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朝堂之危 範呂之爭
作者:南坡      更新:2022-05-11 09:11      字數:2408
  大雪如蓋,天地玄白。

  密林深處突然響起銅鼓聲,林子一旁的大秦軍營中很快就闖入大批瘦小身影,他們身上大多披著白色獸皮的袍子,臉色露出黑青的紋身,下身簡約,腳上綁著滑行的板,有人梳著椎髻,有人把頭發齊肩剪斷,紛亂的火光照亮哪些齜牙咧嘴的凶悍麵龐,門牙的位置隻剩下一個黑洞。

  正在熟睡中的秦軍聽到士兵的警戒哨,迅速集結反擊,偷襲者很快退卻,像猿猴一樣又沒入大雪繚繞的森林裏,秦軍並未追趕,這片叢林沼澤遍布,瘴氣彌漫,即使冬天也潛伏著各種野獸,更重要的是,在這次偷襲中,他們失去了統帥白舉。

  白起的小兒子。

  白舉之死的消息一路傳到了鹹陽,軍報擺上了皇帝的書案,提醒莊襄王:百越族不會輕易屈服,平定領南依舊遙遙無期,而更重要的是,白起的小兒子白舉也在這次戰役中犧牲,這場看似簡單的戰爭,難度竟然比秦趙——長平之戰還令人頭疼。

  雍宮內香霧繚繞,大殿內隻站著範雎和呂不韋。

  莊襄王頭疼地揉著太陽穴:“白起還朝本就怨恨寡人,如今又失了幼子,這可如何是好?”

  範雎道:“陛下,那百越族中,有一名將傑,采用遊擊之術,躲入叢林與野獸相處,經常趁夜偷襲,這讓咱們的軍隊很不適應,同樣威脅秦軍的還有百越氣候,即使冬日沼澤毒氣依舊防不勝防,如今要考慮的大事不是關心痛失首領,最待解決的是秦軍的缺糧。”

  呂不韋麵像俊偉,他半眯著眼,靜靜地看著莊襄王的一舉一動。

  莊襄王道:“這事怎麽一股都來了?之前怎麽不來報?”

  範雎道:“秦軍並不缺糧,隻是缺運道,此前的戰事中,秦軍進兵運糧都依賴水路,南方密布的水網可以提供便利,但當大軍深入密林,江河已變成了溪流,傳船舶無法運行,之前的以戰養戰也變得不可能,百越多以打獵為生,那有什麽糧食,這些賊人也確實難纏,他們不但襲擊部隊,還襲擊糧船,以至於秦軍戰鬥力每況愈下,白舉之死更助長了他們的士氣,部分百越部落聯合夾擊,此次百越之戰我們基本已經敗了!”

  莊襄王求救地朝著呂不韋看了一眼,範雎正好看見這個眼神,他惡狠狠地瞅向呂不韋,隻聽呂不韋道:“陛下,微臣覺得此時征戰百越實乃下策,如今大秦與趙才結束多年的戰爭,與匈奴也在對峙之中,人力物力全方位吃緊,陛下有足夠的理由放棄不急迫嶺南之爭,如今迫在眉睫的是休養生息,嶺南這些烏合之眾本就是一盤散沙,趁白舉將軍之死,士氣低落,何不退軍?”

  範雎聽完心中惱火,他從骨子裏就看不起呂不韋商人的出身,果然是避重就輕,按買賣議論朝政,見莊襄王臉色露出滿意之色,他趕緊接話:“陛下呂不韋之策萬萬不可取,百越之戰的意義絕非一般,秦軍的士氣此時絕不能歇,若此時退軍,讓戰死的將士心寒,更重要的是,白起將軍更不會善罷甘休!”

  莊襄王聽到白起的名字,眉毛又皺了起來,這個屠殺四十萬的大將軍身上的戾氣絕非一般人能比,是啊,此時退兵該如何麵對白起?這個決策權可真令人頭疼,這次他的站白起那邊:“那依範愛卿之意,該如何?”

  範雎得意地看看呂不韋,他依舊眯著眼睛,似乎昏昏欲睡:“陛下百越也是大秦的心腹之患,拿下來也是遲早的事,如今唯一的阻礙就有糧,卻斷糧,解決的辦法就是打通湘水,漓水,徹底打通水上的糧道!徹底解決糧道之難!”

  莊襄王撓頭發,又看看呂不韋:“範愛卿此策確實很好,可通湘水,漓水豈是一般工程??沒一年半載怕是下不來!這人員從何而來?”

  呂不韋眯著眼睛道:“範雎此計當真不錯,陛下若為人員考慮大可不必,鹹陽監獄裏,作奸犯科者甚多,大可大赦,加上戴罪立功者,奴隸,仆人,皆可優先征發派往嶺南挖渠,白舉舊部不用退軍,可留下來挖渠,通湘水,漓水確實耗時不斷,軍中男兒難免寂寞,陛下可怔婦女補其空缺!補充的婦女他日孕育子女也可以填補人員空缺,為治理留人,一舉兩得豈不是妙哉!”

  範雎剛想反對,莊襄王卻怕案叫好,立馬決定,給範雎氣的,他了解莊襄王的脾氣,於是不再言語。

  誰知呂不韋又道:“恭喜陛下又解決了一件心事,如今太子即將大婚,大秦真是喜事不斷!”

  莊襄王開心地大笑起來,他蒼白的臉上多了些紅潤:“是啊,有兩位愛卿在朕身側,還有什麽難事解決不了的呢?太子明日就要大婚,他也長大了!我也心滿意足了!”

  範雎真是看不慣呂不韋這張嘴臉,如今國政大部分都被他攬入懷裏,就連白起對自己也有了意見,隻怕日後再無自己立錐之地,絕對不能讓他太得意:“陛下,開挖湘河留下白舉舊部,隻怕引來朝堂不滿,有功之臣也難免心寒!”

  莊襄王正心煩這些有功之臣對自己的壓迫,若不是外戚皇後的支持,隻怕他們早就逼宮了,沒想到範雎又提起有功之臣,他氣的將桌上的杯子朝著範雎甩了過去:“莫非範雎你也把自己歸到了有功之臣裏?”

  杯子‘啪’地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範雎連忙跪了下去,他暗叫後悔,自己怎麽這麽不下心,一句話不小心,摸到了皇上的底線,功臣與外戚之爭已經讓莊襄王頭疼,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範雎跪在地上隻聽呂不韋道:“陛下,臣覺得以白起之流為伍的人太多,若不給他們點下馬威隻怕秦律難行!”

  莊襄王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氣也喘的厲害:“呂愛卿說的是,絕對不能慣著他們,騎到寡人脖子上來!——”一口血噴在了書案上。

  “禦醫——禦醫——”呂不韋高呼“快將陛下的仙丹拿上來!”

  雍宮上下的奴婢頓時亂作一團。

  範雎和呂不韋退了出來。

  範雎瞪著呂不韋冷笑:“呂丞相這招黃雀在後真是高啊,在下真是佩服!”

  呂不韋斜著眼看著範雎:“範丞相若沒歹意,我又何需黃雀在後?”

  “你——”範雎氣的瞪大了眼睛:“你當真就不怕白起找你麻煩?”

  呂不韋甩甩手:“你還真是懼怕他一介武夫,也難怪他敢將你踩在腳下!我可不怕他!不過也是,在他心裏就是你在挑撥離間,這也難怪,畢竟範丞相心懷大秦天下!不像我,隻會斤斤計較,盯著蠅頭小利!好了,我要走了”說完得意甩袖而去

  呂不韋這幅無賴的嘴臉把範雎氣的直瞪眼,絕對不能讓他踩到自己的頭上來,如今陛下身體每況愈下,大秦的未來都在成蟜的身上了,看來是應該到皇後的宮中走上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