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顧雪晴露在外麵的傷淡下去不少，稍微用粉底遮掩一層基本就看不出痕跡了。再塗一層防曬，完美隱藏。今天的太陽很毒，她實在不想穿著黑色的衣服做行走的吸熱板，穿白色的隻怕一出汗背上的疤藏不住，顏色太豐富的不合適，翻了半天，似乎就剩下鍾皓栩送給她的那件最合適。

  她把頭發紮成高馬尾，頓時感覺涼快不少。

  去花店取了預訂好的花，按照吩咐買好了據說是母親生前最喜歡吃的甜點，到養母家接上她，母女倆一起去了墓園。

  “工作很辛苦嗎？才幾天沒見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你媽要是看到了，準得心疼死。”

  “都說是工作了嘛，哪有不辛苦的，過勞瘦總比過勞肥要好些。”

  “你說你這孩子，去考個編製的工作多好，穩定還不累，非得去那些企業，天天加班，賺的又多不了幾塊錢。”

  “各有各的追求嘛。我看我體製內的同學忙起來加班比我還狠，我都下班了，他們還沒呢！大家認真工作起來沒有誰是輕鬆的，您呀就別擔心啦，我會注意身體的，倒是你跟爸，我不常回去，學而又不著家，您們老兩口可得多注意。”

  “我跟你爸硬朗著呢，我們啊就盼著你找到一個好好愛你疼你的人，兩個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這樣我也好跟你媽媽有個交代……”顧媽媽語重心長地囑咐著，她希望這個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女兒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能夠找到一個不介意她身體的缺陷，一心一意愛她的男人。

  “放心吧，你們的女兒這麽優秀，還愁找不到老公嗎？”

  顧雪晴一手拎著東西，一手打著遮陽傘，顧媽媽捧著花挽著她，母女倆走了快二十分鍾，終於快要到了。

  可就在這時候，顧媽媽看到了一個背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自己的閨蜜墓前，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鬆開顧雪晴，快步衝到了對方麵前，一把扔掉對方放在那裏的百合花。

  “你來幹什麽？你有什麽臉來看夢夢？”

  男人看到她，先是一愣，很快就想起來了：“你是薛想？我記得你，你是顧夢最好的朋友。”

  顧夢，顧雪晴的親生母親；薛想，顧雪晴的養母。兩個人的名字剛好湊齊了“夢想”，注定了她們要成為彼此一輩子的好朋友。男人看著墓碑上的名字，自然就想起了眼前人的名字。

  顧媽媽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指著大門的方向一個勁兒趕男人走：“你給我滾！夢夢不想看見你……”

  不遠處，處於狀況外的顧雪晴拿著東西追了上來：“媽，媽，別激動。”

  她一邊安撫著顧媽媽，一邊跟來祭拜的人致意：“不好意思……”

  結果，她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梁盛煌。

  她露出些許茫然，但沒有絲毫的意外和驚訝。

  “你別管。”顧媽媽用胳膊擋住她，繼續針對梁盛煌，“還站著幹嘛？走啊，拿上你的破花，夢夢不需要。”

  梁盛煌並沒有打算走，被人指著鼻子罵也沒有生氣，畢竟他心中有愧，多少缺了底氣：“我前幾天太忙，沒能趕得及，今天過來，隻是想看看她……”

  他說完之後突然就想起顧雪晴在自己車上打的那通電話。那天，他一心想著生意，雖然注意到顧雪晴的眼睛很像故人，卻忽略了她的生日剛好是自己記憶中故人的“忌日”。

  他萌生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一個很微妙的念頭。

  “雪晴……是你的女兒？”

  “你問這個幹什麽？”當對方提到顧雪晴，顧媽媽頓時如臨大敵，變得異常謹慎，“雪晴？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你們認識？”

  顧雪晴在後麵解釋到：“梁董是我的老板。”

  “你去了盛煌？”這下，顧媽媽徹底炸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我要是知道你選了這個渣人的公司，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去！”

  “媽，你怎麽了？”

  “薛想，你告訴我，雪晴到底是誰的女兒？她為什麽也姓顧？”

  “雪晴當然是我的女兒，我丈夫姓顧，我女兒當然姓顧，我兒子也姓顧，怎麽？梁董事長連別人姓什麽都想管了嗎？我的女兒來陪我給她的顧阿姨掃墓你也要管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在顧夢麵前，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兩句話嗎？”

  “不能！你當初是怎麽對她的你都忘了嗎？不是你，她會死嗎？你既然已經娶了方婉，又何必惺惺作態，每年到這裏演一出癡情的戲碼？這裏不歡迎你，我們都不想看見你，請你立刻滾，以後也不要再來打擾夢夢的清淨。”

  顧媽媽的態度堅定決絕，顧雪晴難免會被她的憤怒感染，加之她的推測在今天幾乎就能成為事實，就算她再不意外，還是不可避免會帶著情緒。

  “梁董，我想您還是先回避吧。您要是真的愛她，一定也不想驚擾她，對嗎？”

  梁盛煌的注意力完全落在顧雪晴的身上，他越看越覺得她和顧夢愈發神似，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心理作祟。他的疑問越來越多，奈何此時唯一能解開他疑惑的人視他如敵。

  不得已，他隻能先離開，之後再找機會求一個答案。

  “好吧，我看也看過了，就先回去了。”梁盛煌將手裏的花束送到顧雪晴的懷裏，“雪晴，多陪你顧阿姨說說話，她會很喜歡你的。”

  顧雪晴沒有接也沒有拒絕，就讓那花躺在自己的胳膊上，晃晃悠悠。

  等到梁盛煌走遠，不用顧媽媽開口，她就主動地將那束花摔進了垃圾桶。

  “好了，媽，梁盛煌走了，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顧媽媽沉重的呼吸逐漸輕緩，戒備的心慢慢放下，給顧夢擺上她喜歡吃的東西。她的眼睛裏含著淚，嘴裏不禁碎碎念叨著：“我知道他每年都來，每年雪晴生日的時候，他都會來。

  “我想著，反正都能避開那個臭男人，就隨他吧。二十多年都避開了，今年怎麽就無緣無故碰上了呢……

  “夢夢啊，是不是你在怪我？怪我一直不告訴雪晴，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讓他們見上一麵？”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在剛剛擺好的白色玫瑰花上。

  顧雪晴從背後抱著薛想，安慰道：“媽，您想多了，母親怎麽可能怪您呢？你們倆感情那麽好又那麽默契，您的考量和心思相信母親都懂的。”

  “是嗎，那你呢？會怪我嗎？”

  “不，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