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曾見過那隻弓，這是師父最鍾愛的，名為長風。

  師父說過，世間能拉開這隻長弓的不出三人，而秦禹寒就是其中一個。

  三根箭羽齊齊離弦，空氣被撕裂開，呼嘯聲無比刺耳。

  “嗷嗷——”

  猛虎長嘯聲回蕩在林子裏，聽得人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雖說三箭都被射中，可這三頭虎遠比想象中的凶猛。

  它們被徹底激怒，發狂似的朝著兩人撲了過來。

  “該死！”沈策咒罵一聲，拔出腰間佩劍準備迎戰，秦禹寒收回弓，與猛虎纏鬥在了一起。

  這三隻虎應該是被專門訓練過，每一次攻擊都直撲要害。沈策力氣很大，每一拳都砸在老虎脊柱上，可這幾頭畜生就像感覺不到疼，攻勢越來越猛烈。

  “娘的，早知就不該過來找你，真是倒黴！”沈策到底是個粗人，打了一會兒，就開始罵罵咧咧。

  秦禹寒躲避著老虎，還能忙裏偷閑的撇對方一眼：“你在軍中就是這樣帶領將士的？”

  “那又如何？”

  “粗鄙。”

  “放屁，難不成打仗的時候要對那群蠻子背一遍詩經？”不罵人打仗還有什麽意思，他又不是那群酸不溜秋的文臣，哪裏需要講究那麽多。

  秦禹寒不屑理會他，長劍挽出一個劍花，狠狠刺向了一頭猛虎的眼睛。

  “嗷——”

  老虎哀嚎一聲，沈策趁著這個機會，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箭羽，刺向了猛虎的脖頸。

  一頭倒下，還剩下兩頭。

  沈策喘著粗氣，來了興致：“不如咱們比試比試，誰能先殺掉剩下的，如何？”

  “你若輸了，便離凝歌遠些。”

  “你要是輸了，就把凝歌讓給我。”

  秦禹寒抿緊唇線：“本王不會輸。”

  刀鋒劍影，殺意如潮。

  兩人不停穿梭在猛虎之中，手上的動作一刻未曾停歇，老虎被連刺數刀，最終，鮮血淋漓倒在了地上。

  沈策鬆了一口氣，長劍抵在地上，手臂發麻。

  跟這玩意兒打，可比打蠻子累多了。

  “剛才誰贏了？”

  秦禹寒語氣冷冽，“不知。”

  “那這幾頭老虎該怎麽解決？”

  “找地方掩埋。”林子裏有老虎的事要是傳出去，父皇肯定會責備沈策辦事不利。

  “真麻煩。”沈策正打算放個信號彈，讓北大營的將士過來掃尾，十幾位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他娘的，還來？！”

  剛殺了三隻老虎，氣還沒來得及喘幾口，太子這龜孫子，實在可惡！

  秦禹寒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看起來極其鎮靜。

  老虎隻是用來消耗他們體力的，這群黑衣人，才是真正的殺器。

  “怎麽樣，還能打麽？”

  沈大將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看扁，二話不說，提著劍衝了上去。

  秦禹寒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像是在歇息，又像是在審視著什麽。

  “砰——”

  這群黑衣人武功皆是不凡，沈策這幾天日夜忙著獵場布置，剛才又經曆了一場打鬥，本就體力不支，打了沒多久，就看出了頹勢。

  “你杵在那做什麽，還不快過來幫我！”

  秦禹寒眸光微閃，一躍上前，滔天的內力自體內散發而出。

  沈策很早就知道這男人內力很可怕，可今日，才切身體會到了究竟厲害到了何種程度。

  隻見秦王手起刀落，眨眼間，十幾顆人頭已滾落在了腳下，黑衣人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解決完礙眼的老鼠，秦禹寒收回劍刃，淡淡看向沈策：“本王贏了。”

  沈將軍黑著臉，不發一詞。

  他突然想起了某日與師父的談話。

  當時，師父的頭上已經能看到白發，腰背也不如往日挺直。

  “策兒，看到前麵那個木樁了麽？”

  “看到了，為何木樁上有這麽多殘破之處？”

  “這是你師兄留下的痕跡。”師父仰起頭，看著四四方方的庭院，頗為感歎，“那孩子就像雄鷹，可脖子上卻被勒了鎖鏈，難以展翅高飛。”

  “沒關係，若是有朝一日能見到師兄，我一定會幫他解開鎖鏈，重獲自由。”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位師兄就是秦王，更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們站在了同一陣營。

  雄鷹脖子上的鎖鏈仍舊戴著，而他戎馬數年，立下赫赫功勞，也一起被束縛進了牢籠。

  他們師兄弟二人，真是同病相憐。

  “輸了又如何，我不會放棄凝歌的！”

  “嗬。”秦禹寒冷笑一聲，翻身坐在了馬背上，疾行而去。

  沈策在原地平複了會兒，向空中丟了一枚信號彈。

  北大營侍衛很快趕來，將散亂一地的屍體與老虎清掃幹淨，林子裏又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另一側的營地帳篷。

  安貴妃在皇帝身邊待久了有些無聊，去了女眷們歇息的營帳。

  “參見貴妃娘娘。”

  “在宮外無需多禮，快快起身吧。”

  “是，多謝娘娘。”

  隆安公主和安貴妃關係還算不錯，見她過來，關心道：“安娘娘，您還懷著身孕呢，可不能到處走，當心身子。”

  “本宮一個人待著著實無聊，索性與你們一同說說話，打發時間。”安貴妃看向了柳凝歌，笑道，“秦王妃今日這身裝扮英姿颯爽，比起男兒都不遑多讓。”

  “娘娘謬讚了，我隻是太過懶散，沒心思裝扮。”

  “王妃哪怕不施粉黛也能美得不可方物。”

  女眷們早就聽聞安貴妃對柳凝歌的態度很不一般，心中對這位秦王妃不免更敬重了幾分。

  安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嬪，將來生下皇子，地位更是不凡。

  秦王妃與安貴妃交好，誰還敢輕視？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侍衛們在帳篷四周撒了驅蚊蟲的草藥，可本宮手背上還是被咬了好幾個包。”

  柳若霜看了安貴妃手臂一眼，主動開口道：“娘娘，臣女帶了一枚荷包，有驅蚊的效果。”

  “哦？給本宮瞧瞧。”

  “是。”柳若霜將荷包遞了過去，安貴妃放在鼻翼下聞了聞，味道清香。

  “看起來是不錯，你可願送給本宮？”

  “荷包能被娘娘收下，是臣女的福分。”

  安貴妃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是哪家的小姐，倒是挺懂事。”

  “回娘娘，臣女是相府四小姐柳若霜。”

  相府？！

  安貴妃下意識看了柳凝歌一眼。她調查過秦王妃的過去，未出閣前，可沒少被府裏的幾位姐妹欺負。

  在後宮裏待了這麽久，安貴妃怎會看不出柳若霜是個怎樣的人，握著荷包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