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項在黑暗中像是在思考：“是範梓嗎？”

  那邊聲音“哢噠”了一聲。

  “是範梓嗎？”趙項又問，那邊聲音又響了兩下“是範梓！我過去看看！”

  “可怎麽證明就是範梓！他怎麽不說話，可別是什麽陷阱？”趙政才跟他吵完，隊伍裏唯強壯的守護要是出了什麽事，可真不敢想，再說這洞裏不是還有怪物的嗎？

  “這是軍隊裏的暗哨，是範梓沒錯了！”趙項說著就走了過去：“範兄弟，你怎麽了？”黑暗裏又傳來一陣‘哢噠’聲。

  “你爹從過軍？”黑暗中趙政小聲地問

  趙小船從記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爹是幹什麽的？所以即使別人提起他也不會太傷心，但範梓對他真不錯，其實生活在這個時代挺好的，優質的水源，優質的空氣，還有健在的父母，這樣終老挺好的。

  “你爹脖子扭了，現在動不了，這邊也有溫泉，你們要過來嗎？”趙項在黑暗中喊了起來。

  “不去！”趙小船喊了一聲，一旁黑暗中傳來趙政竊笑聲：“你父親是不是經常打你？我看邯鄲成很多做父親的都打自己的孩子！”

  趙小船沒理他，他在洗頭，真想到這洞底居然有溫泉，可哪頭巨大的電鰻讓他心有餘悸，地底怎麽會有那麽巨大的生物？

  “你不想說話嗎？”黑暗中趙政問：“你要不說話我就過去了，讓你自己待在這！”

  十五歲的孩子在這種黑暗裏沒有一個膽子是大的。

  “你沒想動回秦國做大王嗎？”趙小船試探性地問，黑漆漆的洞底看不見趙政的臉，他果然很吃驚地語氣問：“怎麽可能？如今大秦的太子是成蟜，我怎麽可能回的去，再說——”

  “你婆婆媽媽的真煩，我說如果”

  “如果的話，那誰不想當大王，你不想嗎？”趙政笑了起來“我要真做了大王，我要做的事可多了！我要吃肉，喝酒，還要把那些欺負我和娘的人統統處死——”

  趙小船聽著有些無聊：“沒想過統一六國？”

  “統一六國？”趙政在黑暗中喃喃自語，“這談何容易！當今各國，各自為政——”突然他又不說話了，安靜的好像根本就沒存在過一樣，因為他聽見趙小船的呼嚕聲。

  黑暗裏，依舊是澎湃的流水聲。

  趙小船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有光照進了洞裏，在距離他們百米開外的地方頂上有個洞，借著微光，他這才看清楚，這個地下洞穴，高矮不齊的鍾乳石從頂端垂下，像倒垂的石林，鍾乳石下麵的地麵是巨型的裂縫，傾瀉而下的地下河灌溉進裂縫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令人後怕的是，再往前走幾步就是黝黑的裂縫，和利刃般鋒利的石錐。

  眾人都醒了，趙政臉色蒼白，趙小船穿上濕漉漉的衣服，別人也好不到哪去，一離開溫泉就冷的厲害，範梓的脖子扭到了，整個脖子腫的很大，他可以說話了，整張臉像鬼一樣慘白，趙項在洞裏找了些濕透了的木頭，他正鑽木取火。

  “你從過軍？”趙項背著他問，木頭全是濕的，鑽木取火是完全不可能的。

  “當年趙魏聯軍，李楚，吳起圍攻中山，我就是李楚將軍麾下的右行前鋒！三年慘烈的戰爭，和我一同參軍的人都戰死在了沙場，我有幸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當時在圍攻中山舊城時我救起了一個女人，她的家人被魏軍屠殺殆盡，她就是我現在的妻子！”

  “所以你做了逃兵？”趙項扔了手上的石頭，他放棄了“你可李楚後來如何？”

  “李楚將軍？”範梓眼睛瞪的老大“他過的怎麽樣了？”

  “他攻城有功被封為護國將軍，可第二天他家就被屠殺殆盡，一家老小無一人幸免！”

  “怎麽會這樣？”範梓哽咽起來：“李將軍可是一個好人——”

  “李門慘案轟動一時，到現在都沒找到凶手！”

  範梓開始還克製著情緒，聽到這句話嗚嗚地哭起來：“李將軍啊——你怎麽會遭遇如此不幸——天道不公啊——”

  不遠處的趙小船正拿在向不遠處拋擲石頭，他一塊接著一塊地扔，對於‘父親’的哭泣他充耳不聞，趙項無奈地搖搖頭：這樣的孩子要他何用。他徹底放棄取火，頭疼地站起來，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如何出去？

  石頭碰撞在一起產生的聲音本來不大，可在範梓聽起來卻格外刺耳，他扭過臉大罵：“死孩子，你再扔石頭，我胳膊給你卸了！！”

  趙小船嚇了一條，周圍人都投來漠視的表情，都穿著濕衣服沒一個人有好臉色：“我發現一個好東西，可以點著火！”

  “你給我安靜點！”範梓扯著嗓子喊，要不是脖子活動不方便，他人肯定就衝上來了。

  趙小船雖然渴望父愛，可這種無禮的嗬斥他很反感，不過別人對他都是這種態度，他也早就習慣了，他有自己的對抗態度，該幹自己的還是幹自己的，他舉起一塊大石頭猛的朝那邊砸過去，巨大的石塊碰撞在一起，石與石之間產生一絲火花，火花落在地上‘騰’地一聲燃起了大火，大火濃煙滾滾，向遠處蔓延，瞬間靠崖壁的一大塊憑空燃燒起來。

  在眾人吃驚的眼神中，趙小船也懶的解釋，他已經開始脫衣服烤火，發現石縫中滲出來的石油他還有點不敢相信，可聯想到之前在洞口發現的石油，這種液體純度更高，更容易燃燒。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可以著起來？”趙政走了過來

  “你——你——”範梓發覺這個兒子越來越不一樣了，這種感覺應該是在他落水以後，他被鬼上身了？他不敢再嗬斥，隻好走到一旁小心地觀察，脖子的疼痛讓他直冒汗，冷熱交替心中火很大，又不好發泄出來。

  “快來把身上的衣服烤幹吧！”趙小船說道：“我給你們解釋你們也不懂，還不如不說！”

  眾人身上的苦難還是戰勝了對未知的渴望，紛紛烤火驅寒，彼此都饑腸轆轆，麵色憔悴，沒人再講話。

  趙項一邊烤濕了的衣服一邊撿起幾塊石子在水邊來回走動，他不時朝水裏張望，突然猛的朝河邊砸了過去，隻他從水裏抱起一條七八斤的黑色大魚，那條大魚野性十足，尾巴堅挺有力，它劇烈掙紮又掉回水中，趙項一腳將它踢上岸。

  這家夥真野性，在亂石堆中來回翻騰，趙政雙手去抓竟然奈何不得，最後還是趙項將它一石頭砸死。

  大夥吃起了烤魚。

  “你還好吧！我看你麵色極差！”趙項問趙政，他臉色像是死人一樣蠟黃蒼白“是不是在水裏泡的時間太長了？”

  趙政搖搖頭：“頭很暈，全身無力！”

  “你怎麽什麽也不吃，後麵還有很多路，光靠我背你也不行啊！”趙項將一塊魚肉塞給他：“這魚肉氣味鮮美，你嚐嚐！”

  就在大家都在品嚐手裏的魚肉的時候，突然一個黑影撲向了趙政，下意識用手去護住胸口，他發出一陣驚呼，黑影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坐在邊上的趙小船看清楚了那個東西，是個一頭亂毛，身上披著破布的一個野人，這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潛伏在周圍，聞到了魚肉的香氣這才跑出來襲擊人，它的目的是趙政手裏的魚肉，誰知咬住他的手臂竟然嚐到獻血的滋味，便不再放手。

  趙政疼的哇哇叫，又沒力氣將他推開，趙小船連忙去拉拽，那野人氣急敗壞，在趙小船伸過來的右手上也咬了一口，他突然‘哧溜’叫了一聲，害怕地彈到地上，喉嚨裏像是卡住了刺，在地上痛苦地翻騰了幾下，掉在地上的魚肉也不要了，在石頭縫間蹦了幾下就不見了。

  這是發生在一瞬間的時，等到趙項站起來的時候，早就不見了野人的蹤影，趙政胳膊上被咬破，趙小船的手掌也掛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