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幾人已走到了林子深處。這樣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來此處遊玩的尋常百姓也不算少。

  “爹爹，我要坐在你肩膀上看樹頂的桃花。”

  “好，爹這就抱你坐肩。”

  男人俯身將孩子抱起，一旁的婦人笑著搖頭：“你啊，別總是這樣慣著她，當心寵壞了將來嫁不出去。”

  “怕什麽，我閨女嬌氣些也無妨，就算一輩子不嫁人我也養得起。”

  “盡胡說。”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很是溫馨，柳凝歌駐足看了會兒，嘴角不自覺浮現了一抹笑意。

  秦禹寒知道她在想什麽，心中泛出了密密麻麻的刺痛。

  這麽久以來，他總是刻意回避關於孩子的話題，可無論怎麽自欺欺人，都無法抹平那道傷口。

  他無聲一歎，將柳凝歌擁入了懷中，“走吧。”

  “嗯。”

  賈詩靈觀察著兩人的神情變化，一個計劃悄然而生。

  林中景色雖美，但看久了難免有些乏味，沒多久，幾人返程回了鎮子上。

  沈策：“我方才聽百姓閑聊，說這裏晚上有一場廟會，要不要留下一起看看？”

  “好啊！”賈詩靈欣喜道，“我還沒看過廟會是什麽樣的。”

  柳凝歌興致缺缺，但沈將軍既然提出來了，總不好拂了他麵子，“那就在鎮上待一晚吧。”

  “行，我去要幾間客房。”

  一行人各自住下，小二很客氣的送來了幾道免費的糕點。

  “千層糕栗子酥，還有老板親自釀的果子酒，二位客官請慢用。”

  “嗯，多謝。”柳凝歌視線從小二身上掃過，見他腰間別著一根柳條，疑惑道，“為何要將柳條係在身上？”

  “夫人有所不知，這是鎮子上的習俗，但凡晚上參加廟會的人都得這麽做。”小二擦了把手，“二位客官還有別的事吩咐麽？沒有的話，小的先下去忙了。”

  “去吧。”

  門被關起，柳凝歌拿起一塊糕點咬了口：“禹寒，今天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鎮上好端端的怎會辦廟會？”

  “不知，大概是祖輩流傳下來的獨特風俗。”

  “我不喜歡人擠人，晚上應付一下就早點回來吧，讓沈將軍帶著師妹玩。”

  “好。”

  眨眼天色暗了下去，賈詩靈在山裏待久了，第一次見到這麽熱鬧的景象，表情難以掩飾的興奮。

  廟會無非是放花燈祈願，沈策數著口袋裏的銀子，想著一會兒得多買幾盞燈籠哄柳凝歌高興。

  一行人跟著人群往前走，氣氛變得越來越怪異，百姓們臉上不見笑容，紛紛從懷中取出白布，係在了額頭上。

  於此同時，嗩呐聲響徹耳畔。

  男男女女們嗚咽著開始落淚，黑夜中聽著陰森駭人。

  賈詩靈何曾見過這陣仗，驚慌失措的躲到了師兄身後：“禹寒師兄，這究竟怎麽回事？”

  秦禹寒下意識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低聲道：“這場廟會並非祈願，而是祭拜。”

  “祭拜？”怪不得氣氛這麽嚇人，早知如此，她才不會留在這個鬼地方。

  嗩呐聲淒厲刺耳，像是在召引亡魂歸來，為首的老者點燃了紙紮人，火焰升騰到半空，一跳一跳，最後浮現出了一張人臉。

  “啊！！”賈詩靈最怕這些東西，嚇得尖叫了一聲。

  百姓們正沉浸在這場神聖的儀式中，聽到動靜，齊刷扭頭看了過去。

  他們的眼神裏滿是憎惡與憤怒，賈詩靈臉色鐵青，腿都在打顫。

  柳凝歌厭煩的癟了一下嘴。

  這個蠢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們走吧，再待下去要被驅趕了。”

  “嗯。”

  秦禹寒護著懷裏的女人，沈策提著師妹，四人很快走出了人群。

  “禹寒師兄，沈師兄，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賈詩靈低垂著眼簾，低聲啜泣。

  “不怪你，這場景的確很嚇人，是我沒提前打聽清楚。”沈將軍將責任攬了過去，“好了，不說這些，大家先回客棧歇息吧。”

  “不，我要回王府，這座鎮子上都是怪人，我不敢住在這裏。”

  “這……”沈策猶豫不決的看向了柳凝歌，“凝歌，你看呢？”

  “隨意。”不管留在鎮子還是回王府，對她而言隻是換個不同的地方睡覺而已，沒多大差別。

  沈策看著師妹哭哭啼啼的模樣，無奈道：“那就回去吧。”

  賈詩靈身子孱弱，獨自坐在馬車中，秦禹寒策馬而行，懷裏裹著不停打瞌睡的柳凝歌。

  “你們說這鎮子到底怎麽回事？我在京都待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奇怪的風俗。”沈策百思不得其解道。

  柳凝歌：“沒什麽奇怪的，很快就是清明了，這場廟會是將已故之人的亡魂引回來，然後再祭拜。”

  “你信這個？”

  “誰知道呢。”反正她除了秦禹寒沒有任何牽掛，也沒有什麽已故之人思念，這種事是真是假並不是很重要。

  沈策仰著脖子，一身浩然正氣：“管它神魔鬼怪，本將軍隻相信手裏的刀。”

  鎮子離京都並不算遠，午夜前幾人抵達了秦王府。

  賈詩靈被攙扶下了馬車，沈將軍安撫了幾句，策馬趕回了北大營。

  “來人，送賈小姐回院子。”秦禹寒吩咐道。

  “禹寒師兄，靈兒還是害怕。”女人紅著眼眶，淚水懸掛在細長的睫毛上，看起來楚楚可憐。

  秦禹寒眉毛微微皺起：“心中無愧，不懼惡鬼，有什麽可害怕的。”

  柳凝歌聞言，差點笑出聲。

  這男人真夠直的，連人家在求安慰都聽不出來。

  賈詩靈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這種時候過多糾纏反而會惹人生厭。她艱難的扯出了一抹笑，“師兄說的是，是靈兒愚昧了。”

  “嗯，回去吧。”

  “是。”

  應付完柔弱的師妹，秦禹寒看了柳凝歌，神色溫和了許多，“怕麽？”

  “我要是說怕，王爺打算如何？”

  男人低笑，忽的將人騰空抱了起來：“為夫抱著就不怕了。”

  柳凝歌抬手勾住了他脖頸：“我聽聞肩甲可以辟邪，夫君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不如送我一片放在枕下，如何？”

  “在王妃眼中，本王還比不過一片肩甲？”

  “將軍是我一人的將軍，王爺卻是旁人的師兄，我自然更鍾愛肩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