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牧雲人2750      更新:2022-04-22 17:02      字數:3823
  第28章

  黎洛景最擔心的是周一飛。黎洛景在身體適應後就回到天柱山辦理轉學手續,外公外婆很支持她的選擇,黎洛景清楚,他們內心裏,其實是希望黎洛景能與她家人團聚。

  分開的這幾天,黎洛景都有與周一飛微信分享自己的情況。但不管她說什麽,還是問周一飛意見,周一飛的微信就像定格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清晨,周一飛家樓下轉角處,黎洛景拎著早餐,靜靜的盯著周一飛家的單元門,每一個走出的人,黎洛景都會認真的行著注目禮。等了快二十分鍾,周一飛背著書包出來了,短發很精神,隻是眼神有些空洞,校服有些短,大長腿把寬鬆的校服褲變成了九分褲,露著半截腳裸,套著白色的運動鞋,清新又帥氣。

  看到黎洛景,周一飛眼底閃亮了一下,但麵上並無波動,手卻在口袋裏握緊,他低眉看著黎洛景麵前的地麵,像一尊雕像。

  “給你!”黎洛景微笑著遞上早餐,裏麵是周一飛愛喝的牛奶和愛吃的雞蛋餅,周一飛並沒有接,還是默默的看著地麵。

  “周一飛!你這什麽態度?”黎洛景有些生氣的跺跺腳,“小性子使夠了沒?”一陣風吹過,拂起黎洛景的頭發輕拍著她姣好的臉龐。

  “周一飛!”黎洛景用命令的語氣喊他名字,“看我!”

  可能是習慣,也可能是真的想看她了,周一飛抬起頭,看著黎洛景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底蘊藏著無限的委屈。

  “說話!再不說話我,”黎洛景揚起巴掌。

  “不走了麽?”周一飛的聲音弱到沒有任何底氣,但卻有著無限的期盼。

  黎洛景像吹滿的氣球一下就泄了氣,無力的垂下胳膊,想去拉周一飛的手,卻沒抬起來。

  “我是來告別的,一飛,就一年,”黎洛景的聲音低到仿佛隻有自己聽見。

  周一飛渾身一怔,半晌,他無聲的垂下眼瞼,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仔細可以看見,眼底泛紅的血絲。

  “一飛,你相信我,就一年,放假我就回來看你,好不好?”黎洛景拉著周一飛的手,他的手第一次這麽冰涼。

  周一飛搖頭,眼底的血色越來越濃,“不行!”兩個字的吐音太過清晰,清晰的讓黎洛景瞬間淚流滿麵,

  “周一飛,你為什麽這麽執拗,我要怎麽才能跟你說通?”黎洛景有些氣急敗壞。

  “他和我,不能共存麽?”周一飛眼神堅定的看著黎洛景,但眼底的血紅讓他沒有特別堅定的底氣,“我可以陪你去救他,但你,不能,離開!”

  “周一飛,你知道你說了些什麽麽?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我今年不走,那我考大學,還是會離開的不是嗎?你以後也會因學習或工作離開我呀!你是大孩子了,理性一點好不好?”黎洛景因為氣急胡亂的說了一通,其實這些,也將是他們要麵臨的事實,頓時周一飛的臉色蒼白如雪,心疼得黎洛景環住他的腰,湧出的濕意都抹他胸口了。

  對於黎洛景突然改變主意不願意辦理轉學手續,隻答應過去借讀,做完手術修養好就回來,陳與洛第一次與黎洛景開了戰。

  黎洛景臨走時來到洪妮土菜館,她把一封很厚的信交給洪妮,鄭重的托付洪妮一定要交給周一飛,洪妮點頭說要給她做一碗麵吃,算送行,黎洛景搖頭拒絕了,自從上次談話後就沒見到周一飛,黎洛景突然發現整個天空都失卻了它們原有的顏色。

  洪妮收起黎洛景寫給周一飛的信,想都沒想就塞進靠牆大桌子的抽屜裏,昨晚,陳與洛的聲音還響在她耳邊。

  陳與洛第一次敲開她家的門,周一飛開的門,洪妮正在洗臉敷麵膜。看到陳與洛,周一飛緊張的話都說不好了,兩隻手還搭在門把手上不知所措。

  “你是周一飛吧?可以跟你說兩句話麽?”陳與洛聲音很輕,看著周一飛,周一飛這才醒悟過來放開了手,讓陳與洛進門。

  陳與洛進門四周看了眼,簡單的裝修,陳舊的家具,她看了眼那防紅木的長椅,思索著是坐還是不坐,洪妮從衛生間出來。

  “喲,稀客呀!坐吧!”洪妮臉上的麵膜讓她看不清現在的麵部表情,但從那句“坐吧!”兩人也沒那麽不熟。

  陳與洛找了塊稍幹淨的地方坐下來,周一飛垂手站在原地。

  “沒想到當年的校花會光顧我家,榮幸啊!怎麽,是來找我敘舊還是報仇?聽說你兜兜轉轉,還是跟了李洪達呀!那我當年豈不是白折騰了?”洪妮隨手給她倒了一杯茶,嗬斥傻站著的周一飛“傻站著幹嗎?還不回屋去?”

  “等下,周一飛,我想跟你說兩句話。”陳與洛都來不及反駁洪妮的話,連忙說。

  “聽說你不同意黎洛景跟我走?”陳與洛開誠布公,周一飛握緊手指,“我很好奇,周一飛,你一個小孩子,你有什麽資格不讓她走?”陳與洛的聲音相當嚴厲。

  “我都聽說了,黎洛景一直很照顧你,把你當親弟弟疼,那也隻是弟弟不是,她是我女兒,我想讓她生活更好一些,將來上更好的大學,過上更幸福的生活。你不讓她走,你能提供給她更好的生活嗎?你是不清楚你自己的情況?還是不清楚你家的情況?”陳與洛指了指這個家,指指洪妮,“以前沒聽說你還有癲癇,現在知道了,我倒是希望你能離我小景遠一點,省得拖累到她了。小景是個善良的孩子,你要一直賣慘,不肯放手,她肯定不舍得離開你,但是,這樣,對她真的好麽?”

  “陳與洛,你能不能裝溫柔裝單純裝善良裝的像一點呀?跟當年你騙李洪達一樣呀!你說你跟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麽?一飛,進屋去!”洪妮都聽不下去了,一把撕下她的麵膜,甩進垃圾桶。

  周一飛麵色蒼白,渾身發抖,他慢慢蹲下去,抱緊自己的胳膊。

  “一飛,你沒事吧?”剛打開門進來的周語飛衝進來抱住周一飛,周一飛搖搖頭,周語飛抬頭看看陳與洛問:“阿姨,媽,你們跟一飛說什麽了?”

  陳與洛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站起身對著洪妮說:“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請你們體諒我一個做母親的私心,都是母親,都不容易。”陳與洛看了一眼還縮在地上發抖的周一飛,怔了一下,轉身走了。

  “你歇著,我去找黎洛景問清楚!”周語飛安頓好周一飛,拍拍他的肩,周一飛疲憊的躺在床上,渾身不停的發抖,嘴唇哆嗦著,他一把抓住周語飛的手腕,搖著頭。

  “她不是答應不走了麽?”周一飛的眼淚緩緩滑下來,抓周語飛的手更緊了,不斷的搖頭。洪妮給他端來一杯水,看著周一飛的模樣氣不打一處,“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就你傻,那麽相信她,她那個親生爸,開的可是大公司,住的房子可是大別墅,她會放棄那樣公主般的生活,跟你一個傻子過苦日子?癩□□也想吃天鵝肉呀!”

  “媽,你胡說什麽呀?”周語飛粗暴的打斷洪妮,“一飛跟黎洛景一起玩了五年,處的那麽好,這突然說分開肯定不能接受了,就我也舍不得呀!你亂想些什麽呀?他們還是小孩子。”對於這個媽,周語飛真有些氣餒,“黎洛景怎麽冒出親生爸?她爸不是黎光華麽?你不要到處瞎說有的無的,胡亂傳播謠言。”

  “那隻有她跟她那個媽知道了!好了,不說不說了。”洪妮放下水杯,看了周一飛一眼,就扭著腰出去了。

  黎洛景並沒有住到李浩家,而是在學校住宿,平時也不願踏進他家的大門。

  而這一年,李浩一直休學在家,每逢周末就會找著各種借口到學校找黎洛景,黎洛景完全不搭理他。

  黎洛景除了複習做題,每周都會給周一飛寫信,因為回來後她按正常時間給周一飛發微信信息發現竟然發不出去,隻給她留下一排滑稽的感歎號,自己竟然被周一飛拉黑了,不僅是微信,電話信息也沒有了,黎洛景沒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的,周一飛徹底把她從他的世界給拋棄了。

  煎熬了一周,黎洛景終於在一個周五下午回天中找周一飛,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歉意要表達。

  黎洛景在校門口看到周一飛的身影,還沒來得及開口喊他,周一飛拋下手中的滑板,換了個方向,飛速滑出,黎洛景抬起的手,伸了一個尷尬的寂寞。

  “周一飛,你混蛋!” 黎洛景眼淚不爭氣的淌了下來,“有本事,你躲我一輩子!”

  黎洛景是第一次到公安局找周語飛,在門口報了名字,登記了身份證才給通知周語飛出來見她。

  一身警服的周語飛英氣逼人,站在黎洛景麵前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高高瘦弱的男孩子,而是一名可以保家衛民的人民警察。

  “周一飛拉黑了我,你為什麽也拉黑我?”黎洛景氣不打一處,瞪著周語飛眼裏冒著火。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黎洛景,周語飛輕輕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黎洛景,”周語飛拿下警帽輕輕拍了拍,皺著眉頭,“不僅是我,我們幾個的手機,一飛都一一檢查過,怕他再犯病,隻得配合他,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以前知道他執拗,沒想到會這麽的執拗。”

  “你再給他一點時間,他需要慢慢接受這個現實,消化這個現實。你是他心頭僅有的那束陽光,現在這束陽光離開了他,他的生活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周語飛也是第一次遇到周一飛這樣的狀態,他想起以前王童說過的話,可能周一飛現在就遭到反噬了吧!現在的周一飛不僅不肯再說話,見人連看也不看一眼,上學就默默去學校,回家就關進房間,周語飛都沒辦法與他溝通了,感覺他就像一隻蠶蛹,黎洛景給他的蛹打開了一個天窗,現在他又自動關閉了那扇窗,而且封的更嚴實了。

  “他媽的,我幾時說過要離開他?”黎洛景氣的暴了粗口,內心像是被一隻手隨意抓擰一樣的疼痛,“臭小子,他現在不見我我也沒辦法跟他解釋,怎麽辦?”

  周語飛按了按黎洛景的肩,看了下表說:“你等我下,我快下班了,一起吃個飯吧!”

  “吃不下!”黎洛景煩躁的說,“那能喊周一飛出來麽?”

  “我試試!”周語飛撥了周一飛電話,關機了。

  “真是要命!”黎洛景踹飛路邊的一塊小石頭,“我明天還有課,下午請假過來的,我不能待太久。”

  “那也得吃飯不是,看你這樣子,中午都沒吃的吧?”

  “還中午呢!我都一周沒胃口了。”沉默了很久,黎洛景無奈的對周語飛說:“我走了,再晚就沒票了。”周語飛回去打了個卡,送黎洛景到車站,路上給她買點零食,黎洛景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表示無興趣。

  “周語飛,你也覺得我不該走是麽?”天陰沉沉的,仿佛要下雨。

  “沒有,黎洛景,我覺得你很勇敢!一飛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周語飛認真的對黎洛景說。

  送黎洛景上了火車,周語飛用力揮揮手,他也不知道,再見她會是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