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玄墨倏地皺眉：“這麽說你沒見到她最後一麵？”

  全誌遠難過地晃晃腦袋：“沒有，我趕到的時候，敏兒已經自縊身亡了。當時宮裏給出的說法是，月宗蘅要將敏兒打入冷宮，敏兒傷心欲絕便自縊了。可我知道敏兒根本不可能自縊，就算月宗蘅真的將她打入冷宮，她也不會傷心欲絕到要自縊，更何況她明明說有要事要與我說的，她都還沒見到我，怎麽可能自縊？”

  “可你不是說她在宮中很受寵嗎？怎麽會突然被打入冷宮？這也不合理啊？”白夭夭提出自己的疑問。

  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奇怪，當時難道他就沒覺得奇怪嗎？

  全誌遠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我當時也是這麽問月宗蘅的，可他說敏兒心中一直惦記先皇，從入宮第一日便一直想方設法避寵，他已經一再容忍，可是敏兒每次被寵幸之後都哭哭啼啼，搞得他煩不勝煩，所以一氣之下就將她打入冷宮了，本來也隻是想給她一個教訓，等過段時間若是她能想通，便會將她放出來，可沒想到她竟然自縊了。宮中嬪妃自縊那是大罪，我們全家也因此獲罪，不僅如此，還連累全族。”

  “就算自縊是重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不應該判得這麽重，還將全族的人都發配，這個判罰有些過重了。”月玄墨皺眉說道。

  哪怕就是謀逆大罪，也不過如此了，更何況隻是一個嬪妃自縊，何至於此。

  最可疑的是月宗蘅還是那樣一個看重名聲的人，這般重罰必定是有其他緣由在裏麵，否則月宗蘅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讓這事發酵的。直接對外稱病過世，就能將這事給掩蓋，還不會連累他的名聲，這才是他解決問題的正常方式，如此重罰太不尋常了。

  “我也是怎麽也沒想到就因為敏兒自縊，月宗蘅就判我們全族人流放，甚至連我，都被強行告老還鄉了。當時我就覺得這事不簡單了，又回去仔細讀了敏兒給我的信，我才發現那信上有秘密。”

  全誌遠說著便去那邊的靈位下麵一個暗格裏，拿出了那封信：“信我一直留著。”

  全誌遠將那封信遞給了月玄墨。

  月玄墨接過信，仔細看了起來。

  是很普通的家信，不過全誌遠說這信上有秘密。

  月玄墨又仔細研究了起來，終於，他發現了信中間斜著的那一行字能連起來：“書房？”

  後麵的字月玄墨沒有念出來。

  全誌遠點頭：“我查過了，全府的書房什麽都沒有，她說的應該是宮中她住的平陽宮的書房，或者是月宗蘅的禦書房。如果是她自己藏的東西，那應該是平陽宮的書房，如果是她看到月宗蘅藏的東西，那應該就是在禦書房。雖然我很想知道秘密是什麽，可我從未去找過。”

  月玄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對的，外麵到現在還有暗衛在守著。說明月宗蘅從未信任過你，還好你什麽都沒做，又一直裝瘋賣傻這麽久，否則你活不到今天。”

  “我知道外麵一直有眼睛在盯著我，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撐不到今天。”

  全誌遠說著看向月玄墨：“敏兒肯定不是自縊，她是被月宗蘅害死的，還有我們全族的人，都不會是意外，他們都是月宗蘅害死的。還有你的父皇。敏兒一定是知道了關於月宗蘅殺你父皇的秘密，才會被害死。所以你父皇肯定也是被月宗蘅害的。我現在隻有一個要求，殺了月宗蘅，替我們全族的人報仇。”

  月玄墨眼裏滿是仇恨的火焰，死死捏著拳頭：“如果我父皇真的是被月宗蘅害死的，我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

  不僅僅是為了父皇，還有跟隨父皇的母後，季伯父一家，全誌遠全族，還有所有被月宗蘅害的人。

  聽月玄墨這樣說，全誌遠終於是鬆了口氣：“你父皇是對的，他想盡辦法給你留了條活路。而我的堅持也是對的，我一直等你，等你來找我，告訴你這一切。”

  他自己肯定是報不了仇了，所有他在等他長大，他知道如果他能平安長大，肯定會來找他。

  看來他賭對了。

  月玄墨看著他許久，才下定決心地問道：“要不要我給你換個安全的地方？”

  全誌遠知道，這是他的善心。

  這個孩子跟先皇一樣心善，可一點兒也不像是月宗蘅養出來的孩子。

  “我要是現在走了，會連累你。隻要我一動，外麵那些暗衛立刻會告訴月宗蘅。我前二十年的蟄伏也會功虧一簣，還會連累你提前暴露。我還是就在這兒待著吧，裝瘋賣傻的，才能讓月宗蘅放鬆警惕，再說我在這兒也待習慣了，每天守著他們，我也心安。”全誌遠說著便看向那些靈位。

  都是他害了他們，就讓他後半輩子，留在這裏贖罪吧。

  月玄墨也知道如果全誌遠這個時候有動靜，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原本他是想要讓夭夭找個瘋子易容成全誌遠，也讓他來個金蟬脫殼。可瘋子不是那麽好掌控的，一個弄不好就會暴露，到時候依舊會功虧一簣。

  計劃風險太大，現在全誌遠願意留在這裏，對他而言是幫助最大的。

  月玄墨沒有再勸，隻給了他一個信號彈：“若是有危險，就發這個，我會派人來救你。”

  全誌遠直接將信號彈推了回去：“我孤家寡人一個，不怕死，如今我見到了你，也算了了心願，就算是死，我也能瞑目了。將來若是有機會，將我跟我的家人族人葬在一起，我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不是殺了月宗蘅，他知道，月玄墨將來一定會找月宗蘅報仇的，根本不用他親自動手。

  他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給他的族人們收屍，他們散落在邊疆的路上，這是他的罪孽，是他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

  月玄墨知道他的心思，鄭重點頭：“好，我幫你找。”

  全誌遠瞬間紅了眼睛：“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