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驚魂未定，兩人已經掉了進去“趙侍衛——”範梓對著下麵喊了一聲，沒有回應，趙政失魂落魄地站著，趙項因為自己死了嗎？如果剛才出手結局也許不是這樣。

  雲層被吹開，一縷月光照下來，這棟黑塔內部一共十三層，中空盤旋，形式有點像福建的土樓，底裏有尊雕刻精美的泥塑，他的腦袋隱沒在黑暗裏，殿前有寬大的月台，簷下設回廊，隻開中門，不設窗，門前有兩尊打扮的塑像侍立，兩尊造型魁偉，不怒自威，雙目向下逼視，如同要穿透參拜著的內心。

  月光從穹空中照了下來，透過樓閣的縫隙投射進來，之前藏在黑影中的頭像也漏了出來，是個鼻高目深，冠麵突出，闊嘴大耳，耳朵上還有一個穿孔，蹲坐的泥像手裏還拿著一根權杖，頂上是兩隻鳥頭相對，底部是蛇和魚相互疊加。

  “這下麵竟然這麽深，掉下去應該——趙侍衛怕是——”範梓往下扔了幾塊木頭，沒任何反應：“咱們離開這裏吧，我總覺得這塔有股子邪氣！”

  “是我害了他”趙政喃喃自語：“我要是出手他就不會掉下去！”

  範梓走到他身邊惋惜地歎了口氣：“這不是你的錯，‘銅麵人’本來就不達目地不罷休，趙侍衛放火燒她，想必已經很透了他，真沒想到那麽大的火她都活了下來，她的生命真是頑強啊！‘銅麵人’讓多少戰爭孤兒成了殺人的工具，真是造孽啊”趙政想起那雙怨恨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

  三人離開皇宮順著荒廢的大街往外走，一陣鬼哭狼嚎的風聲，令人不寒而栗，路麵濕滑難行，三人饑腸轆轆，月夜風高，三人越走越慢，不得已隻好找到一處廢棄的院子落腳，點起一堆篝火彼此總算暖和起來。

  “你們睡一會吧，明天天亮再走半天就到趙國驛站了！”範梓瞅見篝火中的兩個孩子蓬頭垢麵，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趙公子，明天到了驛站我們也該分手了，也算把你們安全送達了”

  趙政站起朝範梓鞠了一躬：“多謝範先生救命之恩，此恩我日後必報！”範梓擺擺手，這種話他到是聽多了，一個質子的命運能好到哪去？原本真以為他是當今太子，看來上天終究還是不曾眷顧他：“坐下來吧，坐下來吧”

  趙小船木然地盯著點燃的火，中山皇宮裏那尊被供奉的巨型雕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怎麽也想不起了，範梓猛的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發什麽愣？鬼上身拉？”趙小船腦子‘咯噔’一聲，他問：“中山國長生的事是真的嗎？”

  情緒突然失控，嗚嗚地哭起來，他將臉扭了過去：“天道不公，李楚將軍人那麽好竟然落的如此下場——”範梓麵朝南方開始叩拜起來：“李將軍，小的對不起你啊，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啊！恩公你一路走好啊”

  趙小船和趙政麵麵相覷，範梓對李楚竟這般敬重。範梓突然將發呆的趙小船拉過來，一把將他按到在地上：“蛋，你快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為李將軍報仇！”

  趙小船一臉茫然，這是讓自己背負血海深仇？：“李將軍是誰？就是告訴你中山秘密的人？”

  範梓毫不在意臉上的淚珠子，他神情悲憫地點點頭：“你要叫他爺爺，他可是你爹的大恩人，沒有他就沒有你！”

  趙小船想笑，現在自己連爺爺也有了，他對著這份‘親情’真誠地磕了三個響頭，以這種身份生活下去未嚐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跟在李將軍麾下多年，他比我年長十歲，私下我都喊他大哥，軍中我與他的交情也是最好，跟著他，我原本也想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為，每次作戰總是奮勇無比，衝鋒在前，趙魏聯軍圍攻中山卻讓我生出了厭倦之感——”範梓背對著兩人，他麵朝門外，看著一團黑雲撲卷而來：“攻打中山與以往任何的戰爭都不一樣，攻陷一城就屠殺殆盡，漫天的喊叫聲，一個活人都不許留，這就是我們得到的命令”

  聽的人都覺得背後發涼，屠城，這太殘忍了，可為什麽要屠城？難道就是為了找到長生玉？

  “中山國富裕無比，卻無軍隊抵抗，趙魏聯軍如入無人之境，我們屠殺的是老百姓，掠奪的是裝不完的金銀財寶，在金銀財寶麵前，沒人在乎別人的死活，當時軍中行軍最大的障礙已經是每個人裝不下的金銀財寶！我對手無寸鐵的人下不了手，李將軍這才告訴了我這次攻大中山國的秘密！！！”

  “真有長生玉嗎？”趙政突然開口問“屠城是為了把長生的人通通殺盡吧？”

  範梓站著沒說話。

  外麵吹進來的風把火苗吹的亂晃，火星子隨著風四處亂飛。

  “你們真的把所有的人都殺了？”趙政又問，到現在為止，他從沒聽說過中山國這個秘密的傳聞，這保密的也太嚴了：“你們找到長生玉了吧！”

  範梓扭過頭不解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李楚將軍的死不像是謀殺，到更像—像是滅口！”

  範梓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點他早就想過，隻是他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這麽聰明，他也想到了這點：“有沒有找到，我不知道，後來我就離開了軍營！”

  “看樣子一定是找到了，李楚將軍一定是被滅了口！”趙政若有所思地說道：“試問在趙國誰能悄無聲息將一個大將軍殺了？不留一點痕跡？”

  範梓啞口無言，誰能悄無聲息殺了大將軍？趙國除了一個人還有誰？他額頭上的汗冒了出來：“這——這——”

  “看來你要報仇也難了！”趙政直勾勾地看著火星子，像是一塊石雕。

  範梓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你有辦法？”

  “我那有這樣的本事！”

  範梓失望地又坐了下來，他情緒平靜了下來，報仇這個承諾太沉重了，他沒這個本事，想到這裏，他委屈地又哭起來：“大將軍，我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