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滅！”

  目睹了戰鬥全程的水兵紛紛向18號敬禮。

  三腳貓早早等在甲板上，大笑著將他抱住。

  “看見沒，這是咱大兄弟！”三腳貓將手一橫，耍得是套橫掃千軍，“唉，知道什麽叫一騎當千。”

  水兵們看著他狐假虎威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隻有一個人沒有笑。

  沈淵，在他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恐懼。

  18號楞了一下，他不確定沈淵的恐懼來自何處。但是如此大勝，是帝國與昂克聯邦正麵對抗中的第一次，林縝以他獨特的技術嗅覺，找到了大產能+神經元計算機的組合戰法，幾乎一舉奠定了未來十年帝國空軍無敵的存在。

  這是大喜事，為什麽沈淵會生出恐懼？

  在當場，18號沒有問什麽。簡單的慶祝熱烈而短暫。沈淵破例允許18號喝了一杯魚雷果汁，熾烈酒精刺激味蕾，18號隻覺得一陣愉悅。

  “我們返航了嗎？大哥。”

  “是的，你要去檮杌艦服役了。”

  18號有些驚訝。

  “為什麽？”

  “這次行動本來是一次測試，明親王在獄中製定的計劃。既然成功了，就證明了你的作用，航空戰列艦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18號有些疑惑，可既然是林縝的建議，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林縝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在公事公辦這一點上，他是信得過的。

  “大哥，你今天怎麽有點，不對勁呢。”18號盡量掩飾自己的表情。

  不過沈淵完全沒有看向他的方向。

  “我害怕了。”

  18號笑了：“大哥你開玩笑吧。”

  “不是。其實，從拿到你DNA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怎樣？”

  沈淵聚氣凝神，一雙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

  “你還沒反應過來麽？在你手上，帝國機器兵團可以碾壓一切人類軍隊。今天你掌握了6000架無人機，隻用十幾分鍾就全滅了一支打擊艦隊。以後如果你擁有帝國近衛軍全部載具的指揮權，人類的存亡，幾乎係於你一念之間。”

  18號愣了：“我……我沒這麽想過。”

  “這不重要。朝廷腐敗，壯民無知，帝國總是少數人的帝國，而今天他們找到了一個人，光是用機器就能保護這些權貴們的財產，同時帝國國運也係於你一人之手。甚至，我都不能肯定你以後會不會產生滅絕人類的想法。”

  “不！”18號大笑，慌忙解釋，“這絕不可能。”

  沈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臉。

  18號有點生氣了：“大哥，我是你生死兄弟唉，你懷疑我？”

  沈淵搖頭：“我是不是懷疑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總有人會懷疑你。”

  18號瞬間明白了。他無法解釋，因為任何解釋都可能被理解為掩飾。他也無法證明自己的絕對忠誠，因為人心是多變的，下一秒他就有可能改變主意。

  這是一個思維死局。

  有朝一日，如果有人懷疑18號擁有滅世的能力，他最好真的有。

  現在18號理解了林縝的處境。

  他是帝王的情報頭子，帝國唯一一個掌握不審訊即可處死任何人權力的人。他掌握著旁人沒有的信息，執行旁人無法企及的權力。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隻有自己知道對或者錯，任何人對他的懷疑他都無法解釋。

  因為當他掌握著這種力量，任何解釋都會被視為欺騙。

  18號笑了，原來如此。這一段短暫的相處，自己竟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相信林縝，把他當成朋友和兄弟的人。

  而18號自己，對林縝說了那麽過分的話。

  歎氣。

  18號心亂如麻。

  “我該怎麽辦？大哥你幫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幾乎是乞求，眼神裏充滿了對人性濃濃的絕望。

  “對不起，十八。”沈淵搖頭，“我沒有經曆過，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要不，你退役吧。”

  “退役？”

  “對！你身上有一處槍傷，就說是因為這個，你的能力喪失了。反正明親王一時也放不出來，沒有人會揭穿你。”

  “對啊。”18號明白了。

  雖然沈淵知道自己的DNA異於常人，戰鬥力非常強悍，但他應該不知道“天使計劃”，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一台超級計算機。

  憑著驚人的直覺，沈淵還是算出了最好的結局。一切都因力量而起，隻有放棄力量，才能結束這一切。

  可是，放棄這一切，帝國怎麽辦？

  “大哥，我走方便。你們怎麽辦？”

  沈淵笑笑：“怎麽？大哥是帝國戰神，你還怕我死了？”

  “額……”

  “你在擔心誰？”

  “沒有。”18號掩飾住一絲不安。“我不擔心誰。”

  “好，那回國後，我會找機會讓你墜機失蹤，有什麽事情要辦的，抓緊。”

  隻有一件事。

  一個月後。

  航班緩緩滑行，乘客三三兩兩極為稀少，自昂克聯邦執行遠海封鎖戰略，帝國各種原材料海外渠道幾乎斷絕，陸運渠道成本激增，生活物品非常缺乏。就連航空煤油也成了緊俏物資，商務艙機票現在與頭等艙幾乎沒有區別。

  大街小巷，到處有人議論戰爭，反對聲浪此起彼伏。特別是斷網的時候，看不到最新劇集的青年紛紛走上街頭，朝廷甚至出動了軍警。

  18號穿過混亂的抗議人群，獨自前往郊外園林。

  “叮！”機械腔調響起，“李大人請您到辦公室說話。”

  李忠，暫代人。

  兩人早已見過麵，18號的地位對方一清二楚。

  簡單寒暄之後，餘光突然瞟見了一張黝黑的臉。

  “十八哥！”

  烏西卡？

  小丫頭，一個月不見，除了臉沒變白，其他的完全變了個人。

  叢林中那種營養缺乏的臃腫身材不見了，她肌肉線條流暢，一張俏臉刀削一般，英氣逼人。隻是可愛的杏眼出賣了她，讓人很難把她同食人族聯係到一起。

  18號不由感歎這自然而生的親切感，穿越十萬年的歲月，烏西卡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和自己生下健康孩子的女人。

  感歎未滿，烏西卡上來就是一個手刀。

  18號向後一掠，閃過一擊。不料這丫頭攻勢不減，化刀為拳又取麵門。18號勉強一擋，卻不料她趁勢變招，向前一推，一掌正中胸口，將18號推出數米。

  “你力氣怎麽這麽大？”18號驚訝道。

  但是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你難倒……”

  “初號，烏西卡。”

  “李忠！”18號大怒，伸手就要將他掐住脖子提起來。

  不料烏西卡身法更快，一抓一握，連消帶打，將18號返身推出一邊。

  “哥哥做什麽？”

  18號怒火攻心，雙眼血紅，殺氣直衝霄漢。

  “你們竟敢對她……”

  “我自願的！”烏西卡盯住18號，大喊，“我們部落的規矩，我要更強大的力量，為此付出生命也毫不可惜！”

  “你知道什麽！”18號怒道。

  “我知道了宇宙星辰。”烏西卡將他推到牆角，翹起的鼻子逼著18號的臉，為了擬補高度，她不得不踮起腳尖。“我在草履蟲的腦袋上刻上了你的名字。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知道世界的廣大，知道這麽多的奧秘。如果我回到部落，他們甚至會敬我為神。我很滿意，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可以愛你了。”烏西卡甜蜜的笑著，就像一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我已經拿到了帝國公民身份，天使軍團一號士兵。從今以後，我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

  18號心中暗暗長歎，林縝啊林縝，你這把火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