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飯菜被端上了桌。

  沈策看著麵前幾道尚未煮熟的青菜冬瓜，臉擰成了一團：“凝歌，你該不會要讓我吃這個吧？”

  “自然不是，這道菜叫火鍋，菜要放到鍋裏燙一下才能吃。”

  “火鍋？聞所未聞。”

  “我保證，沈將軍一定會很喜歡。”

  柳凝歌將食材加入了涮鍋裏，削成薄片的羊肉在滾燙的湯汁裏稍微過了一遍就已熟透：“沈將軍嚐嚐羊肉味道如何。”

  “啊？這麽快就好了？”

  “我片的很薄，煮時間久了味道會變柴。”

  沈策伸手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輕輕嚼了幾下後，唇齒裏滿是鮮味：“我竟不知羊肉還能這樣吃，實在太美味了！”

  秦禹寒冷峻的麵容上浮現出了一抹鄙夷，“吃飯時少說話。”

  “為何不說？”沈策存心要膈應秦王，故意往柳凝歌身旁湊了湊，“凝歌，還記得幼時我去相府找你，你給我做了一碗白菜粉條湯麽？”

  “記得。”那粉條是原主打算留著過年再吃的，偏偏沈策這家夥囔囔著餓，隻好提前拿出來煮了。最後的結果，就是原主在大年三十夜晚啃了兩個餿饅頭。

  “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粉條，等哪天有空，你再給我做一碗吧。”

  “本王的女人，豈可為其他男人洗手作羹湯？”

  “什麽叫其他男人，我是凝歌的兄長！”

  “凝歌母親隻生了一個女兒，本王竟不知沈將軍有上趕著給人當兒子的喜好。”秦禹寒聲音依舊冷冰冰的，連起伏都沒有，卻能把人氣得頭冒青煙。

  “秦王，你少在這陰陽怪氣，我與凝歌青梅竹馬，喚一聲兄長也是理所應當！”

  秦禹寒深邃的眼眸裏寒氣更甚，握著筷子的手緊攥起，青筋已暴了出來。

  麵對修羅閻王般的秦王，沈策毫不畏懼，甚至表情還夾帶著挑釁的意味。

  空氣裏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柳凝歌翻了個白眼，險些沒忍住把桌子掀了。

  又來了！

  這兩個家夥隻要湊到一起就得鬧一場，連吃飯都不得安穩。

  “你們倆到底還吃不吃，不吃就讓人把鍋撤了！”

  “吃！”

  “吃！”

  沈大將軍與秦王異口同聲，說完後，又互用眼神丟刀子。

  柳凝歌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找了個話題，“沈將軍，你對慕容家了解多少？”

  “慕容？”沈策表情變的凝重了不少，“我隻知這是京都第一世家，而且還是皇後的母家。”

  “那你認識慕容一族裏的人麽？”

  “認識一個，叫慕容華，此人是皇後的親弟弟，將來很有可能會繼承慕容一族。”

  “你常年在邊境征戰，怎麽會認識他？”

  沈策提起這事兒有些不悅，“慕容華被分到了北大營做統領，算是我的下屬。”

  秦禹寒：“本王也曾與他起過嫌隙，此人武功平平，並無任何才能，隻是憑著皇後嫡親弟弟的身份才爬到了今日的位置。”

  “可不是麽，自從他去了北大營，底下的將士們個個變的混吃等死，不是出去喝花酒就是往賭坊裏湊，真是亂了套了。”

  “既然是你的下屬，你為何沒有管束？”柳凝歌問道。

  沈策：“我前前後後至少向皇上遞了十幾封折子彈劾他，可全都如同石沉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是皇後在其中動了手腳。”

  朝堂已經快是慕容氏的天下了，保住一個慕容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別說他去彈劾，就算秦王去皇帝跟前告狀都未必有用。

  秦禹寒往柳凝歌碗裏夾了一塊肉，冷聲道：“為何打聽慕容一族？”

  “沒事，隨便問問。”

  沈策：“凝歌，我奉勸一句，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慕容家，那群人就跟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可想要對付太子，慕容氏這道坎是必須要越過去的。”

  沈策與秦禹寒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不斷在暗中布局，受到的最大阻力就是慕容一族，想要連根拔起，談何容易。

  柳凝歌感覺氣氛過於沉重，笑著打破了僵局，“好了，凡事一步步來，著急也無用，繼續吃飯吧，菜都快煮爛了。”

  “好。”

  三人心思各異的吃完了這頓飯，沈策在秦禹寒即將殺人的目光中離開了王府。

  耽擱這麽久，秦禹寒與柳凝歌都有些乏了，洗漱後一同躺在了床榻上。

  “凝歌，你安安心心做你的生意，朝堂裏的事莫要沾染。”

  小女人從他懷裏抬起頭，“你怕那些人對我不利？”

  “是。”秦禹寒從不覺得這世上有值得自己畏懼的東西，哪怕是生死都可以坦然麵對，可現在有了柳凝歌，他開始懂得了何為牽腸掛肚。

  “放心吧，我不是任人捏圓搓扁的軟柿子，他們想取走我的命，沒那麽容易。”

  “對不起。”秦禹寒嗓音沙啞暗沉，擁著她的手臂愈發收緊，“你本該有另一種活法，卻被我牽扯進了龍潭虎穴。”

  “龍潭虎穴又如何，隻要能與你同行，我不介意闖一闖。”

  秦禹寒覺得再也沒有任何話比這更令人窩心了，他低頭在懷中女人的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睡吧。”

  “嗯。”

  ……

  一夜安枕，翌日清晨，柳凝歌去了南風館。

  在鋪子裏忙碌的夏果立刻走上前相迎，“王妃，您來了。”

  “這段時間我心力全都放在了濟世堂，辛苦你和秋實了。”

  “王妃說的哪裏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夏果咧嘴一笑，又道，“對了王妃，昨日有一位夫人來找您，說是臉上皮膚一碰就刺癢，想問問有沒有什麽解決的法子。”

  “具體情況得看過才知，是哪家的夫人？”

  “回王妃，是慕容家的少夫人。”

  柳凝歌一愣。

  這可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慕容華的妻子求診求到這裏來了，這麽好的機會，豈能放過。

  “我去後院準備一下，要是那夫人今日再來，記得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

  臨近晌午，慕容夫人再度前來求診。夏果恭恭敬敬將人帶去了後院，由柳凝歌親自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