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作者:茶查查      更新:2022-04-02 21:24      字數:3356
  沈玄青在院裏用涼水洗了把臉,人就徹底清醒過來,等他從後院牽了狗,陸穀已經從廚房拿了衛蘭香備好的布袋,裏頭裝的是昨天烙好的餅。

  “二青,你把餅帶上。”衛蘭香躺在床上,聽見外邊的動靜隔著窗戶喊。

  “知道了娘。”沈玄青答應著,背好柴刀和麻繩後,接過布袋和陸穀往門口走,說道:“我出去你把院門關好就回房睡。”

  以前他走之後都是沈堯青過會兒來關門,今天有陸穀就不一樣了。

  村裏太過安靜,是以他倆說話屋裏頭的人都能聽見,衛蘭香聽見陸穀送兒子到了門口,對新夫郎越發滿意,小兩口就該這樣。沈堯青見不用自己出去關院門,翻個身繼續睡了。

  木門吱呀作響,陸穀站在門口,灰蒙蒙的天空下,高大健壯的漢子牽著三條狗回過頭,見陸穀呆愣愣的,他開口:“行了,快進去。”

  陸穀這才照著他的話關上了院門,許是起得太早,沈玄青低沉平穩的嗓音叫他生出種陌生感,卻並不懼怕,就像他摔碎了雞蛋,沈玄青幫他瞞著沒告訴別人。

  這個他最害怕的男人是好人。

  陸穀再次意識到這點,隱約能聽見後院雞的咕咕聲,公雞還沒打鳴,離天亮還早,他回房躺下了。

  ——

  一縷青煙嫋嫋,陸穀在廚房裏燒水添柴,今天有烙的厚餅吃無需蒸熱,他坐在鍋灶前的小凳子上邊吃邊添柴。

  沈家人晨起是要喝碗熱水的,他們這兒的大夫常說喝生水傷人,所以即便這半鍋水過會兒就涼了,但畢竟是燒過的水,就於身體無礙,如今又是夏天,放涼後喝著更痛快。

  小半個厚餅下肚後水也開了,他用長勺將木鍋蓋推到灶台邊角上,不然一個不小心,冒出來的白汽是會燙到手和胳膊的,他以前吃過虧,自然知道厲害。

  紀秋月灑掃了院子進來,見案板上放著幾碗熱水,陸穀還在舀最後一碗,就拿了慣常盛開水的木盆來,平時燒多了水沒地放,就用這個盛著,誰想喝水了自己拿碗舀就成。

  她往鍋底又坐了水,問陸穀:“泥鰍會殺不?”

  在陸家的時候,吃的東西陸穀都不敢多碰幾下,杜荷花看他看得緊,連去換豆腐,帶回去稍微碎一點都得打罵他,明明豆腐渣就在籃子裏,杜荷花還說他沒皮沒臉竟敢偷吃。

  殺魚殺雞時陸穀更是被打發得遠遠的,等陸家人吃完後他才能回來。

  他餓了自己胡亂去找吃的,找到什麽吃什麽,泥鰍也是吃過的,但因為沒有刀也沒有鍋具,隻能自己費半天力氣用火石擦火,再用樹枝穿了挖來的泥鰍整個架在火上烤,壓根就沒殺過。

  但來了沈家,總不能說自己什麽都不會,這不成了吃白食的,陸穀猶豫著,看向紀秋月小聲說:“我去試試。”

  紀秋月一看就知道他不會,也沒硬逼著,說道:“我教你就成,泥鰍沒鱗好殺,肚子刨開掏幹淨裏頭的東西就成。”

  兩人蹲在廚房外邊一個教一個學,沈雁一看要燉泥鰍了也過來湊熱鬧,紀秋月就抓了她這個壯丁,說:“等下你把掏出來的東西拿去喂鴨。”

  陸穀不笨,甚至是聰明的,尤其在動手的時候,他看了一遍,從盆裏抓個泥鰍,接過紀秋月手裏的剪刀學得有模有樣,頭一次殺還能看出手生,到了後邊幾條他明顯熟練起來。

  “煎了藥你拿這個罐放在藥爐上燉泥鰍。”紀秋月拿了個黑罐出來,又說道:“你坐外邊看著火就行,其他不用你忙。”

  陸穀連忙點頭應下,這幾天每天都有肉吃,夜裏也睡得好,他無論氣色還是精神頭都比之前好。

  小雜魚太小,養了兩天吐泥沙,連開膛都不用,刮去身上細鱗就成,他把太長的泥鰍用剪子剪成兩半,和小雜魚一起放進了陶罐。

  沈雁從院牆根那一溜菜地挖了塊薑出來,好給泥鰍小魚去去寒腥,農戶這些蔥薑蒜都是自己種,省得還要花錢買。

  她到廚房切了幾片薑,出來還順手給陸穀從鍋灶底下抽了根燃燒的木柴點爐子。

  陸穀接過木柴,幾點火星掉在他鞋子上,他連忙用空閑的左手撣走了。

  沈雁見他腳上還是成婚時的紅繡鞋,順嘴就問道:“陸穀哥哥,你怎麽還穿這個。”

  紅鞋在成親後除了三朝回門那天要穿,過後就要收起來的,按理來說這雙婚鞋要在過年時走親戚再穿,好顯示新夫郎的身份。

  陸穀不是不知道這個規矩,可他沒有別的鞋子,總不能打赤腳。

  說完她也想起陸穀陪嫁過來的箱子裏就兩身夏□□服,一雙鞋都沒有,根本沒法換,於是懊惱道:“你看我,竟忘了這個,你等著,我問問娘。”

  聞言陸穀一驚,想攔著她別去問,他哪敢問沈家要東西。

  沈雁聲音不大,但衛蘭香就坐在堂屋簷下做針線,也看向了陸穀雙腳,陪嫁箱子的事她聽沈雁說了,心裏對杜荷花自是埋怨,這幾日陸穀穿戴齊整,沒有什麽不妥的,竟叫她忘了這事。

  外人看來他們最近吃喝不愁,還頓頓有肉,顯然是不窮的,結果新夫郎連雙換洗的鞋子都沒有,傳出去都讓人笑話,她管著家裏銀錢,有多少數她最清楚,如今滿打滿算也就兩錢銀子能支使。

  陸穀頭上的傷還沒好,無論換藥還是每日吃的藥都是錢,雖說這些是沈玄青用私房錢掏的,可自己兒子賣了獵物得的銀錢,大多都交給了她,手裏能剩下幾個子?

  如今已認下陸穀,衛蘭香不願再埋怨計較,她雖沒念過書,可也知道做人得有良心,總不能為了省銀錢把陸穀趕出去,日子到了這一步,就要往前頭去看,琢磨著怎麽過好才是正經道理。

  衛蘭香在沈雁開口之前說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

  陸穀忐忑不安,衛蘭香見他如此,暗暗搖頭歎氣,這膽子也太小了,她隻得安撫道:“放心,家裏有你穿的,你那兒不是還有身舊衣,剪了做鞋麵正好。”

  知道她說得是杜荷花給的那身破衣裳,陸穀換下來後沒舍得扔,還挑空洗了,防著自己要是沒衣服穿了能換一換。

  “娘,那個我洗幹淨了。”他小聲說道。

  衛蘭香點點頭,開口:“正好,你取來。”

  哪怕再舍不得,陸穀還是進房拿了出來,衛蘭香又問他:“你多大的腳,家裏不知有沒有你的鞋樣子。”

  聽陸穀說了後,她拿出紀秋月的鞋樣子讓陸穀在腳上比了比,說道:“跟你阿嫂一個腳,省事了,不用再剪。”

  她看著陸穀身上的衣服,心想杜荷花那個黑心肝的,卻給陸穀穿的衣服不錯,順嘴就說道:“你那黑心後娘竟給你穿得不錯。”

  聽完陸穀想了下,照實說道:“這是陸文不要的。”

  原是陸文穿剩下的,衛蘭香立馬就知這是為何了,在沈玄青成親之前無論跟誰打聽杜荷花,都說她人好,連陸穀都收拾得幹淨,要不是有這幾身陸文不要的衣裳撐著場麵,旁人早就看出杜荷花對陸穀不好了。

  她把那身破衣服翻著看了一遍,對陸穀說:“能給你做兩雙鞋,剩下的能給沈雁用布頭湊兩雙,她近來長個了,腳也長了,這幾天總喊鞋磨腳。”

  能得整整兩雙新鞋,不是陸文穿過的,陸穀說不高興是假的,但因長久以來養成的性子,叫他根本不敢表露出喜悅,隻小聲說:“都聽娘的。”

  衛蘭香見他這麽聽話乖順,還叫著娘,眼裏不由就多了兩分喜愛。

  陸穀去煎藥扇火了,她邊做針線邊想,鞋麵是夠了,但前段時間因為要成親,給家裏人做新鞋打袼褙用了不少粗布,現在剩的袼褙和布料根本不夠四雙鞋的鞋底,得好好想個法子。

  ——

  晌午陸穀喝了一整碗泥鰍湯,是衛蘭香特意給他多盛的,說多補補就好得快些,這東西不用花錢買,在河邊自己就挖到了,也不是什麽新鮮東西,誰喝多喝少沈家人都不計較。

  但對陸穀來說無比珍惜,白湯鮮美,隻撒了鹽就香得不行,泥鰍和小雜魚燉爛了,連刺都是軟的,比他用火烤的不知好吃了多少。

  洗了碗後陸穀原本要幫沈雁剁雞草,但衛蘭香胳膊上挎了個偏大的籃子喊他出門,就老老實實跟了上去。

  沈家住在村後,往村外走沿路都能碰到人,衛蘭香跟村裏人說笑,還讓陸穀認了不少人,喊阿嬤嬸子什麽的,到沈順旺家門口的時候還特意讓陸穀記下,這是他三叔家,以後要是想來就認識門了。

  陸穀聲音雖小,但一路怯怯喊人沒有含糊,對衛蘭香說的話也都一一記在心裏。

  他跟著衛蘭香一路往東邊走不見停,恍然覺出這是要去鎮上,豐穀鎮離清溪村約莫有個十裏左右,途徑四五個村子。

  腳程快的年輕漢子可能要兩三刻鍾,農戶人家出門不像高門大戶有馬車坐,吃慣苦了,女人雙兒趕路雖比不上漢子,但走上大半個時辰也就到了,不趕緊的話還能在途中歇口氣。

  等到了鎮上,陸穀才知道衛蘭香來做什麽,她從蓋著布的籃子裏拿出了陸穀穿過的那身嫁衣,這衣裳後邊穿不到了,不如賣掉換點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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