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信件，先掉落出來的是一株紅梅。

  柳凝歌放在鼻翼下輕嗅，滿是沁人心脾的香氣。

  她嘴角笑意漸濃，打開了信紙。

  男人的字蒼勁有力，鋒芒畢露，內容裏沒有提到半點行軍的辛苦，反而寫了許多途中的趣事。

  ——中途又遇一場暴雪，辨不清方向，沈將軍下令向西而行，不慎踩進了冰河，半截身子陷在水下，凍的涕淚並下，哭爹喊娘。

  柳凝歌想象了一番那副情景，沒忍住笑出了聲。

  知夏與溫太醫識趣的離開了煉丹房，不去打攪她。

  ——我已在城中安頓，物資充足，糧食管飽，妻不必掛懷，切記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這封信寫的很匆忙，後麵的字跡明顯潦草了許多，應當是遇到了急事，趕著去處理。

  柳凝歌將信紙貼在臉頰邊，仿佛上麵還殘留著男人指尖的餘溫。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次，她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

  ……

  房裏燃著一盞燭火，紗簾掩去了榻上旖旎的景色。

  柳若霜滿臉嬌羞的攬著男人脖頸，難耐的仰起了脖頸，“殿下，怎麽不繼續了？”

  秦竹表情僵硬，支撐在身側的雙臂輕微顫抖著。

  又是這樣！

  從前寵幸女子，少說也得半個時辰，如今卻連一盞茶時間都堅持不了。

  怎麽會這樣，難不成是生了什麽病？！

  房中昏暗，柳若霜看不清太子的表情，不適的扭動著腰：“殿下，怎麽了？”

  秦竹深吸一口氣，單手按住女人香肩，用了幾下力。

  一聲悶哼後，床榻上徹底恢複了寂靜。

  空氣裏隱約籠罩著一層尷尬的氣息，柳若霜尚未品出幾分滋味，便看著男人抽身而去。

  “殿下，您要去哪裏？”

  秦竹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創傷，聲音裏隱約夾雜著惱怒，“本宮去處理公務。”

  “都這麽晚了，不如早點歇息吧，明日再處理也不遲。”

  男人並未理會她，大步走出了房間。

  秦竹不信邪，歇息了片刻，又去了一位美人房中，可惜結果還是一樣。

  他羞憤不已，卻又抹不開麵子去尋大夫幫忙診治，氣得踹翻了桌椅，弄的一室狼藉。

  不，這一定不是他的問題，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看來最近得禁欲，休息十天半個月再說。

  太子府內的動向很快傳到了柳凝歌耳中，她聽得心情大好，午膳都多用了一碗。

  “王妃，今日小廚房煮了魚湯，您多喝兩碗，對孩子好。”

  “嗯。”

  若是換做從前，柳凝歌一定會嫌棄魚湯太腥不肯喝，可自從收到秦禹寒送回來的家書，挑嘴的現象明顯減少。

  知夏不禁感歎，這世上能治得住王妃的，恐怕隻有王爺了。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秦禹寒已離開了半個月。

  這些日子裏，柳凝歌基本沒怎麽出門，除了進宮為皇帝煉丹，大多數時間都在房間裏歇息。

  千裏之外的南陽城池中，鍋裏最後一碗粥被分發給了災民。

  折影看了眼自家主子疲憊的麵容，勸慰道：“王爺，先回去歇息吧，您連著熬了三天了，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住的。”

  “沒事。”今年實在是太冷了，這座城池裏的百姓老弱婦孺占多數，若糧食分發的不夠及時，很容易餓死人。

  折影還想勸幾句，一位衙役匆忙走了過來。

  “秦王殿下，您的書信。”

  秦禹寒伸手接過，信上落款是秦王妃。

  他心中一暖，側臉看向了折影：“你也跟著忙了三日了，回去睡會兒吧。”

  “那王爺……”

  “本王也歇息。”

  “是。”王妃這封信來的真夠及時！

  秦禹寒三日不眠不休，累的渾身麻木，回到衙門時，坐下的動作都顯得很吃力。

  他打開信封，逐字逐句的看著。

  ——京都近日回暖了些，南風館梨樹長出了花苞，可惜還未盛開，不能折一支給夫君賞玩。

  ——秦竹受六部製衡，朝中局勢安穩，家裏一切如舊，唯有踏雪在炭盆邊取暖酣睡，不慎燒焦了胡須，瞧著很是可憐。

  “……”

  柳凝歌同樣說了許多瑣事之事，字跡娟秀齊整，秦禹寒眼前仿佛能浮現出她坐在桌案邊寫下這封信的場景。

  ——冬去春來，我與孩兒靜候夫君歸家。妻，凝歌。

  落款處畫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仔細聞還能嗅到香味，想必是凝歌在上麵灑了香粉。

  秦禹寒低聲一笑，妥帖的將書信收好放在衣襟內，合衣躺在了榻上。

  距離太子迎娶衛氏小姐的日子越來越近，太子府內張燈結彩，一派喜氣。

  柳若霜身為府裏當家人，一應事務全部親力親為，就連貼在窗戶上的喜字，都是親自剪裁。

  如此賢惠大度的舉止，博得了不少誇讚，就連秦竹對她的態度也溫和了幾分。

  “王妃，你與衛小姐關係還算不錯，這次打算送什麽當賀禮？”陳月在府裏閑著無事，去了秦王府打發時間。

  柳凝歌修剪著一株紅梅，道：“衛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我就算送座金山銀山去，都未必入得了他們的眼。”

  “可不是麽，京中權貴大多瞧不起商人，可生意做到衛家這份上，就連太子和皇上都得給三分顏麵。”

  “誰會跟銀子過不去。”柳凝歌放下剪子，往紅梅枝椏上撒了些水，“你瞧著這株紅梅修建的如何？”

  “王妃手藝精湛，修剪的很不錯。”

  “就拿這個當做賀禮吧。”柳凝歌笑意盎然，“清新脫俗，別出心裁。”

  陳月張了張嘴，沒說得出話來。

  太子成親，就送一株盆栽，未免太隨意了。

  不過秦王妃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倒也附和她的性子。

  “王妃，我是不是出現了錯覺，總覺得你腹部凸出了些。”

  “不是錯覺，我有了身孕，快四個月了。”

  “這樣大的喜事，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陳月欣喜的站了起來。

  “喜事知道的人多了，很容易變成壞事。”柳凝歌披了件寬鬆的外袍，腹部被遮掩的嚴嚴實實，很難被察覺，“勞煩陳小姐暫時替我保密，莫要告知旁人。”

  陳月連連點頭，“王妃放心，我定不會告知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