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歌撐著坐起身，喝完了一盞茶，她視線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表情略有些迷茫，“這是哪兒？”

  “京都城外的鎮子，沈將軍在崖底找到了我們。”

  “怎麽沒叫醒我。”

  “你染了風寒，應該多休息。”秦禹寒拿起另一個枕頭，墊在她脖子下，“頭暈嗎？”

  “還好，沈將軍在何處？”

  秦禹寒：“在隔壁房間。”

  “這次辛苦他了。”

  “等你身子痊愈，我親自備下宴席，向他致謝。”

  柳凝歌淺笑，“難得看到你們兩人和睦相處。”

  男人不可置否。

  他和沈策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互相憎惡又互相欣賞。

  到底是同一個師父教導出來的，骨子裏有許多地方都很相似，能有這樣一位勢均力敵的知己，是此生之幸。

  想起賈老將軍，秦禹寒神情冷了下去：“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回王府，對於賈詩靈，你有何打算？”

  “回去以後再說吧。”那女人注定逃不過一死，至於用什麽方式，須得斟酌斟酌。

  男人凝視著她半晌，躊躇道：“凝歌，我知道這話不該說，但還是希望你莫要怨恨師父。”

  柳凝歌：“錯是賈詩靈犯下的，與賈老將軍無關。”

  她分得清是非對錯，雖然在懸崖上賈牧山選擇了救女兒，但這也是人之常情，談不上對錯。

  “凝歌，謝謝。”

  “你我是夫妻，無需言謝。”

  這一夜，柳凝歌被秦禹寒抱在懷裏，捂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低燒便退了下去。

  隔日清晨，兩人洗漱妥當下樓，看到了在門口等候的沈將軍。

  後者扭頭看向柳凝歌，千萬句關懷的話想說，最終全部消散在唇齒邊，化作了一抹笑容，“凝歌，早上好。”

  “早上好，沈將軍。”

  “馬車就在前麵，先回京都吧。”

  “嗯。”

  闊別兩日，再次踏入王府時，柳凝歌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墜崖的事並沒有太多人知曉，知夏看到主子，急匆匆迎了上來：“王妃，您連著兩夜沒回來，是留宿在天香樓了麽？”

  “嗯，最近在忙生意上的事，府裏一切都好麽？”

  “都好，王妃把管家之權交給了奴婢，這麽重要的事，奴婢怎敢懈怠。”

  秦禹寒：“去準備一桶熱水給王妃沐浴。”

  “是。”

  柳凝歌渾身被汗水浸濕，黏膩的厲害，沐浴完後神清氣爽，腦子也清醒了許多：“王爺，把祁風喚進來吧，我有事要問。”

  “好。”

  守在外麵的祁風踏入房間，恭敬道：“屬下參見王爺王妃。”

  “先前我叮囑你盯緊慎王府的動向，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回王妃，屬下盯守幾日，發現賈小姐與柳若霜來往密切。”

  果然！

  柳凝歌嘴角勾起了一縷冷笑。

  憑著賈詩靈的本事，根本不足以謀劃這麽完美的局，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沒想到那女人這麽快就和柳若霜勾結到一起去了，還真是臭味相投。

  “慎王有何動靜？”

  “他和往昔一樣，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之處。”

  “你先下去吧。”這倒是怪了，照理說，秦竹那種人在得知她和王爺墜崖的消息後，應該會立刻有大動作才對，怎麽會如此平靜？

  祁風退下後，柳凝歌看向了秦禹寒，“王爺，你怎麽看待此事？”

  “秦竹在你我手裏接連吃了幾次虧，這次穩妥些也正常。”

  “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秦竹那個人，自負又桀驁，難得碰上這麽好的機會，真的會白白錯過麽？

  “別胡思亂想，你在院子裏好好歇息，我入宮一趟。”

  “好。”

  秦王幾天未曾出現，朝堂裏肯定出現了議論之聲，王爺得趕緊去皇帝麵前露個麵才行。

  ……

  京都茶樓內，柳若霜與賈詩靈對麵而坐，一個滿麵紅光，一個半死不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賈小姐，對於秦王的事我很抱歉，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傷心也改變不了，你節哀吧。”

  “節哀？”賈詩靈雙目猩紅，“這主意是你出的，我原本隻想除去柳凝歌，現在禹寒師兄也沒了，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我也沒料到秦王對秦王妃如此情深意重。”柳若霜歎息，“賈小姐，京都裏有的是世家公子，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給你介紹個般配的。”

  “我隻要師兄！”女人悲憤的站了起來，“沒有師兄，我下半生還有何歡愉！”

  柳若霜靜靜看著滿臉淚痕的賈詩靈，由衷覺得可笑。

  這種貨色，比孟瀟瀟還要愚蠢，竟也妄想爬上秦王妃的位置。

  若不是師妹的身份，秦王怕是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她耐心耗盡，略顯煩躁的扶了扶發簪，“該說的我都說了，賈小姐自己考慮清楚吧，王府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你！”賈詩靈正要與柳若霜爭吵，隻見窗外一道修長的身影策馬而過，直奔皇宮方向而去。

  她驚愕的撲到了窗邊，一瞬間又哭又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是禹寒師兄！

  她就知道，師兄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死。

  這種時候，賈詩靈哪裏還顧得上房間裏另一個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茶肆。

  這樣的好消息，一定要趕緊告訴阿爹才行。

  相較於她的高興，柳若霜的表情卻像吞了一隻死蒼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那麽高的懸崖，秦王居然沒死，這怎麽可能！

  自己不久前才去慎王麵前邀過功，甚至還做了母儀天下的美夢，現在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稍後回慎王府，她究竟該如何麵對秦竹？

  “阿爹！”賈詩靈欣喜若狂的闖進了父親房間，一隻酒壇緩緩滾落到了腳邊。

  從救回女兒後，賈牧山便不停灌酒，試圖用這種方式逃避現實。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麵容頹然萎靡，“何事？”

  “阿爹，師兄沒有死，我親眼看到他策馬去了皇宮！”

  賈老將軍腦子懵了幾秒鍾，隨後猛的睜大了眼：“你說的是真的？”

  “女兒怎麽可能拿這種事哄騙您，咱們趕緊去秦王府吧，我想快些見到師兄。”

  “好，好……”賈牧山踉蹌著站起身，顧不得虛浮的步伐，迅速趕去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