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定，就對著漢子的頭顱尿起來，熱尿像是微型瀑布澆在漢子的頭顱上，升起一股白氣。

  世道淪喪，人鬼不分，欺人之人莫不都是一樣，弱者在哪裏都是弱者，趙小船痛苦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痛苦自己能力太弱，沒辦法讓自己從矮牆下站出來，這就是弱者的下場，死後還受盡羞辱，這才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舉著火把的軍士經過此地，看見兩人惡行立馬製止，兩軍士兵回頭看了一眼，提起褲子笑嘻嘻地往外走：“是王半仙啊！”

  趙小船順著矮牆偷偷向外望，是個上了歲數的老頭，他一頭白發，麵目和善，見到兩士兵暴行，他蹬著眼睛拉著臉：“逝者為大，你們怎麽可以這樣糟蹋人！”

  兩軍士對老者似乎有些忌憚，他們悻悻地離開，老王走過來也不嫌髒將壯士的腦袋拎起來放到了屍首邊：“真是罪過啊，願你早登極樂！”

  趙小船在矮牆後麵偷偷地看著，這老頭信佛的？這種信仰已經在地球上消失一個世紀了，這種人心懷慈悲，可這種人怎麽會在軍隊？

  “你可以來了！”王半仙背後好像張了眼一樣，“他們已經走遠了！”

  趙小船吃了一驚，這家夥怎麽知道自己躲在矮牆後麵？看他也無惡意就從牆後麵走了出來。空氣中有股腥騷味。

  王半仙扭過腦袋，他的臉居然很年輕，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一頭白發卻看上去七八十一樣：“碰到這樣的事你居然不害怕？”

  趙小船朝著漢子的屍首看了一眼，屍體上冒著白氣，生命特征正完全走向死亡。

  “你到有些膽色！”王半仙又瞅了趙小船一眼：“可你想逃到哪裏去？”

  “邯鄲，我要去邯鄲？”

  “邯鄲？我勸你千萬不要提這兩個字，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如今這亂世自保就算不錯，你還想去邯鄲？！你能活著離開這座城就不錯了！”

  “你幫我嗎？！！”趙小船走投無路，身無一技之長，出去就被殺啊。

  王半仙站起來：“我跟著你從宅子裏出來，你是怎麽進去的？”

  趙小船將被抓的遭遇說了一遍。

  王半仙遲疑地打量他：“你會行醫？這就好辦了，你且跟我回去吧，以後再做打算！”

  趙小船朝躺在地上的漢子看了一眼，他的眼珠子好像真的動了一下，他不敢再待，快步跟了上去：“王師傅，我叫趙小船！你等等我！”

  “你說什麽？”王半仙皺起眉頭：“你叫我師傅？”

  “是啊為什麽不能提邯鄲兩個字？秦軍不是已經大勝！？”

  “你是趙國人？”王半仙斜著眼瞅著趙小船，他叫的那聲師傅到很受用，他一生未娶尚未留下一兒半女，眼前這小子穿的破破爛爛，看上去到挺機靈。

  趙小船腦瓜子一轉：“我是山裏的，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

  王半仙又問：“山裏的你去邯鄲幹什麽？”

  “我父親打獵去邯鄲買皮草多日未歸，我娘讓我去尋他！”趙小船知道他在打探自己底細，故作悲傷：“誰知道才出來就被抓進了進來！”

  “如今兵荒馬亂——”王半仙歎了一口氣：“你如今已在秦營，就斷了去邯鄲的念頭吧，秦軍律法嚴厲，逃兵斷足，你可要想好了！”

  “咱們現在不還在趙國的境內，去邯鄲很難？”

  “趙國境內？”王半仙說：“除了邯鄲城，整個趙國都被秦軍占領了，你說這是趙國的地盤？真是可惜啊，差點就能拿下邯鄲，名垂千古的機會就這樣沒咯！”他轉而嚴肅地盯著趙小船：“所以在軍中你千萬別提‘邯鄲’‘勝’知道了嗎？”

  “可是——可是——”趙小船連用兩個可是，可是這樣就離嬴政越來越遠了？但他不能說出口：“我父親怎麽辦？我媽還等我消息呢！”

  足足有五六秒，王半仙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趙小船，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地說：“這些事我就告訴你，在軍中，該看的不看，該聽的不聽，該說的不說，這樣你才能活的久點，你看這城中多少人說沒就沒了？那個不是有家有老小？孩子，先活下去吧，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軍中活著也不容易，都比你想的難，這裏可比在山裏自由自在！”

  趙小船想想也是，有範梓的保護趙政應該能平安回到邯鄲，跟著他回去不見得就是好事，如今趙國境內隻怕環境更糟糕。“王師傅你家是哪國人？他們為什麽叫你王半仙？”

  “哪國人？”王半仙像是換了一張臉，多了些許惆悵，從軍多年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家是哪國了，是楚國，家裏的人都死光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了還要什麽家？他把軍營當成了家，反而習慣了在刀口上過日子的生活，他沒想過‘家’這個詞，想起記憶中的亡人，都模糊不清了：“他們隨便亂叫的，你當真想認我做師傅？”

  趙小船這才想起，古代的師傅不等同與未來的師傅，看他樣子做自己爺都夠歲數了，叫他一聲師傅也不吃虧：“師傅！”

  “我可沒什麽能教你的！”王半仙自顧往前走，嘴上沒答應心裏卻很高興，收徒不就等於多了半個兒子？前麵廢墟裏有一具秦軍的屍體，許是收屍侍衛沒發現，走近一看也是個少年郎，腦袋被砸了個血窟窿，王半仙回頭看著趙小船：“屍體上的衣服還能穿，你把他的衣服脫下來，你那身就扔了吧！”

  趙小船看看那具屍體，死相殘忍，一身秦軍護膚到還完整，上去就脫：“和死人搶衣服穿還是第一次，你可別找我——”衣服已經和地麵凍在了一起，趙小船撕扯半天也扯不動，一旁的王半仙見他力氣全無，動作實在可笑。

  “行了，別脫了”王半仙其實就是想看看趙小船聽話不，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他當然不會讓自己的第一個‘兒子’穿死人的衣服：“軍中還有舊衣，我再幫你找一件！”

  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