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麵。

  林縝的屋子極是簡單，一房一廳一亭一湖而已。附帶的廚房、偏房是仆人住的。整座房子都是磚木結構，很少有現代設施的痕跡，甚至連空調都沒有。

  麵積廣大的明王府與農民瓦房一樣的宅子，簡直如同田園一般。

  不多時，詩雨已將麵條捧上桌子。

  這麽長時間，18號終於有機會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她的臉。與她的身高一樣，小巧而精致。論美貌，相較孤雲是遠遠不如的，蘋果一般圓潤的小臉紅撲撲的，有一種純真的少女感。

  不過，從手上的老繭看，她也絕不是少女的年紀，倒是同孤雲差不多一樣大。

  突然，18號注意到她的手指。

  食指上有一道老繭，這是常年扣動扳機才會留下的痕跡。

  “你看我做什麽？”詩雨臉色蒼白，杏目圓睜，嗔怪式的詰問。

  “沒有，隻想看看先生的紅顏知己是什麽樣的人。”

  詩雨聽得受用：“先生很器重你，你可要好好幹。”

  她突然抬起頭，18號向外瞥了一眼，是孤雲的聲音。想必他們二人已經在外麵吵起來了。

  打仗，18號很在行，演戲，他就是外行了。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有天賦的皇族比較好。

  詩雨的眼光仍舊沒有從聲音傳來的方向收回來。

  18號笑笑：“小夫妻吵架，你看什麽。”

  “他們不可能了……”

  “十年前就該是夫妻了。”18號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悵然回答，“現在功德圓滿，舉辦婚禮，挺好的。”

  詩雨冷哼一聲：“你懂什麽。一個是在海軍中威望極高的將領，一個是帝王身邊的陰騭近臣，他們兩個結婚，皇帝陛下睡得著嗎？”

  近臣與邊將有來往，曆來是大忌。今天他們兩個這麽一鬧，雖然明麵上還有十年前的婚約，但是應該沒有人再會猜測兩人聯手了。

  果然妙計！

  不過，18號從詩雨的語氣裏，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他們不可能，你不就上位了嗎？”

  詩雨一驚，沉默了好一會兒。

  “胡說！我……”詩雨咳嗽一聲，聽得出來很是疲憊。

  不用解釋，你的沉默已經能說明一切。這是剛好被說中心中所想，編造謊言所需要的時間。

  “哼。”她重新恢複冷靜，“先生絕不是你這種人可以揣度的。”

  18號吃下一口麵，鹹淡正好，極其鮮美。

  “不揣度不行，他要把我的朋友拿去當材料做兵器。”

  “他會拿任何人做兵器，隻不過剛好選中你的朋友而已。”

  18號有些不忿，這對主仆可算是極品，拿別人的命不當命，還振振有詞。

  “換成你去做兵器，你會怎麽想？”

  詩雨無視18號口氣中的嘲諷，回道：“持劍者必死於劍下，不持劍者亦死於劍下！兩相比較，我還是拿著劍比較妥當。”

  18號又吃下一口麵：“先生答應我，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你就安心做麵條吧。”

  隻是，真的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國外的戰爭剛剛結束，帝國內鬥就擺上了台麵，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昂克人的科技優勢對抗帝國的工業應用優勢，帝國隻有發動強大的產能，以AI無人機海抵消對方技術優勢才有勝利的希望。

  這些必須建立在強大的人工智能基礎上。

  帝國在超導量子計算機上的技術落後讓林縝幾乎沒有別的選擇。通過齊教授的嘴，18號大概了解了經過，量子計算機競賽集中在兩個方向上，光量子計算機與超導量子計算機，前者控製光實現量子糾纏，後者控製電流實現量子糾纏。很明顯，電流可比光要容易控製多了，緊急情況下，帝國才不得不在齊教授的引領下轉向三進製神經元計算機。

  林縝的資源不足，不可能把所有的路徑都走一遍。幸運的是，他在核聚變研發路線上沒有選錯；不幸的是，他在超級計算機路線上選錯了。

  許久，18號吃完這碗叉燒麵，林縝方才進來。

  臉上又多了一個巴掌印。

  18號唏噓不已，這個孤雲動手動腳的，真不是善茬。

  林縝沒等他寒暄搶先開口：“兩全其美的法子我想到了。”

  18號大喜：“我可以知道嗎？”

  “當然可以，而且需要你去完成。”

  “需要我去談判？”

  林縝笑了：“正規談判還輪得到你？是一個宇航工程。我需要將逆向仿造的霍爾推進器發射到太空裏。”

  額……

  18號沒有理解他的腦回路。

  “把霍爾推進器發射到太空中，與我們現在麵臨的緊張局麵有什麽關係嗎？”

  “當然有！”林縝沾了點水，在桌子上畫起來。“在彈道導彈無法攔截的時代，核彈頭是最具毀滅性的兵器。帝國重型液態導彈可以將10噸載荷送到地球上任何一個點，一枚就足夠把洛米達島這樣的國家變成廢墟。”

  “然而激光和電磁動能武器出現後，攔截技術變得十分成熟，彈道導彈逐步退役，淪為反艦導彈的一種。”

  “但是激光也有無法攔截的東西，那就是電磁動能彈！如果我把比電磁動能彈更快的東西砸到敵人腦袋上，你說會怎麽樣？”

  18號有些不太明白，因為“那個東西”如果存在，那麽他的速度將大於每秒7.9公裏，會變成一顆人造衛星。

  當然，有造物主之牆的存在，很快會變成一顆廢衛星。

  “你怎麽讓一顆超過第一宇宙速度的東西落下來？”

  “不能。”

  18號差點摔倒，這不白忙活麽。

  “因為這個東西本就在天上。”林縝冷冷的說。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委托科學院計算過了，推進器掠過木星獲取加速並返回地球，然後攔截一顆名叫HL129的小行星，接著在上麵登陸。”

  “有什麽用呢？”

  “這顆小行星與地球最近距離大約80萬公裏，在宇宙中這幾乎是擦肩而過，我們隻需要用一年的時間將軌道稍微偏轉一點，那麽他將毫無疑問墜落地球。”

  18號被這個大膽的計劃震驚了，林縝的想象力還真是不錯。

  “這是一個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完成的計劃。那麽撞擊威力有多大呢？”

  林縝看他細小的樣子，突然收起了臉，地獄厲鬼般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直徑10公裏的岩石小行星，重量為2.6兆兆噸，也就是10的12次方。”

  18號笑了：“你打算用100牛的推進器推動一個2.6兆兆噸的東西，恐怕世界末日都做不到吧。”

  “他距離地球最近點隻有14萬公裏，大約是地球到月球距離的一半。”

  林縝簡要寫下計算公式：“這就意味著，我們隻需要10的4次方兆瓦時能量就足夠將他增加大約0.4毫米每秒的速度增量，換算成釷反應堆燃料也不過1公斤。事實上，我不光可以用霍爾推進器，隻要將小行星表麵的物質加熱，就足夠產生巨大推力。”

  “你想想，在最初軌道上添加一個小小的變量，經過兩年甚至三年的時間，會變成什麽樣？”

  18號飛快的運算起來，林縝的理論雖然瘋狂，但結果是可能的。因為這顆小行星的軌道實在是距離地球太近了，簡直可遇不可求。如果軌跡偏離得更遠一些，即便加上一百顆推進器也是無濟於事的。

  也正是因為公轉周期的誤差，下一次這顆小行星就不可能接近地球了。機會隻有一次！

  但是……

  “您不是開玩笑吧。這顆隕石比地球地殼還要厚，就像石頭砸到雞蛋上，我們會被岩漿埋起來的。就算沒有，揚起的灰塵也會造成漫長的冬天，農業減產，幾十億人餓死。”

  “我隻是用來恐嚇昂克人。不會動真格的。”林縝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