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臉都瘦一圈了, 上次回來看著有兩個下巴, 這次就一個半了。”

  林奶奶邊說邊揉捏林晚的臉。“你說你是咋照顧的孩子。晚生念書多辛苦啊。你一個當爹的咋就不知道照顧孩子呢？還有你媳婦也是的, 我就說這高考沒必要考的, 那麽多人考, 有多少人能考上？還不如把家庭照顧好。女人不就指著兒子出息了, 以後給她養老嗎”

  劉勝男道：“媽, 我和你誌同道合。”

  林晚立馬擺手，“不成不成，等我長大還要好久呢, 我媽現在還是要靠她自己才行的。”

  林奶奶又揉他的腦袋，然後進屋裏去拿雞蛋。準備中午做炒雞蛋吃。

  林秋生和林冬生，還有林夏生都高興的拉著林晚一起去玩。

  “不去, 太冷了。”林晚縮在屋裏不出門。

  林秋生道, “去嘛，你好不容易回來, 大家都特別想問你考地區第一名的事兒呢。”

  林晚聽到這事兒就忐忑, 這馬上可又要期末考試了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盛情難卻, 林晚就跟著林秋生還有林夏生一起去老隊長家裏找林大虎兄弟玩。

  現在林晚再隊裏人的眼裏, 那就是個招財童子, 就因為他成績好, 能賺獎金，現在一家人都去縣城過日子了呢。

  所以看到林晚上門，隊長媳婦和兒媳婦都特別高興, 還拿出家裏的地瓜幹招待他。

  幾個孩子圍著火盆烤火, 邊說著林晚在縣城的生活。

  林晚說的都是很普通的縣城生活，但是聽在幾個孩子耳朵裏，那簡直就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比如晚生每天都能吃包子。喝白粥。一個星期去看一場電影，下一次館子。還能和小夥伴一起每天吃零食，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要是我們也能去城裏就好了。”林大虎羨慕道。

  其他人也是唉聲歎氣的。

  林晚邊吃地瓜幹，邊道，“這也不難啊，你們要是成績好，也能去縣裏念初中呢，我們班就有公社的學生過去，人家也過的挺好的。現在都恢複高考了，以後你們參加高考考個大學，那不就進城了？我聽說大學生不止不要學費，國家還補貼錢呢。夠買很多好東西了。”

  隊長媳婦就在邊上笑道，“城裏回來的娃就是不一樣，懂的東西都多呢。大虎小虎聽到沒，以後好好念書，爭取進城裏念大學。”

  林大虎和林小虎這會兒心裏已經充滿了向往了。

  希望能進城裏去，去過晚生說的那種生活。

  正說著話呢，老隊長家裏突然來了客人。一個穿著很齊整的女人，看著五六十的樣子。

  一看就是城裏人的打扮。

  領著她來的還是林晚的熟人，胡有梅同誌。

  看到胡有梅了，在場的除了林晚之外的孩子都瑟瑟發抖。

  胡老狼來啦！

  好在胡有梅並沒有關注他們幾個孩子，而是幫著那女人介紹老隊長。

  “我閨女真是多虧你們照顧了。早說來感謝你們的，這不是一直忙著照顧家裏，沒時間過來。這次趕著好機會了。”胡媽笑著道。

  林晚一聽這是胡有梅的媽，立馬多看了兩眼。發現這母女兩人還挺像的。

  老隊長客氣的笑了笑，沒咋說話。

  胡媽對老隊長這個態度有些琢磨不定，“實在是好多年沒回去了。這不剛考完試，我就準備讓她回家裏住一陣子，好好的養養。要是考上了，正好體麵的去念書。沒考上，那就好好再複習。”

  老隊長問道，“那家裏人咋辦？”

  胡有梅剛要說話，胡媽就道，“城裏查的特別嚴，孩子和他爸就先留在這邊。反正我們家有梅還是要回來的。”

  老隊長沒和她說話，而是看著胡有梅，“有梅啊，你在咱這隊裏的名聲挺好。大家都說你是個好同誌。工作認真，也很踏實。你咋想的？”

  胡有梅道，“我就回去看看我媽，等過兩天就回來的。”

  老隊長問道，“真的？”

  “真的，當然是真的。”胡媽趕緊兒作保證。

  對她的話，老隊長是不相信的。

  因為別的生產隊也有人這麽幹的，參加完高考之後，就直接開了介紹信回家裏去住。

  雖然說是暫時的，但是明白人都知道，這去了之後還回不回來，那要考高考的結果。如果考試考得不好，自然是要回來的。但是如果考的好，那以後估摸著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這是讓他也管不了啊。除非死死的壓著不放。

  “寶山咋說的？”

  胡有梅保證道，“他也同意的。他說啥都聽我的。”

  “寶山對你好啊，有梅同誌，你要做個明白人。”

  老隊長歎氣，“你等著，我去給你開介紹信。”

  胡媽頓時心裏鬆了口氣了。

  胡有梅也放心了，她這會兒沒別的心思，其實就是想回去看看。畢竟這麽多年沒回去了。這次她媽提出來，她就同意了。

  這會兒放鬆，她就注意到屋裏的孩子了。然後看到了林晚了。

  “晚生回來啦。”她喊了一句。“你媽也回來了？”

  林晚心道你這還真是關注我媽。

  “回來啦，在家裏。”

  “這就是晚生，勝男那兒子？”胡媽一聽立馬朝著林晚看過去。

  “嗯，這就是勝男生的那個娃。大名林晚，小名晚生。”

  林秋生立馬就吹，“我們晚生是地區第一名呢，全地區最聰明的娃！”

  林冬生道，“還得獎金了，得很多！”

  胡媽吃驚道，“地區第一名，不是說縣裏第一名嗎？”

  看到城裏來的胡媽這麽驚訝的樣子，林大虎也沒了對胡老狼的恐懼，聲音響亮道，“那都是老黃曆了，咱們晚生現在已經是地區第一名了。以後晚生還要考全省第一名呢。”

  “還要考全國！”林夏生覺得全國是最大的。他三哥最厲害。

  林晚：“……”吹牛的時候能想想他這個當事人樂不樂意嗎？

  胡媽還是不信，然後看向自己閨女。

  胡有梅點了點頭，“應該是真的。”

  “勝男生的娃竟然這麽聰明，她以前最不喜歡念書了。沒想到倒是生了個這麽出息的娃。”

  “不可能，我媽最喜歡念書了！”

  林晚堅決維護自己媽的名聲。“我媽還複習參加高考了呢，不喜歡學習，能參加高考嗎？”

  胡媽道，“你媽還參加高考了？”

  “那可不，我媽可是知識青年。我媽還是我們隊裏的優秀教師呢，你們說是不是？”

  “是，”其他娃異口同聲道。

  他們最喜歡劉老師了。

  林晚驕傲的挺直腰杆，比自己被人表揚還高興。

  胡媽：“……”這和他認識的劉勝男不一樣啊。

  這邊老隊長已經開好介紹信了。又囑咐他們早去早回，爭取過年的時候就回來。

  胡媽心情複雜的就帶著閨女走了。至於回來，她還真沒這個打算。這次回去之後，她就不讓閨女回來了。

  這次她閨女說考的還不錯，就算好大學沒機會，差一點的也是可以的。反正是能回城了。

  以後閨女就是大學生了，她自然不會讓閨女回來了。

  一個大學生，啥對象不好找？這麽做雖然狠心了點兒，但是為了自己的閨女，她寧願對別人狠心點兒。

  十多年啊，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年？

  不能再糟蹋了。

  快中午吃飯的時候，林秋生就帶著弟弟們回去了。他還惦記著奶拿的雞蛋呢，中午肯定能吃雞蛋。還有三叔帶回來的豬肉和豬大腸。

  連隊長媳婦和兒媳婦留他們在家裏吃飯，他們也不樂意，撒著腳丫子就往家裏跑。

  到了家裏，飯菜果然好了。

  因為是提前給林爺爺慶生，所以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除了大肚子的王小英不方便回來隻玩，連林國華也回來了。

  大冬天裏，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圍著一張桌子吃飯，熱氣騰騰。

  幾個孩子吃的滿嘴是油，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都像沒吃飽飯一樣的。”林奶奶嘮叨道。

  林爺爺笑嗬嗬道，“算了，今天就讓他們隨便吃。”

  林奶奶抿了抿嘴沒再說，又隨口問了一句劉勝男這次考的咋樣。

  劉勝男吃飯的動作一頓，“還成吧，這個還不清楚。”

  林奶奶就沒再問了，其他人也沒興趣打聽。

  他們心裏都覺得劉勝男不可能考上大學。大學多麽難啊，但是他們弟妹這些年可沒咋學習呢。而且年紀這麽大了，念不念其實也無所謂。

  吃完飯之後，林國安他們就準備回去了。林奶奶就去屋裏找雞蛋，準備讓林國安他們帶回去，給林晚煮著吃。

  念書費腦子，特別是聰明娃，費腦子比較多。

  林晚感動壞了，他奶雖然很現實，但是作為這個受益者，他必須感動啊。

  “奶，等我再賺獎金了，讓我爸給你從頭到腳買一套。爸，你記住了。”

  反正這錢也到不了他手上，隨便往外承諾唄。

  林國安心裏想著自己就是賣衣服的，一套下來也要不了多少錢，於是二話沒說就應了。

  林奶奶道，“我這麽大把年紀了，穿啥新衣服啊。”

  “要的要的。”林晚擺擺手。

  林爺爺咳了咳。

  林晚立馬道，“也給我爺買。”

  林爺爺笑了，結果聽他孫子道，“錢可能不夠，就給買雙襪子吧。”

  “……”

  這次回去，林爺爺和林奶奶都情很好，也沒再懟三兒子了。一路將他們送出了村子。

  林晚坐在後麵吃著地瓜幹晃著腿，想著回去之後就好好複習了。這耽誤的一天得補上。

  他正想這事兒，突然車子停了下來。

  “勝男啊，你們也回去啊，這麽巧。”

  原來前麵走著兩個人，大冬天裏包的嚴嚴實實的，林晚也就認出那身衣服。似乎是胡叔奶和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