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佟婉容與顧夏乘坐馬車出了城，就此遠離了所有陰謀與算計。

  柳凝歌親自前去相送，遠處官道上籠罩著一層朦朧霧氣，晨曦從天際處散開了光暈，似乎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就能觸碰到向往已久的自由。

  正當她思緒飄忽時，身後披上了一件外衫，“清晨寒氣重，怎麽不多穿些。”

  “快要入夏了，不算冷。”

  “你身子剛痊愈沒多久，要多注意。”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明明聽不出什麽起伏，卻能品出述不盡的繾綣柔情。

  柳凝歌側過臉，仰頭望著秦禹寒謫仙般的麵容，鬼使神差的問道：“京都城外的天空是什麽樣的？”

  “無邊無際，沒有任何束縛。”

  “聽起來真美好。”

  秦禹寒喉結滾動了幾圈，修長的指尖落在了她頰邊，“凝歌想要離開京城麽？”

  “想。”不止是現在想，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她的願望就是擺脫秦王妃的身份，開一家不大不小的醫館，過上恣意瀟灑的生活。

  柳凝歌的回答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可落在秦禹寒的耳中，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割的他心髒鮮血淋漓。

  這些時日，他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也習慣了每日回府時房間裏留著的那盞燭光。

  如若凝歌離開了，今後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他簡直想都不敢去想。

  可京都城裏到處交織著陰謀詭計，一步走錯便會萬劫不複，凝歌應該是天際翱翔的鳳，不該被攪進這潭渾水之中。

  “我願意讓你走。”秦禹寒注視著她的雙眼，眸底摻雜的東西太過於複雜，讓人難以窺探，“京都外麵的天空很寬闊，你且替我看一看，等有朝一日朝中局勢穩固，我再去尋你。”

  柳凝歌望著近在咫尺的秦禹寒，心底某個地方刺痛了一下，邁開沉重的腳步貼近對方胸膛，“真的舍得我離開？”

  “舍得。”

  他舍得柳凝歌離開，但不代表願意放手。

  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境地，就算是死，也得一起下地獄。

  “可我舍不得。”柳凝歌攬住了秦禹寒的腰，臉埋進了他的臂彎裏，“帝王之路太孤單了，我豈能讓你一個人往上爬。”

  “凝歌，你可要想好了，這一次選擇留下，今後就再也別想逃離我身旁了。”

  “早就想好了。”從選擇接納這一份感情開始，她目光裏能容納的，僅有秦禹寒一人。

  秦禹寒深吸了一口氣，大掌輕輕撫摸著懷中女人的青絲，連呼吸都在微微顫抖。

  還好，他沒有被丟下。

  “回去吧。”柳凝歌抬頭一笑，眸光璀璨如星辰，“我們回家。”

  “好，回家。”

  這一場試探與談心過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就像彼此的生命完完全全交融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割離。

  ……

  夏日將近，皇帝每年這個時節都會去園子避暑，宮中政務暫交太子處理。

  秦竹如今失去了慕容家的幫扶，又被皇後怨怪，日子過得備受煎熬。

  他不痛快，柳凝歌就覺著相當舒心，每天飯都能多吃兩碗。

  “王妃，您今天做的甜湯實在是太好喝了，又涼快又解渴！”知夏喝下了第三碗綠豆湯，滿足的發出了讚歎。

  “再好喝也不能貪口，當心夜裏肚子疼。”

  小丫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下了手裏的碗，“王妃，這麽好的東西，要是放在宴熹樓，至少得賣十幾兩銀子。”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

  之前她就計劃著進軍餐飲行業，可惜最近一直忙碌，沒有空閑。

  南風館和濟世堂生意都挺不錯，也打響了名聲，但短時間內很難開出分店。

  可酒樓不同，名以食為天，隻要飯菜味道做的可口，再推出一些特色的菜肴，要不了多久就能把生意擴張到大梁各地。

  “知夏，去準備馬車，我要去天香樓一趟。”

  “是。”

  天香樓的生意一直維持著不上不下的水平，一是因為菜式老套，二是因為定位模糊，權貴們瞧不上，普通百姓又很難經常來消費。

  這一來二去，近兩年的盈利正在不斷下降。

  負責樓內生意的掌事姓關，叫關盛，見到柳凝歌前來，恭恭敬敬上前寒暄了一番，“王妃，您要吃什麽菜式，我這就下去讓人準備。”

  “關伯，我這趟來不是為了吃飯的。”

  “是王爺有什麽事要吩咐麽？”

  “也不是，能否帶我去後廚看一眼？”

  關盛好心提醒道：“後廚裏到處是油煙，怕是會弄髒王妃的衣衫。”

  “無妨，帶我去吧。”

  “是。”

  兩人一同去了廚房，裏麵果然到處彌漫著嗆人的油煙味，廚子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兒。

  柳凝歌擰眉，“最近樓裏的生意已經清閑到這種程度了麽？”

  “不瞞王妃，生意確實不大好，有時一整天都未必能來兩三個食客，就算來了，也最多點幾道便宜的小菜。”

  僅靠這點盈利支撐天香樓，樓內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風。

  “關伯可否想過為何生意會這麽差？”

  “這兩年物價上漲，天香樓裏的菜式雖然便宜，但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還是有些奢侈了。”

  “那就該想辦法做出改變，不但要讓尋常百姓吃得起，還得吸引權貴們也來用膳。”

  關盛搖頭，“王妃，京都裏的酒樓眾多，尤其是太子開的那家催月樓，菜式精致，廚子是在宮裏當過差的，權貴們都樂意去那吃飯，哪肯屈尊來咱們這裏。”

  “這你可就錯了，權貴們不願意來，不是因為天香樓登不得台麵，而是這裏的菜不夠美味。”

  她話音剛落，打盹的廚子恰好也醒了，聞言後，很不高興的反駁道：“王妃，小的當年好歹也是揚名京都的廚子，您可以說我別的，但說菜式不夠美味，這我可不認。”

  關盛嗬斥了一聲，“混賬，這可是王妃，你怎麽說話的，活膩了不成！”

  廚子不服氣的梗著脖子：“我這手藝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就算冒著被砍頭的罪名，也不能讓旁人小瞧了我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