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念！”

  “在…在！”

  “擺棋！”

  “啊啊？下棋啊？”

  “對，就是下棋。”

  言嫿負氣坐著，脊背挺立。尊上看見她盡量克製，不禁笑彎了眼。她率先拿起白子起了勢，卻也照常揶揄打趣：“一段時間不見，嫿嫿已越發有端賢之味，知道怒不遷旁人，實屬是言家之喜。”

  言嫿落子無悔，“尊上可別拿我取笑了。偌大言府找不出一人主事，這還能怪我頭上了？倘若真要追究起來，就該把言小茹推出去擋災。今天她可是回門宴的主角。”

  尊上眯眯笑，“到底是不經誇啊。這一句話就把小女孩心思暴露了。”說完白子吃黑子，殺她個片甲不留。

  出手招招凶險，言嫿再不敢兒戲，收了脾氣，把全部心思投了進去。

  棋盤詭譎風雲，她嚴陣以待，奈何心浮氣躁定不下性，三炷香後，白子險勝三分之一。

  言嫿若有似無摩挲著黑子，深思狀，不知在掂量著什麽。

  尊上問她：“還下嗎？”

  “不了。”言嫿搖頭，“脾氣鬧上一陣就好了，義女自知分寸。”

  不就是賜婚嘛，躲過了第一次還躲不過第二次？她心中已經有數。

  “是個好孩子。”尊上在棋盤扣了三扣，白子黑子在內力的催動下，紛紛落落，落在了各自的棋盒。

  “尊上，今日諸多不便，改天再來叨擾您。”言嫿又恢複到一副刀槍不入的姿態，起身道別。

  尊上沒有挽留，反倒是身邊的侍童在言嫿走出閣樓後，不停翹首期盼，語氣略有不舍，“以後可就沒人再送好酒好釀過來了。”

  “休要再提。”尊上神色晦暗，手中轉著的佛珠停罷，雙手合十念上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既然那人選定了她，那就再護上一程吧，阿彌陀佛。”

  -

  大盛條例規定，接聖旨前應當經過一套繁縟的禮節。

  言家前不久剛接過一次旨。哪怕主事人醉得不省人事，家中照舊有條不紊。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言嫿乘著轎子回去，沐浴更衣，等擺上香案焚香禱告，剛好是良辰吉時。

  “聖旨到！”

  使者從中門進來，立於大堂，一眾人馬浩浩蕩蕩進了內屋。言嫿在一群大氣不敢出的女眷中出列，走到使者麵前正襟雙腿跪拜，“恭請聖安。”

  “聖—躬—安。”

  使者開始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護國將軍言廉良之長孫女言嫿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後聞之甚悅。今皇九叔年已達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

  言嫿麻木地聽著，內心毫無波瀾。想她見招拆招，想方設法躲開賜婚，沒想到區區一紙聖旨，就可以打亂她的所有算盤。如今不過豆蔻年華，放在現代正值上學求知的年紀啊…這昏君真該死！

  “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皇九叔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欽差大人抑揚頓挫念完，收了旨，卻見言家長女還在紋絲不動地跪著。他輕咳一聲，眾人的目光也放在言嫿身上。

  “小姐，小姐…”棠念忍不住提醒，“已經念完了。”

  言嫿深呼吸一口振作起來，麻木著接旨，“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