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怕是再傷自己的心，此刻看著他毫無生氣地躺在那冰冷的棺材裏，也是止不住的心痛！

  眼前一暗，險些栽倒！

  “父親！”獨孤青雲連忙扶住快要暈倒的獨孤老太君，神色很是焦急。

  “嶽父？來人，快傳禦醫！”女皇見老太君神色有些不對，厲聲對身邊的內侍說道。

  那內侍嚇壞了，急忙領命，有些慌亂地跑了出去。

  “陛下...咳咳...陛下！不必...麻煩了。”老太君罷了罷手，有些艱難地說道。

  “嶽父！”女皇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陛下，可還曾記得當年迎娶染兒之時，與老臣的話？”老太君站直了身體，定定的望著那高大偉岸的君王，質問道。

  “記得...朕說過，會一輩子對染君好，待他如珠如寶，恩愛兩不疑。”女皇視線看向那躺在棺材裏已不再言語的男子，苦澀地說道。

  “陛下，染兒再怎麽說也是老臣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管他身份再怎麽高貴，他也始終是老臣的兒子。希望您能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心情，陛下為染兒所做的一切，老臣也都看在眼裏，也感激陛下對染兒的一番癡情。然，老臣聽聞昨日陛下雷霆大怒，竟然要親手砍殺小殿下，老臣不甚惶恐，涼兒畢竟是染君隕了性命留下來的親骨肉，亦是染君血脈的延續，陛下既然愛染君，也應當知道此舉不妥。若是小殿下真的有何差錯，老臣想九泉之下的染兒也不會走得踏實，更何況涼兒還是陛下的嫡長子！”

  獨孤老太君顫抖著手，通紅著眼睛對對麵的女皇隱忍說道。

  “說來說去，你們都是為了那害死染君的小崽子說情的，若是朕今日不應允，恐也不會安生。朕可以不殺他，但這輩子朕都不會見他！說朕懦弱也好，卑鄙也罷，隻要見到那個孩子，朕就會痛不欲生，無法原諒自己犯下的錯。然，畢竟是皇家血脈，自然不會讓他流落在外，染君走了，如今後位空置，並沒有適合的人教養。這孩兒可暫時寄養在丞相府，待到成年之時，朕自會將他交給太君教養。”

  女皇有些疲憊地說道。

  “老臣謝陛下體恤！”

  “慢！”

  一中氣十足的男聲響起，接著，一席紫色後袍的太君走了進來。

  “奴拜見太君千歲！”

  “...”兩側的宮人行禮道。

  “老臣拜見太君千歲！”

  “微臣拜見太君千歲！”

  “映月拜見皇祖父！”

  太君一身雍容，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平身。

  “父君，您怎麽來了？”女皇有些不耐地問道。

  “為父若是再不來，豈不是容你這不肖女做出有違祖製之事？”太君似怪罪地說道。

  “父君！”女皇皺了皺眉頭，欲要說什麽，卻被太君抬手阻止了。

  “獨孤老太君，許久不見，您身子骨可還硬朗？皇兒也真是，老太君這一大把年紀，也不知體恤，竟也不帶到偏殿看座？”太君笑著說道，在這沉重的氛圍裏，竟一點也並看不出哀傷，著實讓獨孤父女暗中咬碎了銀牙！

  “謝太君體恤，老臣身子雖不濟，到底還能撐幾年。”獨孤老太君神色冷了下來，不卑不亢地說道。

  “如此，本君倒是放心了，染君九泉之下也會安心，如此還請老太君往偏殿一敘，鳳君到底是去了，咱們還是莫要擾了染君清淨。”

  這可能是太君出現之後說得最像人的話！

  眾人暗暗肺腑道，倒也沒有露出過不滿，至於獨孤一行，更是不見喜怒。

  “謝太君！太君請！”獨孤老太君頷首，做出先請狀，太君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朝著偏殿而去。

  女皇看了眾人一眼，也跟在太君身邊去了偏殿。

  “剛剛老太君和皇兒可是在討論本君那長孫之事？”

  就坐後的皇太君端坐在主位上，保養地很好的纖長手掌舉著一本內侍剛奉上的香茶品了一口，而後笑問道。

  讓人意外的是，最先開口的是端坐在旁邊的女皇。

  “父君，兒臣欲將長子寄養丞相府，如今染君剛走，後位空置，暫時不宜養育皇子。”

  “皇兒這話有理，染君這孩子也是個沒福氣的，丞相府按理說是長孫的父族，寄養在那裏，本君也放心，隻是此舉不妥。”皇太君話音一轉，不急不緩地說道。

  就知道太君這關難過，幸好沒將涼兒帶進宮來，不然定會被直接扣下，毫無商量的餘地，獨孤一行人肺腑道。

  “太君既然說了，老臣一家是小殿下的父族，自然不會讓長孫受了委屈。太君殿下所言的不妥，是否祖製之事？我西夏自開國以來，上皇便有規定，若鳳君離世，後位空置，其幼子可由父族代為撫養至周歲，陛下之令並無不妥。”

  獨孤老太君不卑不亢地說道。

  “本君想老太君說錯了，祖製不可違，這是國之根本，動搖不得。老太君既然都說了祖製規定是允許外族撫養至周歲，本君也無從反駁，也很感激老太君宅心仁厚。然長孫畢竟是皇室血脈，自然不能長期在外，陛下剛才所說的待到成年，時間未免太久了，這是其一。其二，老太君年事已高，本君可不好厚臉皮讓孫兒勞累您老人家，姑且還是按照祖製來，老太君看如何？”

  皇太君這話說的十分巧妙而客氣了，若是再反駁，他們也討不到好，說不定連這撫養到周歲的權利都沒了。

  獨孤青雲臉色一黑，這老狐狸！一旁的映月見此，忙低頭扯了扯獨孤青雲的衣角。

  “這...如此老臣便謝過太君殿下！”獨孤老太君站起來躬身行禮道。

  “老太君說的哪裏話，要謝也是本君謝您哪！如今要緊的是染君的身後事，孫兒的事可暫時放一邊。”皇太君一把扶住獨孤老太君，笑說道，眼底不期然的劃過一絲幸災樂禍，快得讓人抓不住。

  若不是早就知皇太君為人的話，恐連他都會被這一副善解人意的表象給感動了，這老狐狸演戲的功夫越發的厲害了。獨孤老太君順著皇太君的方向站起，不動聲色的離遠了一步。

  “月兒倒是越發的懂事了。這要是讓你母王看到了，不知道會有多欣慰呢，好了，本君也乏了，先行回宮，你們自便罷。”

  皇太君將剛才映月的小動作收入了眼底，說著，嘴角揚起有些討人嫌的笑意，便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