿。

  剛一進殿，皇後就屏退了所有的宮女跟太監，然後反手給了上官景安一巴掌。

  從小到大，皇後都沒舍得動上官景安一根手指頭，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皇後也是氣急了。

  上官景安的臉上迅速起了一個鮮明的巴掌印，他又懵又委屈：“母後，你做什麽打我？”

  “還問我為什麽！”皇後卸下了溫婉端莊的神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景安，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那顧曼曼不過是丞相府一個小小的庶女，身份微賤不說，身為女子還半點不懂得潔身自好，你怎麽能跟她牽扯到一起。你現在可是尊貴的親王，算是一眾皇子裏的佼佼者。怎麽能為了這樣一個卑賤的東西，鬧出這麽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