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看起來不安分
作者:
木羯醬 更新:2022-05-06 22:02 字數:2249
言嫿仰頭,星眸墜了通明光亮的焰火。亭外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葉倒映在水麵之上,波光粼粼,瀲灩十分。
整片夜空,整個池子,都似乎都被五彩華麗的火花,照得絢爛無比。
“花嬌城今夜不知何方貴客,又是一夜笙歌鼎沸。”她說道。
“是啊。”謝河也不禁感慨,“熱鬧輝煌,歌舞百戲,永安郡裏詠安平。小京都果然名不虛傳。”
如夢似幻的金色焰雨,悉數落入黑色的幕簾。緊接著,又是一朵接一朵的煙花,在城郡的半空,盡情盛開。
言嫿逃走的那晚,也是百朵煙花盛放,似白晝傾光。她以為走了就走了,再也不會看見這一幕盛美的夜景。誰知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還是囿在這裏,沒能走遠。
身邊的人生離的離,死別的別,獨剩自己單打獨鬥。言嫿覺得,如果不是突然遇到個穆灸銘,想必今夜看這燦爛但稍縱即逝的夜景,可能心會空落落。
穆灸銘頂著滿頭的煙花,出現在院子門口。手裏拿著不知從哪裏搜刮來的仙女棒,身後還跟著一個隨從。
隨從提著個大袋子,裏麵全裝著手持煙花棒,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全都是他差人臨時去買的。
“今夜誰讓花嬌城放煙火的?本王不要麵子嗎?”
他氣呼呼,手裏拿著的仙女棒,猩火微弱,跟天空綻放的相比,真的是相形見絀。
“人家今晚貴客臨門,開門做生意,還得跟你商量了不成?”
言嫿從袋子裏挑了一把金箔紙煙,又給謝河拿了幾隻,再分出去,對岸燒烤打雜的侍衛侍女,幾乎人人都有。
遠邊,煙火依舊簇簇升空。池邊亦有岸火一群人,趁著片刻的放鬆,圍聚一起,星星點點,聚成光帶。
天上地下,燃焰相和。
她問穆灸銘,“這就是你說的慶賀啊?”
“有問題?”穆灸銘經典一句反問。
“沒。”
就是挺少女心的。
言嫿饒是猜到了,都沒敢相信,他心裏還住著一位傲嬌的小公主。
她點燃了手裏的一支,半舉著,吹了聲口哨。
愛妃應聲飛起,撲騰著翅膀,夾起煙花棒的竹柄,飛到半空,畫出了一個完整的圓。
“雕蟲小技。”
穆灸銘也不甘示弱,在煙花燃盡了之後,示意愛妃下來。再夾著一個新的煙火棒飛上去,畫圓的同時,還低著飛,完成了一個難度係數稍微高一點的動作。
“愛妃好棒!”
“愛妃最強了!!!”
池邊傳來陣陣喝彩聲,都被恰似螢火蟲般的光圈,驚豔到了。
愛妃極其通人性,受他們情緒的感染,也飛得起興。
隨著言嫿中間插進來的變調,它又是一個半空托馬斯旋,一路向下,俯衝著衝向荷葉池麵。
“撲通”一聲,濺起水花。
瀲灩如星辰的煙火,也瞬間消弭在荷葉花叢中。漣漪蕩著,一圈又一圈,可葉茂叢中,不見鷹影。平靜得,生起了一絲詭異。
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傻了岸上的圍觀者。穆灸銘也一緊張,不由自主,攥住了欄杆,傾身向池裏看。
幾乎是下一秒,荷葉堆中窸窣一聲,愛妃從葉中竄出來,涅槃浴火般,拍打著翅膀,甩掉身上多餘的水珠。
嘴裏還銜著一條通紅鱗片的錦鯉。
鷹擊長空,天邊又綻放了一簇傾城閃耀的金色花焰。
喝彩聲更盛了。
就連謝河,都情不自禁讚歎:“言小姐這般馭鷹之術,爐火純青,實屬大盛難能可貴的棟梁之才!”
穆灸銘心裏羨慕得要死,嘴上卻不服,“這都要跟我一較高下,簡直幼稚!”
言嫿承讓,拱手垂裳:“彼此彼此。”
她也是心血來潮。
過去有好幾次出府,她都看到過,在城河兩側一兩戶人家架起烤爐,家中幾個垂髫孩童便就著探爐的火,點燃著仙女棒,在半空畫出一個完整的圓,歡聲笑語,散在風中。
她那時候剛穿越過來,年紀還小,在言府勉強是飽肚的狀態,為了趕路去給老幺抓藥,隻能在旁豔羨著看了會兒,速速離去。等到長大點,有行動的自由了,她要應付的人事物又多了起來,一來二回,放下了就再沒想起來過。
今天偶然拾起當時的念想,當然是以盡興為主。管他是什麽皇子皇孫,敢挑戰就來拚。
好在穆灸銘對言嫿向來寬容,不介意她在訓鷹的技能上蓋過自己,風頭正盛。
甚至恰恰相反,他樂得所見,道:“我肖想這玩意兒很久了,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一起放。母後不喜這玩意兒,嫌棄焦味重。其他人的,又因為我皇子的身份,多有忌諱,擔心稍有差池,烏紗帽不保。”
“就算是自己放著玩,宮中人多口雜,稍微一點出格的動作都可能成為禦史參官的眼釘子。要是偶爾碰到個小題大做點的,第二天大街小巷,茶館酒樓,都可能傳出你以煙花為介,計劃通敵叛國的造謠。”
“這麽上綱上線啊?”言嫿將信將疑,心說不應該這麽誇張吧。
“可能因為,我看起來不安分吧。”
“那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
穆灸銘覺得,自己都已經說出沒人陪著一起放煙花,四舍五入就是在說,自己孤苦伶仃沒人陪伴了,結果沒想到,到這個份上她還聽不出潛台詞,多半是個十足十的缺心眼。
不奢望她能開竅,也不打山路十八彎的彎道了,穆灸銘開口就是直接的邀請:“等處理了永安郡的事情,你要是沒有去處,就隨我回京都。我已經規劃好了,到時候我再賜你一個身份,你想恢複女子身還是繼續女扮男裝,都隨你。”
“永安郡的案件啊。”言嫿說到這個就憂心忡忡,“複雜,水深,估計是沒那麽快。”
沒第一時間拒絕,就說明有答應的餘地。穆灸銘覺得這答案沒有想象中的壞,按捺住欣喜,得寸進尺,下了命令,“我把話撂這兒先,你切記要答應!”
“……”
如此強買強賣的勸留,言嫿是第一次見。奈何她心無眷屬,也不留戀這大盛的王權富貴,隨京一事,不在考慮範圍。
“殿下。”
她沒有就此事進行回應,而是轉移話題,把從剛才就覺得不太對勁的異常說與他聽,“你看花嬌城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情。”
穆灸銘等了那麽久,就等來這一句。
他被氣得不輕,甚至一度衝動起來,在心裏發誓,告誡自己以後再想拿真誠換真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