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能有什麽錯!
作者:木羯醬      更新:2022-05-06 22:02      字數:2304
  侍衛內力不淺,卻在這一陣感受到了威壓。恰似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嚨,他呼吸不過來,在地上連滾帶爬,退了出去。

  言嫿黑著一張臉出去。離開前,還不忘運了一股內力,掀起被子一角,蓋在淼香的身上。

  穆灸銘見她氣成包子,雲淡風輕來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聖恩。”

  不知為何,言嫿突然想起淼香在千嬌百媚房前的哭鬧,心中一股氣在拚了命的叫囂,就像是噴漿的熔岩,劈裏啪啦噴湧而出。所有的理智和禮教,全都被拋到腦後。

  憑什麽!為什麽!女子就得這般下賤,生死做不了主,生活做不了主,連最基本的人格尊嚴,在這裏,都成了奢侈!非皇親貴族的命,人生下來就該分為三六九等嗎!

  她大發雷霆,質問道:“身處高位,玩心自起,當慎重待之!你輕描淡寫一句雷霆雨露,對旁人而言,就是壓死駱駝的一根草,是無妄之災。撇捺一劃,關乎就是人命!”

  關乎人命嗎?穆灸銘輕輕在心裏嗤了聲,真不湊巧,他最不關心的就是人命。

  他非但不覺自己有錯,還雲淡風輕來了句:“第一次見人把矯情二字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還有,”他提醒,“你別忘你親口說我是個好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反悔不得!”

  言嫿也咄咄逼人,說道:“那殿下千萬別忘了,你也曾說過我眼瞎!我原以為,殿下貴為王爺,血脈裏流的是帝王家的血,懷的應當是體恤愛民的心。但現在看來,是我錯得離譜。看來你跟我見過的官僚,沒什麽兩樣!”

  “哦,是嗎?”

  穆灸銘語氣冷了下來。

  不知哪句話戳到了他的點,他默了半天,眸光收斂,摸著桌麵的梅花淩寒粉彩壺,不跟言嫿對視。

  他不理解為什麽言嫿這麽生氣。自己不過是應允那女人的要求,找個人試探她罷了。如果連這點付出都做不出,談何表忠心,又談何交易!

  言嫿也不出聲,氣得胸腔一鼓一鼓的,選擇跟他僵持著,鬧著。

  這期間,後廚呈上來的菜,陸陸續續上齊。進屋的小廝們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個個低頭,動作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點動靜,都會被揪出來成了出氣筒。

  在其他人看來,言嫿是不知好歹。為了區區一個優伶,都能跟七殿下鬧翻。可他們沒有胡作非為命,作為下人,豈有談論主子的道理。

  而且,這群人常年在穆灸銘的身邊做事,對這位爺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平時敢這麽跟他說話的人,早就人頭落地了。

  穆灸銘明麵沉默、暗地放任的態度,更能說明他們跟言嫿,不是同級別的待遇。

  “殿下,午膳已經上齊。”主事的小廝稟告了聲。

  “嗯,退出去。”

  穆灸銘放開茶壺,繞到言嫿跟前,權當沒事人一般,催她上桌,“用膳吧。”

  再先她一步,坐到飯桌,拿起對麵的空碗舀著湯。

  指端修長凝,隨意捏住了瓷壁。袖口耷拉往下,露出一段手腕,雖精瘦了些,卻也青筋凸顯,流露出一絲陽剛之氣。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身份,撇開性格不談,尋常動作在他這裏,都成了可供欣賞的行為藝術。

  “還不過來?”

  一道輕蔑的眼神掃向言嫿,戳穿了言嫿不合時宜的怔神。

  言嫿一時間無法自處,陰陽怪氣起來:“自知身份配不上跟殿下一同用餐,屬下受不起。”

  嗬,火氣大罵人的時候就沒見你守點規矩!

  穆灸銘若無其事,喝了一口湯,蔑笑了聲,“也是,陪一頓飯都如同赴湯蹈火,何況是陪睡呢。但是提醒一句,你所謂的壓死駱駝,全都是你以為。”

  “你就不進去問問那女伶,後不後悔嗎?我猜啊,她一定很後悔,後悔哭得太大聲把你引進去,切斷了她的交易籌碼。她鐵定恨死你了。”

  恨我?就不應該是恨你嗎?!明明剝奪了人的尊嚴的,是你啊!

  言嫿頓時體會到了對牛彈琴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講真,如果放在她的刑偵隊,這種聽不進訓的刺頭,她能往死裏整!

  她抱著卷宗離開,臨走之前,有意經過走廊的窗戶,往內房瞧了眼。淼香還坐在床邊,神色茫然無助,看到自己時,沒有想象中的感激,而是,抑製不住的厭惡。

  言嫿一怔,心裏不相信,竟然被穆灸銘說中了。她離開得心事重重,一路糾結,都想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晚上,謝河前來拜訪,敲響了房門,“言姑娘,就寢了嗎?”

  “沒。”言嫿這會兒正在整理卷宗,見謝河神色匆匆,迎他進來,“謝總督這麽晚過來,是有什麽新的線索嗎?”

  “不是。”

  謝河搖搖頭,要了一杯熱茶暖暖身子,道:“愛妃不見了,我正在找它。路過此,就進來看看。這鷹通人性,說不定飛這裏來了。”

  言嫿自打下了船,就沒再喂養過它。這下不見,她也心急。

  “怎麽會不見,是喂養的小廝忘記關籠子嗎?”言嫿特意叫來黃汝拿多了一件外衫防寒,想隨他走,“我跟你一起去找找看。”

  “言姑娘。”謝河放下茶杯,對她的急切感到意外,“我還以為你對這鷹,不怎麽關注。”

  “好歹是自己成功馴服出的第一隻鷹,再怎麽野性難馴,也有特殊意義。”

  言嫿三兩下穿好衣服,就跟著出門,步履匆匆,四處張望,吹哨子。反而是謝河,動作慢悠悠的,一路踱步,不像是在找獵鷹。

  她頓了頓,一時半會兒明白了他的來意。

  “謝總督此趟前來,怕不是為了找愛妃吧!”話音未落,她嘴角譏誚一勾,眼神裏滿滿的淩厲。

  正如謝河想象的沒錯,此女子,是性情中人。耿直率真,擔當有為,也會工於心計,防人防心。但不同的是,她心中有一台天秤,善惡是非,涇渭分明。在某些時候,這種非黑即白的性格,很是吃虧。

  他擺擺手,不繞關子,開門見山道:“愛妃確實是不知道飛哪裏了。但經過此,把你請出來,也是有另外一層意思。”

  言嫿洗耳恭聽。

  謝河解釋道:“今日,你是誤會殿下了。那女子被殿下帶進房前,還沒安排她洗淨身子侍寢,她就跪在門口訴苦,請求殿下救她出苦海,甚至威脅他,如果不答應她的交易請求,就血濺當場。”

  “聽岸火說,她當時隨身的刀都拿出來了,稍微一個激動,不是傷了殿下,就是傷了自己,你說殿下能不答應嗎?他不過是想找個人來床邊扇扇涼風,補個覺,他能有什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