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麽信我？我們才認識兩個多月而已。”

  “說不好，你給我的感覺很像一位老朋友。”

  “感覺？”

  “對，你們的性格不一樣，長相也不太一樣，但是和你在一起會讓我想到他。他曾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信你。”

  “你的那位老朋友，是不是沈……”

  “沈自羲。”

  跨越了時空，形象有了重疊，她的模樣沒變但是心變了，他的模樣變了但是心未變。

  “四小姐，別來無恙。”

  “沈叔叔，好久不見。”

  百年前的守護在這一世得以延續，他們的投緣源自前世的淵源。

  顧雪晴和司凱都不再多言，僅僅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喚醒他們的默契。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顧雪晴看了一眼時間，都已經中午了。

  午休時間，來的人，會是誰？

  “阿凱，打個賭嗎？”

  “好啊，猜猜是哪一個？”

  “梁禹辰。”

  “沒得賭了，我也猜他。”

  開始即結束，他們都認為最有可能來的是最不該來。

  “我去揭曉答案。”

  一大束花擋住了門上的玻璃，白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在兩朵淡藍色的繡球麵前，黯然失色。

  司凱記得，沈清漪最愛的就是繡球花，就是不知道顧雪晴是否還喜歡。

  熟悉故人的喜好，來者必是故人。

  門開了，謎底正如他們的預測。

  “司凱？”他們猜到了來的人是梁禹辰，梁禹辰可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司凱，“鍾皓栩來了？”

  “鍾少不在，隻有我和顧小姐。”

  “你？”

  “有問題嗎？”

  “沒，挺好的。”

  梁禹辰到了公司就去找顧雪晴，想把昨天沒說完的話說個清楚，結果等了好久都沒看到她的人，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她生病住院請了假。昨天分開的時候還好好的，不過一個晚上就進了醫院，他頓時覺得病勢洶洶，焦慮萬分，坐在辦公室裏心神不寧，最後還是沒忍住去找了程帆幫忙打聽顧雪晴進了哪家醫院。

  提前訂好了她喜歡的花，午休時間一到，他就迫不及待趕來了醫院。

  梁禹辰將花遞給顧雪晴，在門口反複排練的說辭到了她的麵前隻字片語都說不出來，一連串的關心和問候說出來的就隻剩下一句：“給你的，喜歡嗎？”

  “謝謝學長。”顧雪晴抱著花嗅著淡淡花香，甚是歡喜，“我很喜歡。”

  她將花束端端正正擺好在床頭，淡雅的顏色，讓人看了心情平靜且順暢。

  然後，病房裏的三個人就陷入了沉默中，誰都沒有先開口，誰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嗯……那個……梁少吃午飯了嗎？我出去給你買點，你先陪雪晴坐會兒。”雖然司凱不太願意留顧雪晴和梁禹辰獨處，奈何房間裏的氣氛太尷尬，他還是暫時消失下比較好。

  不過，顧雪晴似乎跟他的意願一致，在他起身的時候叫住了他：“醫院的東西沒什麽味道，不如阿凱你陪學長出去轉轉吧。我有點倦了，剛好想休息下。”

  “我沒問題，就是不知道梁少覺得如何？”

  梁禹辰咳了兩聲，神情有些落寞：“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得趕回公司上班，就不多待了。”

  椅子都還沒坐熱，他就走了。司凱送他到電梯口，他沒讓他繼續送，隻是拜托他照顧好顧雪晴。

  回到病房，司凱就看到顧雪晴將那束花挪到了茶幾上。

  “這花……”

  “繡球花的花語是有耐力的愛情，你說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一個大男人估計不懂花語。”

  “一個設計師呢？也會不懂嗎？”

  “這個我不敢妄下評斷。沒有根據的猜測，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就看你要往哪兒想了。”

  司凱不喜歡梁禹辰，但是他說的話依舊客觀，說話辦事，他幾乎不會摻雜個人情感，這是鍾皓栩信任他的原因，也是顧雪晴信任他的原因，更是沈清漪信任沈自羲的原因。

  “他還記得故人的喜好，不覺得諷刺嗎？”

  “他要是知道你記起了過去，或許就不會送這樣的花來了。”司凱找了個瓶子，打了水，把花插好，“既然都送了，就別浪費。”

  “也是，漂亮的花又沒錯。”顧雪晴拆掉包裝紙，重新整理了一遍，讓放在瓶中的花顯得更加有層次，“我已經沒那麽喜歡繡球花了。”

  “那你喜歡什麽花？”

  “不能告訴你。”

  “Why？”

  “你容易在不經意間透露給皓栩。”

  “我……”司凱竟有些無力反駁，他的確不會刻意告訴給鍾皓栩，但保不齊會在對方征求自己意見的時候脫口而出，“你說得對。”

  “你還記得是從何時發現自己擁有當年記憶的麽？”

  “似乎是我到了鍾家之後，反正陸陸續續把碎片拚湊了起來。”

  “他好像沒發現你的情況？”

  “嗯，除了記憶，我和沈自羲沒有相通之處，沒人認得我，就算我認出他們，萬一他們不記得，我不就成了精神病嗎？若非你主動提起，恐怕這一世不會再有人發現我的秘密了。”

  前世今生是個浪漫卻又荒誕的命題，誰會相信真的有那麽多的人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今生去彌補過去的遺憾。擁有兩世記憶的人，在旁人麵前活在今生的身份中，隻有麵對故人，才會露出端倪。

  他們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們，可擺脫不掉被當初的他們不斷影響當下的自己。很可笑，很可憐，很可悲。

  顧雪晴很欣慰：“現在的你過得很好，我是不是不該和你相認？”

  “無所謂，這並不影響我們是朋友這件事。”司凱不覺得有什麽，他反倒好奇另一件事，“你呢？自打認識以來，我完全看不出你記得以前的事。”

  “因為我沒有痛扁鍾皓栩？還是因為我沒有暴揍梁禹辰？”

  司凱故作思索：“嗯……都有。他倆能完好無損從你身邊來回就是奇跡。”

  三個人轟轟烈烈的愛恨，見證過的人永遠隻會為她心痛。

  “遇見皓栩後，我的夢境裏零零碎碎出現了百年前的片段，奈何這段日子噩夢連連，直到最近記憶才完整。”

  記憶有了，那些心頭的困惑就消了。顧學而瘋癲的怒斥，她全都明白了。

  “起初我隻當日有所思沒太在意，現在，我不想被過去裹挾。所以，阿凱，能不能……”

  “我是個多嘴的人嗎？”司凱的反問就是給顧雪晴最好的承諾。

  “謝謝。”

  “你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哪怕你忍不住討要前世的情債，我也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那就讓今天所有的言語，成為我們的小秘密。”

  顧雪晴亮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朝著司凱搖了兩下。司凱吐槽她幼稚，但還是像當年一樣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她的，拇指蓋戳，定下小小的契約。

  拉鉤上吊，一百年了，真的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