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真心相托?
作者:木羯醬      更新:2022-05-06 22:02      字數:2313
  扈英衛聽著也是無奈:“倘若她出身中等,家中謀有一官半職,不求門當戶對,隻要知根知底倒也好啊,能名正言順處在一起,小殿下這些年,就算是心定下來了。偏就是一個來曆不明的身份,埋下不小的隱患。”

  說到這兒,他忍不住犯起了嘀咕:“現在看來,這女子還跟前朝遺孽有關聯。就怕是一場處心積慮的接近和利用,辜負了殿下難得的真心相托。”

  “真心相托?”穆蘊和音色冷冽,猶如千年寒冰,提及這詞無比漠然,“這事兒會出現在帝王之家,說明離死期不遠了。”

  皇子之間爾虞我詐,亦敵亦友,你唱罷來我登場,利弊權衡,這才是常態。

  前段時間,聖上不知聽信了那個小人的謠言,給他相中一位前朝武將的孫女為妻。

  說得好聽,是兌現先皇的諾言,重用歸順大盛的前朝權臣,彰顯大盛一視同仁的大氣。說得不好聽,叫借刀殺人。

  若不是那晚為了救楊永平,無意間得知了這裏的動靜,估計他現在還不知道,永安郡藏著多少計劃反叛的孽黨。要真是接了那道聖旨,娶下言府小女,一步錯步步錯,等反應過來想全身而退,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想來也是心有餘悸。”

  扈英衛當晚跟著穆蘊和一起,連夜從楊永平家離開,帶著一顆被人割下的頭顱,途中險象環生,差點插翅難逃。好在楊家人事出之後,不知何故掩著消息,間接給他們的行動提供了便利。

  這一路跋山涉水,輾轉來到永安郡,才稍微安定了些。

  扈英衛憂心忡忡,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外敵侵占,穆將已是分身乏術,再來個後院起火,禍起蕭牆。我們多年沒有回京都,想必天子腳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今日沒有正當的理由死,也會步步為營,招招凶險,就等著踏錯一步。

  他悵然若失,說道:“不知道還有多少忠直之士能說進皇上的耳。倘若奸臣遍朝,我想這輩子,不,往後無論多少世,我都不願意再回那個地方了。”

  肺腑之言,暗含其中的真心實意,奈何旁邊的穆蘊和,出了名的煞風景,秉著聽聽的態度,勸他早點斷了這個念頭,“左都禦史周家小女若是聽到你這句話,想必今晚連飯都吃不下了。”

  此話一出,扈英衛都驚呆了。

  能從正兒八經的穆將的口中聽到這種話,那就相當於是,聖人枕頭底下發現了淫..書,那震撼級別,絕對足夠顛倒認知。

  穆蘊和對他的反應滿不在意。目光遠眺,隻一眼便捕捉到了,遠方處臨近城門下,那猶如米粒般大小的囚車。

  日出東方,白晝已至。穆蘊和不懼強光,唇抿成直線,雙眸猶如射日的箭矢,一路勢如破竹直盯著移動的小點。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女子有所察覺,掃了眼這北邊龍脈的山頭。神色淡漠高傲,下巴微微昂起。灰不溜秋,極其不顯眼的道袍之下,有屬於名門貴族的女子的端莊溫婉,也有傲視群芳的殺戮氣息。

  兩相結合下,氣質別樣驚豔,與眾不同,他在這一瞬似乎明白了,為什麽在短短一個多月內的相處,就能在小九的心中,取代了安先生好幾年的地位。

  素日對任何人都疏離的穆蘊和,這一次,難得主動,跟扈英衛提議道:“想想法子,到時候我們連蒙帶騙,擄也要擄去邊境。那張嘴,不好好利用帶去說敵,太可惜了。”

  扈英衛嘿嘿一笑,不敢接下這活,“首先得說服她,如果她不願意,估計也沒轍。這女子的性子烈得呀,跟當年的儀女有得一比。”

  穆蘊和也覺得像極了,笑過之後,惋惜道:“可惜儀女當年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下來。如果順利的話,想必也有她這麽大了。”

  -

  公堂紅門旁,虎頭鍘威武凶猛,虎眼微闔,威嚴公正的氣場撲麵而去。明亮的光柱打下來,粉塵飛躍,繞過雄壯的虎身,落在言嫿的腳邊。

  二登公堂,一次是為死者開言,一次,是為自己開罪。她亦是臨危不懼,多少風浪沒有見過,還會怕這些?

  俞月桂已經在公堂鬧過一場了,哭得死去活來,嚷著要一命償一命。言嫿剛進來的這會兒,她鬧得累了,正在中場休息,看到言嫿又立馬進入戰鬥機模式,凶巴巴撂下狠話,“殺人犯來了!昨日是我夫君的幾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肅靜肅靜!受害者家屬不得提及與本案無關的事情。”

  言景元扶著烏紗帽,坐到公堂桌上,驚堂木缺了一角,敲得不太響。他公事公辦,開始了庭審。

  虯業風跟言嫿在永安寺起的衝突,眾人有目共睹。人也是在打鬥後,被言嫿點了穴沒多久就倒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案件難就難在,難以確定虯業風是因為什麽斷氣的。是在劇烈打鬥後點了穴引起的,還是在他暈倒的時候有人趁虛而入,使其喪命於他人之手。

  人的死因很複雜,尤其是這種毫無預兆的死亡,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斷氣的。言嫿主張驗屍,確定時間。但俞月桂說什麽都不會毀掉屍體。她要的很簡單,就是修道償命而已。

  現場爭執不下,一邊是與九殿下有交集,另一邊又是永安郡鹽商兩首之一,兩邊都得罪不起。公案旁坐著的師爺撚著幾縷稀疏的山羊胡,眯著眼,心裏暗歎這實屬難辦。

  “既然如此…”

  他試探地問:“可否說說,在虯老爺暈倒到發現斷氣的這段時間,你們分作做了什麽?見了誰?”

  “這不是廢話嗎!”

  俞月桂那時聽到消息,火急火燎趕來,全程伴著虯業風左右,跟著過來的家眷每一個人都能證明。她回答得底氣十足,“當然是守在床榻寸步不離。”

  師爺指著她,示意記錄官寫上,"虯家當中,屬她的嫌疑最大。"

  俞月桂啐一口,“放你個狗屁!我家夫君一定是我接手照顧之前斷氣的,不然按我罵他的功夫,他早就氣跳腳了。”

  師爺不想跟她多有交流,又把同樣的問題拋給言嫿。

  言嫿如實道出了跟都三初的交集:“安頓好虯業風,我肩膀的傷口也得處理,就請求監寺行個方便,引我去一個閑置的房間包紮劍傷。”

  她肩膀的繃帶還在,破裂的道袍,隱隱約約能看到纏繞的白布。

  言嫿打從心裏覺得這種盤問是無用功。

  可就在言景元傳召了都三初對證核對時,都三初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將她否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