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笑笑說有雞蛋吃，那一瞬間的向往，看得楊安安一個愣神，心裏一個勁覺得他這妹子好像是開竅了，再也不是那個有點呆有點憨的妹妹了。他心道：“真的是祖宗保佑菩薩顯靈啊，改天得帶著妹妹去祭祀和上香才行。再給妹妹招個上門女婿，待妹妹為老楊家傳下香火，我就可以安心讀書考試不用娶妻生子了，娶妻生子這種事比看書考試還難。哎！”

  楊笑笑看著神遊天外的大哥，搖了搖頭，去倒水了。待楊安安發現屋裏另躺著一個人，楊笑笑已經上山去了。

  竹老先生和楊安安互相了解對方以後，二人坐在火塘旁，一邊喝水一邊談話了，起初是竹老先生問楊安安答，後麵是楊安安向竹老先生請教。

  幾日後，黃忠傷勢有所恢複，可以自己走動，竹老先生決定前往黃石關。楊安安帶著楊笑笑先去鎮裏買了馬車和路上需用的物資，又回小竹村接上竹老先生和黃忠才出發。

  這一日黃昏，四人到了一個叫平渡的小鎮，楊安安按照竹老先生的要求尋了一家客棧，定了兩間客房，洗漱一番後，四人在大廳一角落坐下。突見一隊風塵仆仆的兵士走進了客棧，領頭的人大聲道：“掌櫃的，速速備一桌吃食上來，後院的馬兒替我照顧好了，錢少不了你的。”

  話說完遞給掌櫃一個灰撲撲的小布袋，掌櫃的接過後迅速的掂量了一下布袋，急急往後廚去了。

  笑笑一邊喝粥，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粥沒喝幾口，大堂裏坐了的人倒叫她看了個遍。楊安安瞪了楊笑笑一眼，又低頭喝粥。

  夜半，突然一聲尖叫打破了小鎮的安靜。笑笑坐起身凝聲靜聽，什麽也沒聽到，她伸手摸住枕頭下的剪刀，用手握緊。

  像笑笑一樣在靜聽的還有黃忠，他聽到馬蹄聲、夜風聲以及刀砍進肉裏的聲音。他聽到的是正在發生的，小鎮外密林裏躺著幾具屍體，蒙著麵的人把沾滿鮮血的刀在屍體的衣服上蹭了蹭，刀尖的血沒了，刀身上還有。

  黃忠喚醒竹老先生和楊安安，他們聽見有人嘶喊著：殺人了，著火了，救命。

  整個客棧頓時亂了，威嚇聲，奔跑著上下樓梯的聲音，哭泣的聲音……

  客棧外有人拍著大門喊道：“掌櫃的，好酒好肉準備好，我們大哥待會要來，你得好生招待知道嗎？招待好了，你一家人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否則，嘿嘿。”

  掌櫃的唯唯諾諾應著，待人走後趕緊使喚起夥計幹活。

  黃忠敲開了笑笑的門，進門後他看到笑笑已穿好了衣服，包袱係在背上，手裏拿著剪刀，眼睛雪亮。

  天亮了，活著的人慶幸著，死去的已成冰冷屍體。沒有風吹沒有雨水衝刷，血腥味籠罩整個小鎮。掌櫃的一家活下來了，因為他做的一手好菜。即使大廚是他的兒子，他親手教出來的，那個“大哥”還是吃出了不同。

  那個“大哥”打了個飽嗝，身邊伺候的人立刻示意掌櫃的收拾桌子上茶。

  掌櫃的上好茶，退後幾步垂著手低眉順眼站在一旁。

  一個臉上長了幾顆麻子的灰衣老頭進了客棧，隻見他走到“大哥”身旁，勾著腰低語著什麽。

  大哥點了點頭，一邊剔著牙縫，一邊打量著客棧大廳，喝了口茶呸的吐到地上。又喝了口茶，他道：“我聽人說，掌櫃的自京城而來，曾經伺候過貴人。嗯，有幾個菜應該不是掌櫃的做的，有的火候不夠，有的不夠鮮。說起來，我與掌櫃的也算是半個老鄉，桂華樓的桂花粥和桂花魚乃是一絕，多年不曾吃過了。”

  掌櫃的一邊作揖一邊道：“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哪。”

  大哥重重的把腳放在桌上，看了眼掌櫃道：“放心，我與你沒仇沒怨，不會把你怎麽的了。看在這段飯我吃的好的份上，告訴你一個消息，平渡隻怕平渡不了了。老灰灰，咱們走。”

  掌櫃的看著大哥他們越走越遠，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小夥計想要扶他起來，怎麽使勁也扶不起來，急得小夥計額頭冒汗，大聲吼道：“掌櫃的，平日裏你火急火燎的使喚小的們，那腳步聲，那嗓門半條街外都聽的到，今日難道被嚇到了？你不是說想當年你到過慶王府，有幸和王爺同席的嗎？”

  掌櫃的咽了咽發幹的喉嚨，借著夥計的力，站起來後一聲不吭的走了，腳步很慢，身軀有些搖擺。

  夥計站在原地，咕噥著以後隻怕又得餓肚子了。

  笑笑坐在椅子上，楊安安和黃忠去後院看馬和車在不在。竹老先生坐在她的對麵喝了口涼茶，歎道：“亂了，亂了啊！”

  笑笑不說話，縮著肩低著頭。二人不說話，過了會，黃忠敲門走進屋裏。對著竹老先生道：“先生，外麵死了些人，客棧裏的沒事。我讓楊安安去外麵仔細看看，讓他午時回來。接下來隻怕越來越亂，還要帶著他們兄妹麽？”

  竹老先生沉默了一下，手指敲著桌麵，他道：“帶著，小丫頭對你我二人有恩。楊安安雖是一文弱書生，假以時日，能力必定在你之上。你別不服氣，他聰明又年輕，吃得苦。你我雖然閱曆和能力比他強，可我們老了。”

  “你的那些本領，能教的都交給他們兄妹二人。我們二人想要活著到黃石關不難，難的是怎麽在哪裏活下來，做好爺交代的事。我相信到了哪裏，他們兄妹二人對我們的幫助必是極大的。黃忠，要不要和我打賭。”

  黃忠轉頭看了眼笑笑，低聲道：“全聽先生的。”

  說完出了屋子，咚咚咚的下樓去了。

  竹老先生起身，走出屋子，趴在欄杆上，哼著不知名的不成曲的調子。

  午時過後，楊安安高一腳低一腳的走進客棧，麵上一片菜色。他找了個凳子坐下，黃忠隨著走進客棧，然後去了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