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言嫿眉頭都不皺一下，反手拿起那把帶血的匕首，割下了衣袍的一角，隨便圍著手背纏繞了幾下，包紮得要有多粗糙就有多粗糙。

  可動作熟練至極，穆蘊和看著，都懷疑她是不是行過軍。畢竟，這明顯就是，戰場上簡單處理傷口的手法啊。

  言嫿沒注意穆蘊和突然沉默的打量。

  把從煙囪拿出來的東西收進懷裏，催他趕緊過去閣樓台，“我們耽誤太久，周宓估計要被嚇得哭鼻子了。”

  她轉身，突然察覺到地麵在動。想都沒想，原地助跑一段，朝著穆蘊和撲過去。

  兩人雙雙摔在地上滾了滾，眼見著就要滾下戲台。言嫿又當機立斷，抽掉了她道袍下的棉花墊，丟向半空，踢了一腳。

  反向作用力，使得他們堪堪停在了戲台的邊緣。一旦摔下去，那估計就成了敵方砧板上的魚肉，任之宰割。

  還沒等緩過勁，幾乎是同一時間，穆蘊和剛才站著的地方，頓時一陣崩塌，石子一直向下陷。

  言嫿目光炯炯，蹲跪在穆蘊和跟前，預告道：“這一次是真的要動真格的了。”

  “嗯。”

  言嫿又問他：“還需要婦人之仁嗎？”

  語氣明顯是帶了不懷好意的暗諷。她在笑穆蘊和分不清楚形勢，“在我這裏，就不用扮成溫軟慈悲的安先生了。你這邊始終收著一手，是取不了我信任的。”

  “殿下也是這麽做的？”

  “他跟你不一樣，他那是掏心窩。”

  “但也收服不了你，不是嗎？”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來的收服。”言嫿冷目凝視著前方，從他們戲台的高度，可以看到愛妃在半空盤旋。

  看在穆灸銘的麵子上，她打算給個痛快，“再比一次，比比看擒住的人哪個比較重量級，條件任你開。

  言嫿撩完狠話，先他一步，下了戲台。她打算去找穆灸銘匯合，卻在途中發現了可疑的身影。

  “出來！”

  聽到這話，草叢中的人突然靜止不動了。

  言嫿可沒太過客氣，一針飛出去，紮到了她的手肘上。

  “啊啊啊…痛死了！”

  言淑晴眼淚汪汪，叫囂著好疼，從草叢裏連滾帶爬跑了出來。身上沾了不少雜草，臉上也灰撲撲的，狼狽萬狀。

  言嫿驟起的殺心，消了下去。她嗤笑，“言府的小姐，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言淑晴當然不可能承認，說自己是來蹲周宓或者是那位傳言玉樹臨風的安先生。麵對低賤的修道，她理直氣壯頂嘴回應：“關你屁事！”

  言嫿輕笑，“跟我有沒有關係，可不是言小姐說了算啊。作為殿下身邊的人，有意無意替小姐你多美言幾句，倒也不難拿。”

  “都說了跟你沒關係！死開去！”

  言淑晴感覺自己被貶低了， 形象一下子成了一個用盡心機攀龍附鳳的恨嫁女，氣不打一處來，撿起腳邊一塊掌心大小的石頭丟過去。

  言嫿扇了袖子，把石子扇到旁邊，滿不在意聳了聳肩，繼續說道：“花嬌城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女人想要進來，須有男子以人身信譽擔保不鬧事。否則，無論是皇親國戚，都進不了。你可別跟我說，千方百計進來，就為了丟石子讓我滾吧？再說了，憑借我能在宴桌上同周大人和安先生飲酒的交情，你這一顆石頭就丟錯了。”

  “我又沒有說要找他們！別血口噴人！ ”

  言淑晴吵不過，也心虛，掉頭就走。

  言嫿畢竟跟她生活了這麽多年，什麽心事全都寫在表情裏。九殿下沒有考慮過他們，於是她待嫁的對象就又轉移了，隻是能想到過來這邊蹲，真是膽大包天。穆灸銘大肆宴請，放出的消息到底招惹了哪些奇葩啊。看來不到天亮，結果無法預測。

  她擋在跟前，拔了言淑晴手臂的針，說道：“要走也行。別帶走我的東西，貴著呢！”

  “小氣吧唧。”言淑晴噘著嘴，捂著自己的手臂，吹了吹氣。

  言嫿想套她的話，說道：“誰人都知道，這城裏城外，是生活在兩種處世之道的人。城外的瞧不起城裏的放浪，而城裏的不屑城外的清高，掌握不了馭歡之術的精髓，一輩子取不了自己的樂。兩種價值觀，一旦在明麵上起了衝突，火星撞地球，誰也保證不了會不會出人命。”

  “花嬌城對自己人，那可是護得不行。永安郡稍微懂得一些規矩的，都會嚴令管好自家妻妾女眷，不準來這煙柳之地閑逛，更不能惹是生非。你不可能不明白這個理。誰帶你來的？”

  言淑晴沉默不應話。

  “不說就割了你的舌頭！”言嫿威脅她道。

  言府中能夠隨意進出花嬌城的，唯有言楷白。倘若出現在跟前的是言永瑤，她還能利用一番，前去把言楷白那孬種綁起來揍一頓。可問題是，言楷白跟她並不要好，更別說以高昂的代價帶她進來，萬一被三房秦亦敷知道，指不定一頓鬧。

  同時可以被她使喚，還反抗不得的，也就隻有——

  “家弟言澤勇。”言淑晴小聲地答著。

  言嫿呼吸一滯，不由得上前擒住了她的衣領，殺人的心都起了，“那他現在在哪裏！”

  “啊！”言淑晴尖叫，耳朵裏哪裏聽得進去她的問話，滿腦子都是被輕薄的慌亂，手忙腳亂撲騰著要下來，“你這該死的修道！說就說，問就問，動手動腳做什麽！”

  言嫿當即扇了她一巴掌，“鬧到玄靴鐵騎的人找上來，就丟給他們，讓他們女幹殺了你！”

  玄靴鐵騎，一個民間暗殺組織，隻要出了錢，什麽都接。包括朝廷重官。哪怕言淑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都聽說過他們的名號。聯想到禦史台的周宓今晚在這裏，她一下就相信了，嚇得一直在哭。

  言嫿不耐煩，把她丟在地上，命令道：“小聲點！”

  她就照做，捂住嘴巴在小小聲的哭。怕死的本能，誰都一個樣。

  言嫿嫌棄她聲音大又吵，威逼利誘問出了言澤勇的位置後，毫不猶豫敲暈了她。

  失去了知覺的人，哪怕看起來小小隻，都會比想象中的重很多。言嫿勉強能抬起她，但不願意出這個力，好整以暇，衝另外一處草叢揭穿了千嬌百媚的隱藏。

  “好戲看夠了，還不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