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再遇
作者:
頭頂花的咩 更新:2022-05-11 08:57 字數:4256
陸盞辭沉吟片刻,“徐師姐既是問了,按理我不該欺瞞師姐。可、可此事,關乎秦師妹,我……”
徐楨也沒當真指望能從他這得什麽消息,當即一臉淡然的點了點頭,“陸師弟隻當我不曾問起過這些便是。”
“我自然是沒想過還能在此處遇上你。”秦蒔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至極。
明華神色一僵,眼底劃過了幾分困惑,“我與秦師姐仿佛並沒有什麽齟齬。”
“你算我哪門子的師妹?”秦蒔居高臨下的看著明華,一雙鳳眼微微上挑,露出了幾分倨傲來。“既隻是前來天一宗求師問道,並未拜入門下,你算哪門子的師妹?”
明華麵上的笑意略微有些勉強,她在心底幾乎咬牙切齒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的秦蒔為什麽會是這副模樣?”
她元神內微微閃過了一道光華,“她本就是高傲之人。”
若非性子高傲,難以掌控,又哪裏輪得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來接替秦蒔?
左右阿蒔能瞞她一時,也不能總瞞下去。
雖說如今的秦蒔早已經從一個小丫頭片子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徐楨眼底卻是與從前沒什麽分別的。
那一直都是她的小妹妹,年幼時便不愛撒嬌,如今更是什麽事兒都藏在自己的心底。
可沒關係,左右她不會不管秦蒔的。縱然秦蒔想要瞞著,但倘若徐楨當真要去查探,秦蒔也不會和自家大師姐鬧別扭的。“阿蒔行行好,暫且救我一命,如何?”
都到了這步田地,葉景江的嗓音依舊清潤含笑,倒是險些將秦蒔氣的跳腳。
她心道如何個大頭鬼!這人分明是心中有數、遊刃有餘,偏生就是不肯出手,單要瞧她在這左右支絀!
可秦蒔哪裏還肯開口呢?
劍用不得了,她便是赤手也要自己往上衝幾分。還連累她住這破屋子!
王八蛋!
“都是師尊教導有方。”
雲臣劍尊:“……”這與他仿佛是沒什麽關係的。
他那裏有那麽神通廣大?說起來,雲臣劍尊本也不是小心謹慎之人。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方劍尊,本也是因著劍心堅定的緣故。若說秦蒔是根骨無雙,那雲臣大約也能算上一句劍心通明了。
他無比信任自己手中的劍,信奉能夠斬盡世間所有的惡念,哪怕前方攔路的是神是佛,他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劍道。
“隻是師尊,弟子有一時不明。”秦蒔輕咳了一聲,雖說她料準了自家師尊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可打探師長的過去,總歸是不好意思的。
“陸兄心中坦蕩,有何不能對人提起的呢?”葉景江歎了口氣,眉目間仿佛多了幾分不忍,“你我皆是修士,自不會同那等俗人一般對合歡道的道友有何偏見。”
“可陸兄,人生在世,本就是有許多的無奈,修士當中也有那許多虛偽之輩,平日最是作踐合歡道的道友。陸兄若是不敢對人言,倒不如早些同七夕說清楚。”
可真若要算起來,現如今吃人手軟的那一個,卻還是秦蒔自己呢。
秦蒔抿唇,好事不好事兒,她倒是並沒有十分在意,她隻在意葉景江現如今這奇奇怪怪的態度。
葉景江身份成謎,來曆不明,不知為何要跟在她身邊,時不時出手幫她一把,偏又坦然極了,仿佛壓根不怕她懷疑一樣。
秦蒔忽而想到這人曾經將自己同早已身隕道消的將離劍尊聯係到了一起,心底忽然冒上了一股涼氣,她猛地退了兩步,鳳眼裏滿是警惕,“葉景江,你莫不是也貪圖我這一身劍骨?”
聽聞將離前輩身負劍骨,修的是一往無前的道,臨到了,卻是在修為盡毀、根骨斷絕的絕境下身隕。
這小白臉莫不是同那黑心肝的明華一樣,都圖她的劍骨?明華是自己利欲熏心,他卻是為了將離前輩?
這樣倒也說得通了。若是這人無緣無故冒出來要待她好,秦蒔一時半刻反倒還不知要做何反應了呢。
葉景江愕然,向來噙著笑意的漂亮眉眼間一片空白,仿佛沒能反應過來秦蒔在說什麽一般。
半晌,葉景江才如夢初醒般道:“可……我隻是個醫修。”
他要劍骨做什麽?這小姑娘是不是修煉的時候運功運岔了路,腦子壞掉了?
秦蒔了然道:“是了,可將離前輩是劍修。”
葉景江還是沒能摸清楚她想說什麽,耐著性子道:“將離早已隕落,這天地間連她一抹殘魂都沒能留下。”
但秦蒔怎麽可能會承認這些呢?便是葉景江要一條一條的同她掰扯,她也是不肯認下的。
上輩子旁的雖說是沒落下,可那時為了活下去,她好歹也練出了一副厚臉皮。縱是如今看著像個年輕姑娘的模樣,內裏卻如同滾刀肉一般。
葉景江感慨萬千:“這世上得要到哪裏去尋我這般言聽計從的小白臉,你竟還不知珍惜。”
秦蒔:“……”她是當真沒料到,本對這個稱呼抗拒非常的葉景江,竟然這樣快的接受了不說,還能自己給自己扣上一頂小白臉的帽子。
“陸師兄好端端的,怎來了陵州?”秦蒔試探著問道。
陸盞辭眨眨眼,“師尊道我到了入世的時候,可偏偏諸位師兄都靜心修煉,無力帶我,師尊便差我來陵州尋你。”
秦蒔將信將疑:“你說沒了便沒了?我打量著你分明是在騙我。”
葉景江:“……”
他是當真分不清楚秦蒔是不是故意在找他麻煩。
“便是將離還在,若黑著心肝奪了旁人根骨,那她的道心也該頃刻間毀的一幹二淨了。”葉景江揉了揉眉心,無奈問道:“你是打哪來的奇怪念頭?誰想要你的劍骨了。”
秦蒔眯了眯眼睛,一時也不好判斷陸盞辭的話是真是假。可天星子怎麽敢放心將自己的傻徒弟交給她的?便不怕讓她給欺負了去。
“師妹也是下山遊曆?雲臣師叔聽聞我要來尋你,本想著讓我帶上他的靈獸來,可那小東西脾氣大得很,說什麽也不肯同我一道來。”陸盞辭頗為失落道。
秦蒔鬆了口氣,“小圓兒難伺候得緊,不來也罷。”來了說不準又要鬧著去捉妖獸,她可受不住。
“我原聽聞陸師兄是來尋人的,本以為是天星子師叔要擇徒,這才讓師兄特地走一趟。”
這人恰好在陵州,她實在是不能不多想。
即便陸盞辭當真是個不曾見過疾苦,從蜜罐裏長大的小殿下,可天星子何曾是吃素的了?他難道會想不到這樣一個傻乎乎的徒弟落到她手裏,會是個什麽結局嗎?
還是說,天星子篤定了她會不舍得對陸盞辭做什麽?
陸盞辭呆呆愣愣:“便是師尊擇徒,那也輪不到我來替師尊走這一趟的。”
他整日在命峰上混吃等死,那樣好脾氣的師尊見著他都覺得頭疼,師尊若選了新弟子,也合該是穩重的大師兄來接人才是。
秦蒔思忖片刻,道:“唔,也沒誰。這不正在找她,若是尋到了,倒是可以介紹你來認識一二。”
葉景江神色凝重了幾分,“此事當真?你同你那師尊不是親近極了,這樣的事,為何要自己來動手?
葉景江隔三差五的拿著新製的清心丹來尋她,且那小白臉平日很是講究,能享受的時候是決計不肯委屈自己半分的,以至於秦蒔也沒少跟著受益。
秦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覺察出了天星子的險惡用心。
這不過是打量著陸盞辭沒他們欽天居士那些多的規矩麻煩,扔過來她也不會太起戒心罷了。偏偏陸盞辭笑得沒心沒肺的,還真讓人有些難以下手。
可不對陸盞辭下手,也不意味著她會改變自己的計劃,隻盼著這一張白紙似的五殿下別讓她給嚇壞了才是。
葉景江在一旁歎氣,看向陸盞辭的目光裏隱隱帶著幾分憐憫。
她本以為她已經夠厚臉皮了,如今看來,還是得要甘拜下風才是。
兩人時不時的來上一句,倒是很快便尋摸到了陸盞辭所在之處。
“你怎那般確定陸師兄會在這?”秦蒔壓低了嗓音,眸底滿是狐疑。這小白臉到底靠不靠譜、能不能行?
葉景江言之鑿鑿:“你瞧此處那掛著摘星樓牌匾的小樓了嗎?除了他們修欽天道的,哪個才瘋了去住那樣的地方。”
秦蒔:“……”她大約也是瘋了才會相信葉景江的鬼話。
可算起來,欽天居士雖神秘莫測,秦蒔卻也是聽雲臣劍尊提起過幾次的
“我與七夕從前也算相識,除卻同道中人,她也從未有過一二相交好友。前些日子,我觀你與她相處之自然,心下便是明白你二人大約是以友人相交。”
陸盞辭喃喃道:“葉兄教訓的是,盞辭受教了……我與七夕姑娘本就是平輩論交,引之為友,倘若遮遮掩掩,那才是壞了我和七夕姑娘的交情。”
秦蒔:“……”這傻師兄。
收到了秦蒔眼刀子的葉景江微微一笑,比起阿蒔不輕不重的責怪,他自然還是更在意能不能“禍水東引”,將陸盞辭引向旁人處的。
這是自然。”葉景江矜持地點了點頭,“阿蒔若是應我件事,我便帶你進去,如何?”
秦蒔想了想,若是這小白臉膽敢騙她,她便直接擰了他的頭,如此也不算虧。
“你且說來聽聽。”
葉景江哎了一聲,笑眯眯道:“這也不算難事,隻要阿蒔下回莫要那樣生分的喚我葉公子。”
秦蒔眯了眯眼睛,這倒的確不是大事。
“你若做不到……”
“那便讓阿蒔擰了我的腦袋。”
秦蒔:“……”這小白臉是怎麽知道她想說什麽的?
“我還能不知道你。”葉景江笑眯眯的,又搖頭道,“這般好看的姑娘家,怎一天到晚淨是喜歡打打殺殺的?”
秦蒔麵無表情,“成交。”
她頓了頓,眸子裏仿佛多了幾分頑劣,又一字一頓的道:“小白臉。”
葉景江一愣,長眉微挑,一時間哭笑不得。
“可真有你的,秦蒔。”眉目漂亮的青年咬牙切齒,算起來,秦蒔這也算是答應了他的那條件,的確不是稱他為“葉公子”,可、可難道這小白臉還是什麽好話了不成?
秦蒔忽然從眼裏漫出了一點細碎的笑意,遠山似的長眉舒展,她第一次讓葉景江覺得像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雖說葉景江也清楚,秦蒔隻將那好運的小子當做師兄對待,至多不過是感歎一二他的性子難得,可師兄與師兄,也是不一樣的。
“你說便是。”雲臣劍尊頓時來了幾分精神,壓根不知道秦蒔心底打的什麽念頭。
他還隻當是自家小弟子難得又有疑惑呢。
秦蒔又輕咳了一聲,隻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隻好硬著頭皮問道:“弟子此番曆練……是與陸師兄結伴的。”
雲臣劍尊點了點頭,此事方才已經是說過了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疑惑的。
許是她的那雙鳳眼總是太過冷淡,帶著滿滿的銳氣,笑意來的便難能可貴了起來。
至少,葉景江對著這樣一雙眼睛,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的。
秦蒔還是頭一回在試探眼前這人底線的時候得到了一點回應,這實在是新鮮極了。
葉景江平日裏好似沒脾氣一般,她無論做什麽,他也總能在最初的那點愕然過後平靜下來,再接著同她插諢打科。
可哪有這樣的人呢?竟十成十的像個木偶。倒還不如現在,偶然間露出點脾性來,還能多些讓人想要懷念的真實。
“弟子與陸師兄是在陵州境內遇上的,陸師兄隻道是他奉天星子師叔的命令,
反正……就是個女孩罷了,也少許多的顧慮,先帝大手一揮,那孩子就成了長公主
那股不要命的架勢還真真是讓人瞧得心驚肉跳,葉景江在秦蒔沒注意的地方輕輕歎了口氣,非是他狠心,隻是……他隱隱已經覺察到了此次不穩。倘若他以神魂出手,隻怕外頭苦苦支撐的望舒一命嗚呼便罷,他們也是要白忙一場了。
至多……會是心底有些別扭罷了。
徐楨實在是了解自家小師妹的脾氣和為人,因此還頗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意思在。
“葉兄是個極好的人。”陸盞辭一字一頓道。
雖說不能給秦蒔拖後腿,可此刻既是已然暴露了,陸盞辭自然是要替他葉兄打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