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靈骨？”

  看著喬師傅手裏的血玉觀音，我納悶問道：“如果是巨蟒靈骨，怎麽會在這妖樹體內？”

  喬師傅默然片刻，忽地淒淒一笑：“是剛才你師爺告訴我的，他在魂飛魄散之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原來是這樣……

  喬師傅抬起頭，看著麵前化作枯木的妖樹，一瘸一拐地坐在我旁邊的一段木樁上。

  我這才發現，喬師傅的一條腿受了重傷，鮮血已經染紅了半條褲子。

  我從包裏取出紗布，蹲在地上給他包紮，他則是舒了口氣，緩緩對我講述了起來。

  他說，這大蟒山當年的確是一條巨蟒所化。

  當時那巨蟒即將修煉成四足赤蛟，卻被心魔劫所害，無數道門高人前往深山，尋找傳說中的奇寶：血玉觀音。

  為了得到血玉觀音，無數人前赴後繼，但進入大山之後，幾乎沒人能夠活著出來。

  最後在一個月圓之夜，巨蟒正在拜月吐納，修煉內丹，卻被眾人偷襲，雖然殺死了所有敵人，自己也因為傷勢太重，內丹碎裂，死去後龐大的身軀化作了這座大蟒山。

  後來，也有很多人為了追尋傳說中的血玉觀音，來到大蟒山，但無一成功。

  二十年前，喬師傅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爺，獨身進入大蟒山，尋找血玉觀音，卻一去不返。

  喬師傅在山裏多年，就是為了查明真相，找到師父的遺骨。

  要想進入大蟒山，通靈樹是必經之路。

  這麽多年來，很多前往大蟒山尋寶，卻一去不返的人，實際上都死在了通靈樹。

  喬師傅和他的師父早已知道這件事，但他師父還是義無反顧，獨自進入深山。

  但是，他從來都沒想過，傳說中的血玉觀音，那個害死了無數人的奇寶，竟然就在通靈樹之中。

  剛才，他的師父在魂飛魄散之前，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

  所以喬師傅才會讓我斬斷妖樹心脈，目的就是為了看一看，血玉觀音到底是否在妖樹之中。

  凝視著手中的血玉觀音，喬師傅繼續說道：“我在山裏待了一輩子，什麽動物的骨頭，一眼便知。這的確是一塊蛇的脊骨，那巨蟒當年潛心修行，一念向佛，本來從不殺生，卻被逼作孽。”

  “這塊骨頭形似觀音，正是巨蟒與生俱來的緣法，隻可惜仙道難成，身化山峰，僅僅留下了這塊靈骨，被這妖樹得到，又化成自己的心脈。”

  “妖樹仗著這塊靈骨橫行此地，殺害了無數前來尋寶的人，統統化作它的肥料。如果再假以時日，讓它將靈骨完全煉化，恐怕到時候誰也製不住它了。”

  喬師傅說完這番話，我也已經給他包紮完畢，聞言心中恍然，忍不住指著那塊靈骨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塊靈骨原本應該很大，是被妖樹一點點煉化，才變得這麽小？”

  喬師傅點頭：“沒錯，如果完全煉化，這靈骨就會蕩然無存了。”

  我納悶問道：“那這塊靈骨，到底有什麽用？為什麽當年人們會傳說，得到這東西，就會富甲天下，甚至成為天下霸主，掌控萬物生靈。這東西就算再神奇，也不過是一塊骨頭啊。”

  喬師傅再次歎了口氣，望著手中靈骨，說道：“傻孩子，這靈骨本身就蘊含著極為強大的能量，如果用它來布置風水，或放在祖先墓地，自然就會有奇效，主家中會出大富大貴之人，因為這巨蟒隻差一步就要化蛟龍，所以就算不出真龍天子，起碼也能位極人臣，說是富甲天下，倒也不算為過。”

  “至於天下霸主，掌控萬物生靈，那就更容易理解了。這巨蟒本就是天地所生的靈物，數千年的道行，全部都集中在這塊靈骨裏麵。如果得到靈骨，就算不能獲得巨蟒的數千年道行，起碼也能對這大山裏的萬物生靈產生血脈威壓。你說，這算不算掌控萬物生靈呢？”

  “這個……倒是沒錯，就算是老虎豹子見到一條通天巨蟒，隻怕也是得乖乖跪下來，瑟瑟發抖吧。”

  我不由感慨，原來這東西有這麽多的好處，難怪會惹來天下高手搶奪。

  不過轉念一想，我皺了皺眉，問喬師傅：“但是這東西既然如此寶貴，在咱們手裏豈不是還會惹來麻煩？而且咱們這一行行蹤不定，四海為家，既用不著什麽風水局，更用不著什麽祖先墓。至於掌控萬物生靈，成為什麽天下霸主，我覺得那就是扯淡的。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來的天下霸主啊？”

  喬師傅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得沒錯，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得到這東西就等於得到一個麻煩。但這是走山一脈百年來的一個執念，現在既然得到了，我想那些先人們也能含笑九泉了。而且有了這東西，按照祖師遺言，得到血玉觀音的人，就能成為走山派的宗主。”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走山派現在就咱們兩個人，你是師父，我是徒弟，你就算不當宗主，我也是一樣孝敬你老人家……當了宗主，又能威風給誰看呢？”

  喬師傅再次笑了，卻牽動了身上的傷處，不自禁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你這孩子說得對，但這個宗主不是為了耍威風，而是為了名正言順。”

  他抬頭凝視夜空，歎道：“你現在還小，江湖上的事很多都不懂。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個宗主會有多麽重要了。在咱們外八行裏麵，走山派就是因為沒有宗主，如同一盤散沙，日漸凋零。甚至因此被人欺負，很多法門也由此失傳。你師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始終隱居深山。現在有了血玉觀音，就等於重新有了走江湖的資本，以後咱們也不必困在這大山裏麵了。茫茫天下，你盡可以去施展拳腳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期待，但更多的卻是感慨和憂傷。

  就像是追尋多年的真相終於大白，堅守了多年的執念，也終於化作了一片浮雲。

  “茫茫天下，施展拳腳……”

  我念了一遍這句話，心中也一時茫然，不知未來何去何從。

  喬師傅費力起身，對我招呼道：“大功告成，咱們也該走了，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這時，一旁忽然傳來了微弱的求救聲。

  “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

  我循聲望去，隻見老潘在地上艱難地舉手，對我們求救。

  他居然還沒有死，但此時看他的樣子，渾身精血都被妖樹抽走了，現在也不過是回光返照，活不多久了。

  見他這個樣子，我也是歎口氣，對他問道：“怎麽樣，現在你的願望是否實現了？”

  “我……我被騙了……先前我找到崔半城求救，他曾經跟我說，讓我不要信那個人的話，可是……我好後悔……”

  老潘的聲音很是微弱，但一旁的喬師傅霍然起身，滿麵驚訝地看著他，急問道：“你剛才說的是誰，可是在咱們東北鼎鼎大名的天命仙師崔半城？”

  “沒錯，就是他……”

  “他說的讓你不要信那個人的話，指的又是誰？”

  “那……那個人……自稱是龍虎山……俗家弟子……也十分有名……就是他……給了我幾塊古玉……讓我帶人來這送死……說這樣……就可以救我老婆……”

  老潘說話的聲音愈發微弱，喬師傅卻不知為何，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連腿傷也不顧了，搶上前去抓著老潘的手，再次逼問。

  “崔半城現在何處？你快說！”

  “他……他在……白城……五裏堡……”

  老潘掙紮著說出這句話，忽然用力抓住喬師傅的手，像是拚盡全部力氣，一字字說道：“我家就在白城，喬師傅，如果你能救我老婆，我願意把所有家產分你一半，她已經隻剩半個月的壽命了，我求求你……”

  他這次應該是真的回光返照，一番話說得很是連貫，但最後幾個字出口，目光便忽地怔住，呆呆地凝視著喬師傅，一隻手軟軟垂了下去。

  喬師傅胸膛起伏，顯得很是激動，他回過身，開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大笑起來。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這一次，你終於有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