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距離營地有一段距離，越往前走，身後的光亮就越暗。

  月色朦朧，霧氣繚繞在周圍，耳邊時常能夠聽到夜鶯鳴叫。

  柳柔秋緊張不已的攥著帕子，掌心滲出了不少冷汗。她很怕黑，從不敢一個人在夜間出門，更別說踏足這種陰森森地方。

  “哢擦——”

  腳底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她驚呼一聲，腿都有些發軟。

  不行！自己不能害怕，殿下還在林子裏等候著。

  隻要能夠順利嫁入太子府，別說一片林子，就算前麵是亂葬崗也得走一遭。

  看著不遠處那道瑟瑟發抖的背影，柳凝歌紅唇輕抿：“都怕成這樣了也要往林子走，太子側妃的誘惑力真夠大的。”

  “此事蹊蹺。林子裏夜間毒蟲蚊蟻諸多，秦竹即便要約見她，也絕不可能選擇這種地方。”

  “確實，秦竹做事一向謹慎，怎麽可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私會。”

  秦禹寒：“要出手製止麽？”

  “為何要製止。”柳凝歌冷笑，“如若我猜的沒錯，應該是柳若霜設下了這個局，這是柳柔秋的命數，無論是生是死，都與我沒有半分幹係。走吧，跟上去。”

  盞茶時間後，柳柔秋走到林子深處，額頭布滿了冷汗。她忍著恐懼，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殿下？”

  周圍寂靜的可怕，除了野獸的低鳴聲，沒有任何回應。

  她哆嗦的越來越厲害，不停的吞咽著吐沫。

  “殿下，秋兒來了，您在這裏麽？”

  “秋兒好怕，您快些出來吧。”

  “……”

  女人顫抖的聲音回蕩在林子裏，猶如瀕死者發出的哀鳴。

  柳柔秋喊了半天，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難不成是柳若霜騙了她，可那封書信該作何解釋，字跡明明就是……

  等等，字跡！

  她記起來了，柳若霜最擅長的就是仿字跡！

  該死！自己怎麽能這麽蠢，竟然陰溝裏翻船著了那賤人的道？！

  柳柔秋一刻都不敢耽擱，轉身就準備往外走，可尚未走出幾步，就看到了無數雙幽綠的雙眼。

  “啊~”

  這場麵過於駭人，她踉蹌了好幾步，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藏匿在樹梢上的柳凝歌皺起了眉：“狼？”

  秦禹寒麵色凝重：“是狼群。”

  狼是極其聰明的野獸，嗅覺靈敏，它們知道林子裏最近不安全，應該不會輕易出來才對。而且這裏並沒有血腥味，怎會無緣無故招惹來狼群？

  “救命啊，殿下，我不想死，有沒有人救救我！”

  柳柔秋哭的撕心裂肺，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可幽綠的眼逐漸靠近，月色映出了野獸鋒利的牙。

  “不，都滾開，滾開！”她抓起手邊的枯草泥巴往前丟擲，可這舉動除了激怒狼群，並無任何作用。

  “嗷——”

  雜亂的嘶吼聲中，數十隻狼齊齊撲了過去。

  女人的尖叫聲由刺耳變得沙啞，最後，逐漸歸於平靜。

  柳凝歌就在狼群正上方，從這個位置，恰好能清楚的看到一切。

  野狼尖銳的爪子劃開了柳柔秋腹部，內髒散落一地，修長的脖頸被咬斷，頭顱連著皮肉，歪歪斜斜的掛在一旁。

  狼群看起來並不餓，將人殺死後就離開了此處，並沒有啃食屍體。

  等這群猛消失在夜幕中，樹梢上兩人穩穩落在了地麵。

  柳凝歌俯瞰著那具殘破不堪的屍首，眼簾低垂，窺探不出情緒。

  秦禹寒將她攬入懷中，似是想安慰，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覺得我在難過？”柳凝歌忽的展露了笑顏，“那你可就誤會了，我隻恨死這女人死的太容易，還沒看盡興。”

  她蹲下身，從袖中取出帕子，輕輕擦拭著柳柔秋那張染滿血的臉。

  “我本想親手將柳柔秋碎屍萬段，卻沒料到，有人先我一步。柳若霜定是用了什麽法子將狼群吸引到了這裏。”

  柳凝歌鼻翼輕輕嗅了嗅，濃鬱的血腥味掩蓋下，隱約能察覺到一股詭異的幽香。

  “嗯？”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香囊，撿起一聞，瞬間明白了過來，“這香囊的香氣很特別，狼群嗅覺靈敏，循著味道就能找到這裏。”

  秦禹寒聲音陰冷無比：“好一個環環相扣的機謀。”

  恐怕從參加圍獵之前，柳若霜就布下了這個局，柳柔秋的命注定要斷送在這裏。

  “看起來最人畜無害的，往往是最難對付的，從前是我小瞧這位四妹妹。”柳凝歌站起身，“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尋到這裏，咱們該走了。”

  “嗯。”

  兩人剛走沒多久，侍衛便舉著火把尋覓了過來。

  一同出來尋人的女眷們看到這幅場景，立即捂著嘴唇幹嘔，世家公子們臉色也極其難看。

  好好的一場圍獵竟鬧出了人命，死的還是相府小姐，這算哪門子事。

  “三姐？！”人群中的柳若霜如遭雷擊，臉上毫無血色，搖搖欲墜。

  一旁的女眷趕忙攙扶著，“柳四小姐，你莫要太難過。”

  “怎麽會這樣！三姐不久前還在與我一同用晚膳，怎麽會，怎麽……”柳若霜還沒說完，就哭得說不出話來。

  “柔秋，我的女兒啊！”匆匆趕來的柳丞相痛哭流涕，官員們紛紛阻攔，不願讓他看到女兒淒慘的死狀。

  “丞相大人，事情已經發生了，您節哀。”

  “獵場裏都是些獐子野兔，怎麽會鬧出人命？沈將軍是怎麽辦事的！”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這下，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沈策身上。

  “看地上的痕跡，柳四小姐很有可能是被狼群咬死的，獵場裏出現這麽危險的東西，若是衝出林子傷了皇上可怎麽好？”

  “依我看，沈將軍須得負全責！”

  罵聲越來越激烈，出聲附和的，基本上都是太子陣營的人。

  “快些將三小姐的屍身斂了，再將此事報上去，皇上肯定會明察，給丞相一個交代。”

  “沒錯！”

  眾人義憤填膺，吵吵囔囔要去皇上麵前討說法。

  柳柔秋殘破的屍身如同垃圾一般被收進了布袋裏，出門時戴著的那枚紅墜子步搖落在泥中，不知誰的腳從上踏過，步搖碎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