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被一夕劫走
作者:上官火火      更新:2022-04-02 17:04      字數:4422
  隨行的二十名弟子皆是昆侖精英。

  而楚璿璣身為莫長離的徒弟,自然也是一道跟了來。

  由昆侖至蜀山,路程亦是十分遙遠,即便是禦劍,也要幾日的時間。

  離草為捆妖索所縛,不能自行禦劍。

  本是莫長離要帶著她,但楚璿璣卻是自告奮勇地接了下來。

  莫長離對於楚璿璣這個徒弟,似是也極為縱容,便也依了她。

  楚璿璣身上的噬心蟲已為掌門施法除去,沒有製約她的威肋,如今更是囂張猖狂。

  路上,欺著離草無法使靈力,明裏暗裏變著法子欺淩她,羞辱她。

  當初她便對這妖女說過,她所受的淩辱終有一日要千百倍地討回來,如今可算是有了機會,終於可以看到她狼狽的模樣了!

  實是痛快的很!

  離草對於這一切,也都隻是默默地忍著。

  一夕與噬心蟲皆與她有關,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明塵師兄之死她確是一點不知情,此番被冤枉,亦不知幕後人的目的,她心中總歸有些擔憂。

  而這些亦都仍算小事,隻是想到百年都不得再見師父一麵,隻能日日夜夜被困在那永遠天日的鎖妖塔內,她無法想象那樣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在途中客棧宿下之時,蒼緋說:“不想被關進鎖妖塔的話,就趁現在逃走,捆妖索困不住本君,隻要你將主控權交給本君,要逃是輕而易舉之事。”

  逃走麽?

  離草隻是茫然地看著遠處,嘴角卻是揚起一絲微涼的笑意。

  若是就這般逃走,那可真的成了叛出師門的逆徒了。

  豈不是與前師姐一樣?

  師父也定然會失望的很。

  而天下人定然也會恥笑師父連收兩名徒弟都是如此不成氣候。

  她……實是做不出來。

  她輕輕搖了搖頭,苦笑:“大叔,我不怕被關進鎖妖塔,我隻是怕見不到師父,更怕因為我的事讓師父蒙羞。”

  “你……你這小妖怎的竟如此死心眼?!”蒼緋見她拒絕,簡直是要被氣得半死:“那姓慕的都如此對你,你竟還總想著他?他究竟有什麽好,讓你這般死心塌地,受盡苦難也無怨言?!”

  而自己不論怎樣對她好,都比過不過她心中的師父!

  一句話卻是問得離草又是一怔神思恍惚。

  師父究竟有什麽好呢……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隻是心底總有一種感覺讓她無法不去想師父,無法不去喜歡師父。

  她想,也許所謂的愛就是這般沒有道理的罷。

  半晌,她沒有回答蒼緋的話,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大叔,對不起,要拖累你跟著我一起在鎖妖塔裏受罪百年了。”

  蒼緋卻是冷聲一笑:“若是本君不願進鎖妖塔呢?你可願為了本君逃走?”

  他隻想知道,在她心中,他究竟是否有那麽一絲的地位。

  離草微微一怔,心底卻是陡然一跳。

  為了大叔逃走?

  這……這……

  本來應當很自然就拒絕之事,離草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過了良久,離草才低低地開口道:“大叔,若是我將自己全部的修為都給予你,你是否可以脫體而出?”

  “什麽意思?”蒼緋聲音略微有些低沉。

  這小妖是想要說什麽?!

  “我知道,或許不足以助你完全恢複,重塑肉身,但是,應該能讓你的元神脫離我的身體,重新尋找宿主。”雖然,想到大叔離開,她心中亦是有種不舍與難過的感覺湧上。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這感覺似是更甚於見不到師父。

  也許,她之前一直不懼關進鎖妖塔,更多的原因也是想著有大叔陪著她罷。

  至少,她不是一個人,不會孤獨無助。

  可是,大叔終究是魔君,如何會肯陪她這小妖在鎖妖塔內受百年罪?

  既然他想離開,那……她也沒道理拉著人一起下水。

  蒼緋聽著她的話,卻是陡然一股怒氣衝上頭來,隻叫他又氣又恨。

  這小妖竟是不惜自己廢去她最為珍惜的修為,也不願與他一道逃走麽?!

  “好!好!你不願走,本君卻偏要拉你一道,管它什麽叛出師門,管它什麽蒙不蒙羞,與本君都沒有關係!”

  他這話一說出口,離草又是一怔。

  還未及細想,忽而屋外傳來了一陣琴音。

  錚錚琴音,曲調流暢華美,而後絲絲縷縷,似清風、如雨滴,轉眼又似一傾碧波展開,陽光跳躍於波麵,閃閃如鱗。

  但沒過多久,琴音一轉,之中夾雜著重重怨念,以及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波濤暗湧之氣勢,一個個音符似會緊揪住人腦般,令人下意識的沉浸其中,恍恍忽不能自拔。

  守在屋中的莫長離微微凝眉,似想要掙脫侵入腦中的琴音,卻是被越攫越緊,神智似也漸漸有些迷離飄忽起來。

  而楚璿璣更是早已為琴音所迷,雙目完全陷入了迷醉的境地。

  琴音卻又漸漸婉轉低細下去,極盡纏綿繾綣之能事,一聲聲宛若歎息,九轉回腸而終至無語凝噎。

  一股沉沉的睡意伴隨著琴音襲來,楚璿璣整個人便這般倒了下去。

  而莫長離到底修為更高深一些,凝神摒息,與那琴音相抗衡著。

  離草亦是為琴音所迷,幸得蒼緋一直提醒,她才能勉力收住神識,沒有沉睡過去。

  琴音漸漸消散,屋門驀然被推開,守門的兩名弟子亦是倒在了地上,但見那平緩的呼息可知隻是睡了過去。

  一道身影立於門前,一身緋色的寬大長袍,唇角帶著妖豔的弧度,一如既往的嫵媚。

  離草見到這突然出現的人時,卻是不由驚怔地瞪大了眼:“一……一夕?”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那小鎮距此處數千裏之遠,被封了妖力的他怎可能在短短一日之間便行至此處?!

  莫長離見到這突然出現的男子,立時警覺地握緊了手中之劍,揚聲清喝:“什麽人?!”

  一夕半眯著美眸看著他,眼底掠起了一道如針般銳利的寒芒,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身形竟如鬼魅一般掠過了他,停在了離草的身前。

  然後,他一隻手緩緩伸出,將仍在發怔的離草一把攬至到了自己懷中。

  “一夕,你……你究竟……?!”離的如此之近,離草自是能感覺出他此刻身上那強烈的妖氣,與以前完全不同。

  但是,他明明妖力被封了,怎麽會……

  “你這小妖還不明白麽,這家夥根本就是一直在作戲,騙你的!”蒼緋冷冷一句道破了所有:“哼!本君早就說他並非善類,你這小妖偏偏不肯聽信。”

  不!不會的!一夕為什麽要騙她?!

  他們明明是同類!

  一夕沒有回答她,隻是冷冷看著莫長離,緩緩地開口道:“回去告訴執劍長老,他的徒弟現在我手上,想要救她便來找我!”

  說罷,身形一晃,竟是帶著離草就這般消失在了屋內。

  莫長離急急追出屋去,卻隻見得外麵一眾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弟子,而那男子的氣息卻已是完全消失,一絲都察覺不到。

  未想此人竟這般深不可測,莫長離不由緊緊擰起了眉。

  聽他所說的話,似是針對執劍長老而來。

  可是看離草方才的神態言語,竟似是認識那人……

  莫長離一時無法將其中關係想通透,此事亦是耽擱不得,他將眾弟子施法喚醒,又回到屋內,叫醒了楚璿璣,將方才之事告訴了她。

  “我們必須盡快趕回昆侖,將此事告知掌門與執劍長老。”

  楚璿璣聽他這般說,卻是不以為然:“師父,離草本來就是罪徒,就算被殺了也不為過,何必還要勞煩執劍長老冒險去救她。”

  莫長離搖搖頭,溫聲道:“璿璣,不論如何,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還是要讓掌門去裁度。”

  楚璿璣其實心中恨不能離草就這般被那人殺了最好,但師父的話卻又是不能不聽,隻得忍了下來,隨同他一道回了昆侖。

  *** ***

  此刻在瓊天宮內的慕流音獨自坐於房中的案前,剛修書將遣送離草去蜀山之事用紙鶴傳去蜀山,一麵隨手去拿案上的茶盞。

  然而卻發現杯子是空的,一時不由恍了恍神。

  平日總有人會在第一時刻為他沏好最喜歡的敬亭綠雪,而現在,人不在,茶自然也無人再沏。

  而整個瓊天宮也冷清了不少。

  不過隻是一日而已,竟似過了很久一般。

  本來應是早已習慣的生活,因為她而改變,此刻又再次回到了過去的生活時,竟是又不適應了麽?

  他唇角不由得揚起一絲苦笑。

  罰她關入鎖妖塔百年,她……想必心裏還是會怪他的罷?

  隻是,當時那種情況,他已別無選擇。

  他相信她,但那時所有證據與形勢都對她不利,又有楚璿璣添油加醋,她根本無法逃脫罪名。

  且不說明塵之死,就楚璿璣被下噬心蟲之事,他很清楚是她體內的魔君所為,但,此事又如何能向眾人公布?

  一旦叫掌門與其他長老知曉,隻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界時定然是哪怕連同她的元神一道驅散,也斷不能留下魔君這危險的根源!

  所以,在掌門與其他長老察覺到她體內魔君之前,他必須先作出裁決,將她暫時送走。

  雖然,這個刑罰對於她可能殘酷了一些,但總比被驅散了魂魄的要好。

  何況,蜀山還有個淩劍非,到時應該也會對她多加照顧。

  當然,他更希望的是魔君會因著要被關入鎖妖塔百年而脫出她體內,這是最好不過之事!

  隻是,他的這一番苦心,她又是否能明白?

  心情有些複雜,慕流音微微皺緊了眉,實是無法擺脫現在這種心神不定的狀態,最終起身出了房間。

  然而,剛行至大殿,便見一弟子匆匆奔進來,向他道:“執劍長老,不好了,莫師兄回來說離草師妹被人劫走了,掌門正請您過去商量此事。”

  被劫走了?!

  慕流音眸光一緊,有幾許淩厲之色掠過眼底,當即拂袖便朝玄光殿急步而去。

  到了玄光殿,莫長離將事情又與他說了一遍,他斂了眉,神色凝重。

  太清真人微微捋著長須,沉聲道:“流音,看來此事是那人有意設的局,完全是針對你而來,隻怕是魔族的陷阱。”

  慕流音卻是麵無表情,淡淡道:“不管此人目的為何,他劫走的,是我的徒弟。”

  所以,就算是陷阱,他也必須去。

  太清真人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阻攔。

  慕流音又轉眸看向一旁的莫長離,蹙眉問道:“你說,小草喚那人一夕?”

  莫長離點點頭:“想來離草師妹應該是認得那人,隻可惜他並未說在何處,卻是不知要到哪裏去尋他們?”

  慕流音微微斂了眸,眸中隱隱綽綽閃動著不易察覺的光芒。

  一夕麽……

  若真是那個人的話,他想,他或許知道他們在哪了。

  *** ***

  南風館內,一夕悠然地坐於桌旁,一身寬鬆的緋色衣袍,部分黑發散垂下來,如潑在肩頭的濃墨,唇邊勾著一抹優雅的笑容,正安定神閑地輕撫著他麵前的琴。

  離草身上仍為捆妖索所縛,隻坐在一旁,雙眸盯著他瞪得老大。

  “一夕,告訴我,為什麽你會突然恢複了妖力?!”她當真一直都被他欺騙了麽?

  一夕頓住了手,似笑非笑地抬眸看著她,卻是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小草,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傻。”

  離草微微皺了皺眉,隻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定然還有很多話要說下去。

  “從一開始,我就是有意接近你,包括這家南風館,亦都是我所有。”

  離草依然隻是蹙眉,似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似在意料之外:“是為了師父麽?”

  他對莫長離所說的話,她聽著了,那話十分明顯,是衝著師父而來的。

  隻是,他與師父又有何恩怨?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笑,身子向後微微靠了靠:“你知道麽?城中死的那些人,其實,都是我殺的,我根本一點兒也不冤枉。”

  這句話終於讓離草變了臉色,眼底有不可置信,更多的卻是一種沉痛。

  她這般苦心地想要替他洗涮冤屈,可未想到頭來卻隻是白費心思。

  “你……是蛇妖?”她看著他,眸光微閃,緩緩地問了一句。

  “你說對了一半。”一聲歎息幽幽長長,仿如有許許多多深深沉沉的東西隨著那一場歎息傾瀉而出,以至聞之惻然:“我……並非真正的妖,而是妖與人所生的孩子。”

  乍聽他道出這樣的事實,離草不免有些驚訝:“怎麽會?人妖不是不能在一起麽?”

  “嗬……”一夕微微一揚唇,帶著譏誚與奇異的笑意:“人妖自是不能在一起,我的母親是被凡人強暴之後才生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