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三生糖      更新:2022-05-03 18:17      字數:9374
  第二十四章

  蘇長樂正準備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紅綢, 卻忽地被人攬腰抱起,心頭猛地一震:“怎麽回事!”

  才剛驚呼出聲,她就落入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當中,一雙強壯的手臂緊緊將她抱住。

  “別怕, 是孤。”

  頭頂落下來的笑聲低沉而又愉悅, 那是沈星闌的聲音。

  蘇長樂知道周遭肯定都是人, 喜帕下的小臉登時漲紅起來:“快放我下來!”

  沈星闌輕輕的“嘶”了一聲,垂眸湊近她耳畔, 狀似苦惱地說:“怎麽辦, 孤暫時還不能放你下來。”

  他就直接這麽抱著她往前走。

  蘇長樂擔心自己掉下去,不得已隻好伸手環抱住他的脖頸。

  沈星闌將她抱得很緊,她根本動彈不得, 見他真不打算放手, 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為什麽不能放我下來?阿娘說得踩瓦片、跨火盆, 這樣才能把不好的習慣和壞脾氣都丟掉,你趕緊放我下來。”

  一旁的喜娘聽見太子妃的話,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殿下您可趕緊快將太子妃放下來, 這誤了吉時可不──”

  喜娘話才說到一半,便聽見“咯嗒”一聲,沈星闌一腳將瓦片踩碎, 麵上笑容愉悅,直接抱著她大步流星的跨過火盆。

  沈星闌漫不經心的輕笑:“沒有什麽壞習慣和壞脾氣。”

  你的一切孤都喜歡。

  “你看不到路, 還要踩這跨那,太危險, 孤不放心。”

  蘇長樂:“……”

  喜娘聽見太子的話, 驀地噤聲, 心裏不禁悄悄感歎:果然傳言都是不可信的,都說太子殿下倨傲張狂,自小就和太子妃不對付,不懂得何謂憐香惜玉,可如今對太子妃說的這些話,簡直溫柔體貼至極,這哪裏是和太子妃不對付的模樣。

  蘇長樂察覺到他抱著她的手臂微||顫,立刻又掙紮起來:“你抱不動我就別抱,快放我下來。”

  要是他們雙摔倒在地,可就要在大婚當天鬧笑話了,她可不想又淪為京城笑柄。

  沈星闌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般,厚實的胸腔微微震動,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垂首,湊在她耳畔輕聲道:“孤隻是太開心,不是抱不動,隻要是你,孤一輩子都抱得動。”

  蘇長樂聽見他如此直白的調戲,小臉驀地漲紅起來,一路紅到了耳根,漫到頸畔,幸好她頭上蓋著喜帕,旁人一點也瞧不出來她突如其來的羞|澀。

  她不是沒跟沈星闌親密過,可卻真真從未聽過他說這等甜膩的情話,前世沒有,今生更從未有。

  畢竟之前沈星闌總是動不動就害羞耳根子紅,怎麽現在說起這些話卻是信手拈來?沈星闌到底怎麽了,她總覺得這一世的沈星闌有些奇奇怪怪。

  身姿修長健碩,一身大紅喜服的太子殿下腳步未曾停下,雙臂反而將她錮得更緊。

  合身的喜服更因兩人這般親昵擁抱的姿態,將他手臂流暢而富有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完全勾勒出來。

  跟在後頭的宮婢們皆齊齊垂首,幾名年紀較小的宮婢聽見太子愉悅而低沉的朗笑聲,不由得心生羨慕,紛紛麵紅耳赤。

  四喜亦是眉開眼笑的低著頭,一眼也不敢亂瞟。

  她家姑娘以前跟太子殿下可說哪兒都不合,一見麵就吵,她原本還有些擔心太子殿下會跟以前一樣魯莽,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真希望姑娘能和太子殿下感情一直這般的好。

  隻是四喜又有些擔心,萬一哪天姑娘恢複記憶,知道自己沒嫁給自幼心悅的四皇子,而是成了太子妃,到時不知又會如何。

  四喜一下喜一下憂,沈星闌則就這麽一路將蘇長樂抱到喜堂。

  待行完太子妃的冊封禮與大婚之禮,就在蘇長樂以為在帝後麵前,沈星闌好歹會收斂一點時,她又被抱了起來。

  首位上的宣帝見到太子的動作,不由得笑道:“看來闌兒所言不假,自幼便傾心長樂。”

  蘇長樂聽見主座上宣帝的朗笑聲後,想死的心都有了,何奈不論她如何掙紮,左右也是下不了地。

  耳邊甚至還傳來了少年的悶哼聲及逐漸沉重的鼻息。

  她登時乖如鵪鶉。

  沈星闌如今正值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紀,她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一點也聽不出來那些代表著什麽。

  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終於安靜下來,沈星闌垂眸,見到她一雙小手緊緊的攬著自己,柔若無骨的倚在懷中的乖巧模樣,優美的下顎弧線驟然緊|繃。

  盡管如此,他依舊是步伐穩健的抱著她緩緩前行,一路將人抱回東宮主殿。

  偌大的喜房一片紅,喜榻上撒了許多桂圓、紅棗、花生等幹果,寓意新人早生貴子。

  待沈星闌將懷中的膚白勝雪美人兒抱到喜榻上,看到她乖巧的乖巧的坐在那兒,他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巨大的滿足與喜悅。

  一旁的全福人還在說著吉祥話,沈星闌接過小太監遞上來的喜秤,原本還算沉穩的心跳驟然飛快。

  一切的情景都沒變,前世她也是這樣安靜的坐在喜榻上,隻是當他急著為她取下沉甸甸的鳳冠,因過度緊張而手忙腳亂的挑開她的頭蓋時,卻意外的對上她哭紅的雙眼。

  當時她傷心欲絕的模樣,狠狠地刺傷了他,隻覺得一顆心沉到了底。

  他手足無措極了,笨拙而緊張的哄著她,卻始終未曾得到她的響應。

  沈星闌深吸了口氣,他提刀握劍,奔馳戰場殺敵時不曾有過一絲的軟弱,如今握著喜秤的手竟不受控地微微發|顫。

  明知一切都與前世不同,但他心底卻仍有些害怕。

  害怕這一世她被迫指婚於他,她仍是心不甘情不願,她仍會傷害難過的落淚。

  喜娘見太子殿下遲遲未動,怕誤了吉時,連忙輕聲開口提醒:“殿下,皇上皇後及眾賓客還在宴席上等著您,您可千萬別誤了吉時……”

  沈星闌回過神,終是拿起喜秤,輕輕挑開蘇長樂的紅頭蓋。

  他忐忑不安,屏息以待,頭蓋掀起的剎那,他對上一雙明亮動人,透著幾不可察的緊張的眼眸。

  那雙鳳眸裏沒有他所擔心的害怕與抗拒,更沒所謂的傷心欲絕。

  喜榻上,風華絕代,姿容絕豔的小姑娘滑|嫩|酥|軟的雙頰微微泛紅,白如凝脂的柔荑緊張地交握在一塊,玉白的貝齒,不安的輕咬著粉|嫩|柔|軟的嘴唇。

  對上他沉沉的黑眸時,她眼睫仿佛受驚的小鹿般微微一顫,羞澀的垂下眼眸。

  那含羞待怯的小模樣,極為好看,極為魅惑人心。

  他的小姑娘這一世嫁給他時,沒再不停的掉著淚,不再傷心欲絕。

  沈星闌的心跳瞬間漏了幾拍,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動。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近乎無限溫柔的撫|上她泛著緋|紅的臉頰。他曾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夢,夢裏的她嫁給他時,亦是這般的笑容甜美而羞澀。

  她欲語還休的看著他,純真卻又嫵|媚的鳳眸眼尾,帶著嬌|媚的桃花意,低泣時的嗓音細軟嬌甜,直勾得人魂兒都要飛。

  酥|媚入骨的凝脂雪膚,染上一層又一層漂亮的粉,她嬌言軟語的喊著他夫君時,酥|酥|麻|麻,好聽得很。

  可每每一伸手想觸碰,她就會消失,他從美夢中驚醒,然後發現,現實裏什麽也沒有。

  他怕這又是一場夢,隻是這場夢做得比較久,比較真實一點,當他好不容易將她娶回東宮,好不容易成為他明正言順的太子妃時,她又會再度消失。

  是以,當修長指尖觸碰到她的臉頰,而她仍好好地坐在他麵前,美目微微睜大的看著他時,他瞳孔驟然一縮,一股狂喜湧上心頭。

  沈星闌心跳紊亂,雙手捧住她的臉,毛毛躁躁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他明知這樣會嚇到她,卻依舊不受控地捏住她的下顎,垂首俯身,溫熱的薄唇迫不及待的噙住她甜美而柔|軟的唇瓣。

  宮人們紛紛低下頭,目光牢牢實實落在自己的鞋尖上,眼觀鼻,鼻觀心。

  像是要確認這不是夢一般,他低下頭,削薄的唇瓣溫柔的掠過她的耳垂,綿密地細吻她的鼻尖與唇角,再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於她唇上重重的輾轉勾描。

  最後又似有些不滿足一般,撬開她的唇齒,肆意追逐裏麵的香|軟|柔|膩,大手輕輕捏著她後頸,指腹於滑|膩的肌膚上來回摩挲。

  沈星闌的吻來得又快又突然,蘇長樂猛地瞪大眼,完全措手不及,隻能被迫仰起頭迎|合,承受他占有欲十足且霸道不容拒絕的吻。

  他的吻如狂風驟雨,攻城略地間極其強勢,卻又不失溫柔。

  隨著口中清甜交換,蘇長樂本就微微燙的雪腮,泛起陣陣羞澀的桃花意。

  “唔、唔!”直到她唇瓣飄出幾許細軟的抗議嗓音,一時意動難以自持的少年才猛地清醒過來。

  他像被燙到一般,慌忙的鬆開她。

  “孤、孤不是故意的,孤……”

  他厚實的胸|膛上下起伏著,俊美絕倫的臉龐染上好看至極的緋紅,那急著解釋的模樣些手足無措,看起來就像初識情|味,害羞得不得了的少年郎。

  “你……”蘇長樂才開口說了一個字,雙頰便驟然爆紅。

  那細軟的嗓音實在過於羞人。

  蘇長樂一雙盈盈秋水的美目閃過羞窘,難為情低下頭,輕咬唇瓣,不想理他。

  沈星闌見狀,著急的撩袍,單膝跪地。他有些懊悔,他居然一時之間忘了,此時蘇長樂什麽都還不懂。

  他伸出手想捧起她的臉卻又不敢碰,仿佛她是易碎珍寶,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裏好好嗬護著,隻能遠遠的景仰膜拜,而不是被他這般大膽肆意對待。

  就像犯了大錯的孩子,那一副小心翼翼又自責不已的模樣,要說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你別生氣,孤隻是想到從今往後你便是孤的妻,”那個跟她鬥嘴向來口齒伶俐的沈星闌,如今卻笨嘴拙舌,“才會一時情不自禁……”

  蘇長樂並沒有真的生氣,隻是他突然在這麽多人麵前親了她,還親得那麽……激||烈,任是兩人曾有過無數次親密,那也實在羞人得很。

  她忽然想起前世,大婚那日,他好像也曾這樣,她坐在喜榻上無聲的掉著淚,他手足無措的哄著她,慌亂的伸手替她拭淚,卻越擦越多。

  他好像一直都在哄她。

  那天他被皇後召進宮,他站在宮門口等她時,麵上看起來雖然輕鬆悠哉,她卻沒錯過他額間布著一層薄薄細汗。

  他明顯是意外得知她被召進宮,才急急忙忙地趕過來的,他怕林皇後會為難她。

  那天,他還親口承認,說他從很久很久以前便傾心於她。

  蘇長樂看著眼前隻因她垂眸不語,就緊張不已的少年,忽然就心軟了。

  她抬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彎眸一笑:“我為什麽要生氣啊?”

  她的笑容軟呼呼的,沈星闌凝望著她片刻,確定她麵上沒有任何惱怒,高懸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

  蘇長樂眨了眨眼,佯裝害羞地垂眸,小聲道:“出嫁前,阿娘雖然有讓教習嬤嬤教過我,可是……可是剛剛太子哥哥突然親我,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沈星闌聽出她話中的嬌怯羞意,心尖猛地一顫,隻覺得心裏的空缺在這一剎那,好像都被填滿了。

  她沒有生他的氣,沒有討厭他,更沒有抗拒,她隻是害羞了!

  沈星闌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他抬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尖,俊臉微微泛紅,低聲認錯:“囡囡莫怕,是孤一時孟浪。”

  見多識廣的全福嬤嬤聽見小夫妻的這一來一往的對話,雖依舊垂首,眼中卻泛起濃濃的笑意。

  她見識過無數對新人,見識過許多權貴夫妻,卻還是鮮少見到像太子夫婦這般羞澀卻又充滿情|意互動。

  太子夫婦讓她想起年少時,她與家裏的老頭子也曾有過這般美好的愛情模樣。

  哎,年輕真好喲!

  全福嬤嬤低著頭,笑盈盈的開口提醒,順道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太子與太子妃天賜良緣,郎才女貌,如今良時已到,殿下該到前廳宴客了,待晚上再來與新嫁娘喝合巹酒,今年洞|房花燭|夜,來年生個胖娃娃。”

  沈星闌怕蘇長樂又害羞,不敢再有多餘舉動,若無其事的起身,垂眸整了整喜袍,輕聲道:“囡囡若餓了就先讓四喜端東西進來吃,孤得先去參加宴席。”

  蘇長樂聽見他口中的“囡囡”二字,不知怎麽地,麵上又是一熱。

  沈星闌離開喜房前,不忘吩咐四喜:“鳳冠太重,先伺候太子妃卸下。”

  他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又會走不動,舍不得離開。

  太子大婚,宴席上帝後端坐首席,太子二座,前來敬酒者不斷。

  任誰都看得出沈星闌心情極好,就連宣帝見到兒子眉開眼笑的模樣,都不由得朗笑出聲。

  蘇長樂嫁入東宮,府裏的兩位兄長自然也參與了這場喜宴。

  蘇玉平時雖對這個妹妹嚴格了些,心裏卻也是極為疼惜蘇長樂的,原本他還有些擔心父親的決定過於衝動,不過自宣帝下旨賜婚之後,從沈星闌一連串的動作,都足已證明他的確對蘇長樂極為上心。

  是以,蘇玉見大婚之日太子紅光滿麵,亦是笑盈盈的上前敬酒。

  蘇天揚則早就知曉太子的心意,他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還有點擔心妹妹會真嫁給沈季青那個卑鄙陰險的小人。

  “臣恭賀太子殿下。”蘇玉與蘇天揚上前敬酒時,身後還跟了與沈星闌在漠北時出生入死的一眾將領。

  沈星闌瞬間被眾人團團圍住。

  蘇天揚見到沈星闌唇角還殘留幾抹大紅色口脂,陡然一愣,眯了眯眼,道:“殿下莫不是在來宴席之前,就……就忍不住……”

  蘇天揚到底沒有過心儀的對象,還是個不識情滋味的毛頭小夥子,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要如何陳述這件事才比較妥當。

  蘇玉甩開折扇,無奈搖頭一笑。

  那些已經成家的將領們,則紛紛露出曖|昧的神情,一個一個越發踴躍的敬酒,歡笑聲不斷。

  沈星闌聽見蘇天揚的話,麵上笑容愈發愉悅燦爛,無半分羞窘,他也不急著將口脂拭去,反而來者不拒,敬酒一杯接著一杯喝。

  就在蘇天揚好不容易想到適當的說詞,不遠處卻傳來沈季青一貫的溫潤笑聲:“臣弟恭賀三哥大喜。”

  蘇天揚淡淡的掃了沈季青一眼,見他完全不理會跟在身後的溫楚楚,不由得冷冷一笑。

  幸好妹妹沒有嫁給他。

  而那些將領們,兩年前都差點因為沈季青折在雁門關,見到他亦是紛紛斂起笑容。有些性子比較耿直的,甚至幾乎要繃不住臉色。

  沈季青一走近,自然也瞧見了沈星闌唇上的口脂,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

  “砰!”

  跟在他身邊的溫楚楚倏地一驚,愕然抬眸,隻見沈季青手中的酒杯已被他捏得粉碎。

  她連忙掏出絹帕替他擦拭:“王爺這是怎麽了?”

  溫楚楚慌亂抬頭,順著自家夫君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見沈星闌漫不經心的抹去唇角上的大紅口脂。

  溫楚楚陡然一僵。

  她的夫君難不成在吃太子的醋?!蘇長樂如今都成了他的三嫂,他怎能還對她念念不忘!

  溫楚楚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沈季青再如何也不可能惦記著蘇長樂,他說過他從未對蘇長樂動過心的。

  可惜事與願違,向來風度翩翩,進退有度的沈季青卻猛地推開她,一臉陰鬱,憤然拂袖而去。

  再次成為眾人焦點的溫楚楚,麵色一陣青一陣白,難堪的咬了咬嘴唇,硬著頭皮,提裙追上自家夫君。

  晉王夫婦離去之後,宴席很快又一片和樂融融,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賀喜敬酒聲不斷。

  待宴席結束,再回寢殿時已是夜深人靜。

  沈星闌其實無心參與宴席,很想早點回來,但礙於之前與宣帝所做的約定,這場喜宴注定無法早退。

  回到新房時已然一身酒氣。

  偌大的喜房一片紅,喜榻上的美人兒膚白如雪,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正乖巧的坐在那兒,看見他推門進來時,還抬起頭來衝著他甜甜一笑。

  這一瞬間,沈星闌突然就覺得今晚於宴席上的種種忍耐,通通都值得了。

  “孤還以為你會先睡下。”他被灌了許多酒,聲音有點啞,朝她走來的腳步卻不顯半分踉蹌。

  他意識清醒得很。

  蘇長樂聽見開門聲,心跳亂了一瞬,隨著沈星闌越走越近,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帕子。

  沈星闌來到她麵前,見她抬眸嬌嬌怯怯的望著自己,心尖就像被羽毛輕輕撓過,溫軟得一塌糊塗。

  他突然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蘇長樂早已卸下鳳冠,洗漱完畢,換上大紅寢衣,此時三千青絲隨意的披於身後,一縷垂在身前,臉龐泛著漂亮的粉,宛若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襯得她越發嬌小可人。

  他垂眼,喉結滾動,心中那股瘋狂念想幾乎壓抑不住。

  他低聲問道:“雖然孤知道你不會飲酒,但大婚的合巹酒還是必需要喝的,你能喝嗎?”

  蘇長樂見他清冷的眸子裏已染上明顯的醉意,卻還一臉正經的問著她,不由得歪著頭笑了笑,答非所問:“太子哥哥是不是已經醉啦?”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就倏地被拉起身,跌入他懷中。

  沈星闌居然不發一語地將她牢牢抱住!

  抱著她的少年宛若一隻撒嬌的大貓,腦袋斜靠在她的肩頭,順著她的話,低低啞啞地呢喃:“嗯,孤醉了,囡囡……”

  染上醉意的聲音,帶著低沉的撒嬌與纏|綿,灼|熱的呼吸一下下的落在她的脖頸之間,薄唇偶爾擦過她酥|嫩的肌膚,惹得懷中的小嬌兒不住瑟縮肩膀,看起來醉得不輕。

  蘇長樂怕癢,他腦袋又在她脖頸間蹭來蹭去,原本還算平靜的一顆心,都不禁被他蹭得有些亂了。

  濃濃酒氣隨著兩人相擁的姿態,飄入鼻端,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果然醉了。

  蘇長樂有些無奈仰著頭,抬起細軟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臉,輕聲問道:“那還要喝合巹酒嗎?”

  說到合巹酒,沈星闌似乎又清醒了過來,立刻站直身子,不發一語的牽起她的手,來到擺放著合巹酒的花雕木桌前。

  前世他們其實沒有喝合巹酒,她生氣的將酒杯砸了,還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了下去。

  大概也隻有她才敢那麽大膽,敢在大婚之夜衝著大齊的太子殿下發脾氣。

  沈星闌就那麽的任由著她,想幹嘛就幹嘛,她發脾氣就讓她發,她又哭又鬧就讓她哭鬧。

  唯有一點絕不讓步,他寧願委屈自己睡在羅漢榻上也不離開新房。

  “喝。”沈星闌說話的聲音將她的神思拉了回來。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一雙黑眸明亮亮的,可臉上的醉意卻是掩不住。

  蘇長樂看著這樣的沈星闌,眼底漫上就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絲絲笑意。

  這一世的沈星闌,真的有點可愛得過分了。

  她拿起合巹酒,一人一杯,主動的踮起腳步與他手臂交繞,雙雙飲下合巹酒。

  蘇長樂並沒注意到,在她閉眼飲酒的同時,近在咫尺的少年眸色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

  喝完合巹酒,沈星闌突然有些粗魯的奪下她手中的酒杯,瞬間將她打橫抱上喜榻,伸手就要解去她的喜服。

  蘇長樂驀地一愣,濃密卷翹的睫毛飛快撲扇,她下意識的按住他的手,心跳如雷。

  沈星闌大概是見到了她眼中明顯的慌亂,驀地停下手邊動作,垂眸問道:“教習嬤嬤可給你看過小冊子了?”

  蘇長樂自然看了。

  前世她未曾看過,這一世她雖然知道男女之間的事,卻也有點好奇,所以乖乖的看了小畫冊。

  隻是她覺得畫冊上的人都好醜,她隱隱記得沈星闌沒那麽醜的,不過前世兩人行敦倫之禮時,她總閉著眼,其實也沒怎麽瞧過。

  隻隱約記得,他肌肉結實,身姿流暢漂亮得很。

  蘇長樂遲遲未答,沈星闌以為她太害羞所以沒看。

  他沉默片刻,再次俯身,將她困在懷中。

  兩人靠得極近,鼻尖幾乎相碰,她能感覺到他呼吸落在她的臉頰上,甚至能將他纖長漂亮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氣息撲鼻而來。

  蘇長樂其實很少這麽近距離的與他對視,以往兩人行敦倫之禮時,屋內的微微幽暗,看不太清楚對方。

  沈星闌的呼吸在這般近距離的注視下,慢慢地變得粗.重起來。

  她白皙的臉龐浮上兩抹緋紅,覺得心跳又開始加快。

  “沒看也沒關係,孤教你。”

  蘇長樂:“……”

  那麽容易就害羞的沈星闌居然說要教她?

  難道是他喝得太醉,所以才變得這麽大膽,不知害羞為何物?

  “要、要怎麽教。”

  沈星闌聽見這話,覺得她實在可愛的緊,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垂眸望著她,漆黑的眸裏翻湧著曖|昧到骨|酥的柔情,一字一句輕緩而低啞:“隻要你別怕,孤都會慢慢教你。”

  話落,他捏起她的下巴,完全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吻上了她的唇。

  蘇長樂下意識想躲開,他另一隻手卻扣住她的後腦勺,她被困在雙臂之中,動彈不得。

  沈星闌抱著她,碾轉地吻了一會兒,隨後一點點將這個吻加深,帶著屬於他的味道。

  溫熱闖進了她微張的口中,細細的掃視過她嘴中的一切清甜,溫柔而貪婪的,一步步攻城略地,最終和她的溫熱翩然起舞。

  他的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卻也帶著極盡的隱忍與克製,酒意自他口中渡了過來,她仿佛跟著喝醉了一般,原本掙紮的小手在不知不覺中,轉變成緊抓著他的衣袍。

  他修長的大手似在安撫她一般,先是輕輕順著她的烏發,指尖穿過發絲,滑到她精致小巧的耳垂,再落到她的臉頰,一舉一動皆溫柔近乎小心翼翼。

  直到蘇長樂鳳眸泛起水霧,整個人都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他才鬆開她。

  “學會了嗎?”

  蘇長樂:“……”

  他這是真的在教她?

  “學會的話,孤再教你接下來的……”

  聽見他沙啞的話聲,蘇長樂感覺臉頰更燙,立刻搖頭:“沒有學會。”

  沈星闌凝望她片刻,低低一笑:“好。”

  於是他的唇再次落了下來,這一次,他“教”得比前一次更加地“用心”。

  教得她直透不過氣,嘴巴和舌|頭都酸了。

  一吻過後,蘇長樂的大紅寢衣不知何時落了大半,半掩半開的領口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褻|衣的紅繩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細軟的雪脯泛著幾許不明的紅,大紅褻|衣襯得少女的凝脂雪膚越發的酥|嫩。

  不止冰肌玉骨惑人心弦,就連眼角眉梢蕩著的桃花意,都教人難以自持。

  沈星闌眸色一暗,雙臂不由自主將她攬得更緊。

  蘇長樂鳳眸迷離,唇瓣再度逸出幾許抗議的細軟嗓音。

  她算是明白了,若是她一直說學不會,這個醉鬼怕是要這樣“教”上她一整晚。

  蘇長樂雖然被親得迷迷糊糊,臉燙得好像要燒起來,卻沒忘記沈星闌的吻及動作有多熟練,她甚至現在都還能感覺到他的異樣。

  沈星闌肯定有經驗。

  想到他可能碰過其他侍寢宮女,蘇長樂心裏突然堵得慌,甚至還竄起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明白的不悅。

  當沈星闌又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鼻尖,低聲的問她學會了沒時,她忍不住別過頭,哼哼唧唧的吐出幾個字:“太子哥哥以前是不是親過很多人?”

  “什麽?”正準備再度誘哄乖巧可愛的小嬌兒,繼續“教導”的沈星闌,聽見她突如其來的問話,驟然一愣。

  她這是……吃醋了?

  “阿娘說皇子們都有侍寢宮女,你教我的這些是不是都是從她們那裏學來的。”

  蘇長樂越說越覺得的確有這個可能,她還記得沈星闌前世頭一次親她時有多麽笨拙,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要伸|舌|頭,完全不似現下這般熟練,還能將她撩得頭暈轉向。

  想到這,蘇長樂心中原本的小怒,瞬間就燒成了大火:“起開!我不要跟你學這些,太子哥哥去找那些侍寢宮女玩就好。”

  沈星闌聽出她細軟嗓音裏的怒意與委屈,心中又是驚喜又是無奈。

  “沒有什麽侍寢宮女。”他好笑道,低啞的嗓音裏全是掩不住的愉悅笑意。

  蘇長樂卻是一點也不信,畢竟沈星闌前世根本就不會這些,他笨得很。

  他不知道要邊親邊偷解衣袍,不會一雙手專挑人害羞的地方摸,更不懂得耍|流|氓。

  她非常確定,沈星闌已經跟別人學過了。

  難怪早上他那般大膽,敢在眾人麵前抱著她走來走去,難怪他今晚不再臉紅害羞!

  蘇長樂想起之前動不動就耳根紅的少年,再看到眼前俊臉泛著醉意,卻該吃的、該摸的一個都不落的少年,心中越想越氣。

  沈星闌不純潔了!

  她突然覺得好難過,前世就算她與沈星闌那樣的不合,他也從未納過任何側妃或侍婢,兩人大婚之前他更是從來沒有過旁人,為何這一世的沈星闌就變了。

  蘇長樂覺得自己又開始矯情了,沈星闌貴為儲君,前世他是對她抱著愧疚,才會身邊始終隻有她一個。

  可這一世他沒有害了她,她在人前又是一個傻子,他早晚會納家世好、人品也好的女郎為側妃,她又有什麽好難過?

  難不成還指望他像前世一樣,不管皇上如何施壓,不管皇後如何費盡心思想往東宮塞人,他的身邊卻始終隻有她一個嗎?

  不,不對,她之前好像真的一直這麽認為。

  她自私的認為沈星闌也會和前世一樣,所以才會在聽見他說他從很久以前就心悅於她時,隱隱覺得開心,才會不那麽抗拒這個賜婚,甚至暗自期待再次與他結為夫妻。

  她都這麽期待,都想這輩子和他好好過,他居然在兩人大婚之前,就先有過別人,他怎麽能找別人學這種事!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蘇長樂簡直越想越委屈。

  沈星闌見懷中的小嬌兒眼眶紅了起來,死死的抿著嘴唇,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的模樣,心疼的受不住,低頭不斷的輕啄她的眉心。

  “孤真的沒有過旁人,更沒有過侍寢宮女,孤隻是、隻是今日在宴席間詢問了,那些已有家室的那將領一些訣竅罷了。”

  沈星闌見她仍是不願理自己,不由得急了,他總不能說這些都是前世從她身上學來的罷!

  他輕輕的在她唇上碰了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孤真的沒有任何經驗,孤十五、六歲時就遠赴漠北,帶兵打仗,軍營裏半個女郎也無,就連在遠赴漠北前也沒有過,孤從十二歲那年就隻心儀你一人,旁的女郎從未多看一眼。”

  蘇長樂抿著唇不說話,但在聽見他說他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喜歡她時,心中再度淌過一股奇異的暖流。

  然而這些都無法解釋,為何他的吻和他的動作如此熟練。

  “孤真的是情不自禁,無師自通。”

  沈星闌現在就是後悔,他不該過於心急,他忘了蘇長樂是多麽聰明的一個人,就算很多事不記得了,她卻依舊精明得很。

  “你要是不信的話,孤明天就帶你一塊去見父皇,讓父皇證明孤的清白。”

  沈星闌見她始終不語,慌亂的低下頭,動作笨拙的亂親一通。

  蘇長樂見他雙眸漫上一抹猩紅,急著的神情也不像假,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怪他了。

  她抿了抿唇,輕聲道:“那太子哥哥把衣裳脫掉給我檢查。”

  沈星闌才剛回京不久,要是真是在大婚前夕有過其他人,身上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沈星闌聽見她的話,怔愣一瞬:“什麽?”

  她嘟著嘴,又細聲地重複了一次:“把衣裳脫掉。”

  沈星闌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呼吸驀地粗.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