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曹家大宅。

  丁氏正在一邊給曹昂收拾行李，一邊在囑咐曹昂：“憨娃，去了徐州，你的那些脾氣得收攏一下，凡事需要謹慎！”

  “母親，我知道了！”曹昂點點頭。

  自己要去追隨鄭玄求學的消息一出來，母親丁氏就的樂開花了，作為沒落世家出身的丁氏，自然是信奉讀書至高無上的。

  “康成公乃是當世之大儒，能拜在康成公門下讀書，乃是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康成公的脾氣一直都不太好，也曾經有人想要試圖把子弟送到他門下學習，可大部分都被他退回去了，這一次你祖父肯定是付出的沉重的代價，你萬萬不可讓祖父失望……”

  “可惜，康成公門下甚是嚴厲，不能帶家仆書童侍女！”

  “所以以後你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

  “母親會給你籌備上充足的財帛，而且每個月都會讓人給你送去一些糧食衣袍和財帛，讀書很辛苦的，萬萬不可虧待了自己……”

  丁氏嘮嘮叨叨的。

  曹昂聽著丁氏的嘮叨，憨憨的一笑，不知道為什麽，他並沒有覺得有半分的煩躁，而是一種很享受的感覺。

  他和丁氏之間，沒有太深的感情，可就這麽普普通通，他卻能感覺到丁氏對他的那種親人般的愛，他很感動，也很享受。

  至於出門求學的事情，或許對於丁氏來說，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對於曹昂而言，就是應付式而已，他對於鄭玄，倒是沒有這個時代讀書人那般的狂熱般的相信。

  一個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又走過四年大學生涯的人，在求學的路上，遇上了太多到了老師了，尊師重道他是有的，可也不至於的到一個非學不可的地步。

  再說了，這個時代儒學能教什麽，無非是之乎者也，死讀書，他可沒有這麽打算。

  不過既然他已經和曹嵩說好了，他就會尊重承諾，好好在鄭玄門下學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就茲有了，想要去哪裏就去哪裏。

  “母親，你先忙，我想起來還有一些事情沒有交代，明日我就要隨康成公一起往徐州去了，我現在去交代一番！”

  時間有些著急，鄭玄沒有在譙縣多逗留，明日就會啟程返回徐州，到時候曹昂會隨之一起去，所以他得先把譙縣的一些事情交代好了。

  “你慢點！”

  丁氏看著曹昂風風火火就出門了，略有些無奈，這兒子最近越發的跳脫，沒有之前那般的沉穩，他一直有些擔心。

  不過能在康成公門下求學，想來應該能變得更好。

  ………………

  曹昂出門，直接去了華佗醫學堂。

  華佗這時候，正在一個院落裏麵，看著一個個簸箕上曬幹的藥材，這些藥材都是采藥人從山裏麵采出來沒有多久了，需要陰幹，然後歸屬。

  以前他是需要自己去采藥的。

  但是現在有了華佗醫學堂之後，他好像不需要這種事情了，曹昂給了太多，有的是采藥人樂意每天送上無數的藥材。

  華佗不得不承認，他太小看鈔能力的用處了。

  正在歸類藥材的他，看到曹昂走進來，略有些意外：“你怎麽又來了，有事情？”

  曹昂很看重醫學院，每天都回來一次，但是以僅一次，他不是學醫的，他隻是想要略盡綿薄之力，然後想要看看，作為華夏外科醫學的鼻祖，華佗能走到那一步而已。

  “有些事情交代！”

  曹昂點頭：“祖父不同意我遊曆天下，但是我拜在的康成公門下求學，明日就要離開譙縣，去徐州了！”

  “康成公？”

  華佗眸子閃爍了一下：“那可是士林大儒，你能隨他求學，未來必然前途光明，這是好事，而且康成公在天下的威望頗重，即使是黃巾將士，遇上了他，那也是恭恭敬敬的行大禮的！”

  “我知道！”

  曹昂苦笑，他難道說，我根本就不想去求學嗎，這話可不能說的，畢竟當今天下鄭玄的威望太強了，他要是敢說，那就必然會承受士林的咒罵。

  特別是他是出身曹家這種宦官之後，本就不受到讀書人的看重了，再鬧出點事情來，他能被那些讀書人口誅筆伐的。

  “所以我來交代一些醫學堂的事情！”曹昂輕聲的道：“我離開之後，我會讓堂兄曹安民繼續給予你們支持，不過醫學堂想要發展起來，不能隻靠你一個人的力量，你要清楚，你如今不僅僅是一個醫家大夫，你還是一個肩負著醫家未來責任的人，你最主要的是把麻沸散研發出來，然後在外科手術上盡可能取得突破，另外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不管你有多大的突破，必須要記錄下來，醫家學識要突破現階段，就要有傳承下去的能力，不然咱們一直隻能被別人堪稱是旁門左道，普通方技而已！”

  “傳承？”

  華佗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對，醫家不如儒家之處，就是醫家傳承下來的太少了，我會繼續和這些醫家大夫共同編書，傳承我們醫家學識！”

  “我還以為你覺得這是你自己家傳絕學，或許隻是願意傳承給你的弟子！”曹昂笑了笑。

  這時代的人，都有這樣的局限性。

  沒辦法，父傳兒子，師傳弟子，這個時代為什麽會這麽落後，那就大多數人都有一種傳承上的狹隘性。

  “我以前倒是這麽想的，但是後來我覺得，自己這些年辛苦專研的醫家知識，若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傳承下去，那才是有些可惜了！”

  華佗苦笑：“而且你也提醒我了，如果很多人不願意接受我們的新醫術，更多的是他們根本不能理解我們的醫術，所以得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了解，才能改變！”

  時代的局限性，也局限了很多人的思想，這不是一兩個人的錯，而是整個時代的錯誤。

  所以這個時代，哪怕有書院，有私塾，都很難做到數百學生能在同一個屋簷之下求學的盛況。

  “當初我建立醫學堂，不僅僅是因為你，更是希望能改變當今醫家傳承的一些陋習！”曹昂輕聲的道：“你是我認為這個時代最偉大，也是最看好的醫家郎中，我希望能從你開始做出改變，未來，我相信有一天，醫家能成為時代的主流之一！”

  “希望有這麽一天吧！”

  華佗被曹昂說的有些熱血沸騰了，他年紀不小了，也曆無數之事，但是很少被一個人，還是一個豪族子弟如此的信奉和讚譽。

  這讓他這麽多年來吃得苦，他都覺得是值得的。

  “總而言之，對於醫學堂的後勤，我都已經做好安排了，至於其他的，隻能看你們自己的！”

  曹昂歎氣的說道。

  ……………………

  交代了醫學堂的事情，曹昂又去找了九叔父，和他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九叔父，我沒想到祖父會這麽霸道！”曹昂又給他送來了兩壇稻花香，這可是他從祖父的小院落裏麵偷出來的。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曹銘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看了看曹昂，道：“三個月的時間，你能過得了康成公的那一關嗎，康成公可不是別人，他那脾氣，就算是天子在他門下求學，也要按照他的規矩來！”

  “事在人為！”

  曹昂說道：“三個月之內，我必從徐州而出！”

  “那行！”

  曹銘聳聳肩說道：“屆時我親自去徐州接你，既答應你，你叔父我就不會食言！”

  “那祖父那邊？”

  “放心，他能管得了天下人，管不了我！”曹銘笑了笑：“我雖然沒啥能耐，但是我是你爹的人，你那祖父再霸道，也沒辦法霸道到你爹身上，我告訴你，論和你祖父對抗的經驗和實力，你連你爹十分之一都沒有學到！”

  “是嗎？”

  曹昂有些好奇：“我爹不是一直都聽我祖父的嗎？”

  “怎麽可能！”

  曹銘說道：“要是按照你祖父當年的安排，你爹哪有今天的成就啊，你爹從小就叛逆，家族裏麵的長輩，從上到下，基本上他都得罪光了，偏偏沒有人能拿住他把柄，要說你爹那才叫聰明！”

  “那我是真要學學我爹才行了！”

  曹昂眸子閃爍一抹精芒。

  ……………………

  翌日，曹昂上路了。

  很簡樸。

  就一輛馬車。

  一個車夫駕車，沒有護衛。

  一開始曹昂都有些意外，鄭玄是大儒，讀書人之中的頂尖，是當世最有名望的人，但是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而已。

  都說如今世道混亂，他不應該出身多幾個護衛保護嗎。

  可走了大概一段路程，曹昂才發現，鄭玄根本不需要護衛，他算是明白什麽叫德高望重了，他們每次路過一個縣城，都會有人主動迎接，甚至派出縣兵來保護他們過到。

  又一次在官道上還遇上了一夥山賊，結果那一夥山賊看到了馬車上懸掛的標誌之外，立刻就轉身離開了。

  甚至為首了賊首還對馬車裏麵鄭玄拱手行禮，開口道歉。

  這當世大儒的威望，綻放的淋漓盡致啊。

  他們用了五日的時間，從沛國譙縣出發，一路上趕路並沒有逗留，從沛國進入彭城國，然後再從彭城國進入下邳國。

  因為有鄭玄這個名聲在，所以一路上並沒有遇上什麽意外的情況，非常順利的抵達了鄭玄在徐州開設了一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