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仙姑好可怕
作者:上官火火      更新:2022-04-02 17:04      字數:4433
  離草一臉正色道:“我乃是昆侖弟子,不過是見到不平之事,這才出手阻止而已。”

  “不平?”那人聽說她是昆侖弟子之後,麵上神色立時緩和輕鬆了不少,冷冷一笑,指著一夕道:“他這妖孽已殘害了數人,難道不該殺?仙姑既是昆侖弟子,自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的反而偏幫起妖孽來?”

  離草眉頭微微一蹙,替一夕辯駁道:“他雖是妖,但是他的妖力早已被封住,不可能害人,此事其中必定另有蹊蹺。”

  那人卻根本不信:“哼!那些人死前都是與他接觸過,不是他,還能是誰?!”

  說著,他還轉向周圍群眾高聲呼道:“大家說是不是?!”

  立時,人群裏響起一片回應——

  “沒錯!就是他!殺了這個妖孽!!”

  “對!不能再讓他害人!”

  “殺了他!!殺了他!!”

  見人群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離草拉緊了一夕,麵上露出了鄭重的神色。

  一夕也隻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似是對麵前這些喊著要殺他的人完全不在意:“小草,你還是莫要管我了,對人類來說,我們這些妖就是異類,隻會害人,就算是善類,也不會相信你。”

  “一夕,你別這麽說,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你要相信,總有人還是會接受妖的。”離草微微握緊了他的手,想要給他信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洗脫罪名,證明給他們看你是無辜的!”

  離草望著麵前的眾人,知道光這般說是無法與這些人講理的。

  她吸了口氣,在胸口憋足了勁,驀地高聲喊了起來,生生將那些人的呼聲全都壓了下去:“都別吵了!!聽我說一句!!”

  眾人靜了一下,很快又繼續喊了起來,假是壓根不將她放在眼裏。

  離草臉黑了黑,突然又彎唇笑了。

  但見她手心有淡淡的光華漸漸凝聚,驀地一揚手,光華閃過。

  但聽“轟”一聲響,地麵上竟是裂出了一條深深的長縫。

  呼聲一下子嘎然而止,周圍陡然靜謐一片。

  眾人望著她的目光中都帶了絲難掩的驚懼之色。

  唔,好像以法術嚇人有些不道義。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離草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他若真是害人之妖,你們這些人早已被他殺了,哪還輪得到你們將他綁來燒死?!我以昆侖執劍長老弟子的名義在此立誓,此事我必定會查明真相,給大家一個交待,請給我一點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我希望大家先不要為難一夕公子。”

  眾人互相對視,似在猶豫。

  一來為她的法術所震懾,二來也是因著她執劍長老弟子的名號。

  畢竟,執劍長老的名聲可是鼎鼎響亮的。

  最終,眾人將裁定權都投向了點火的那人身上。

  他似是有些不甘,但也不敢不給麵前這來頭不小的女子麵子,隻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便看在執劍長老的麵子上給你時間去查,就以三日為期!這三日內,此妖孽不得踏出南風館,我們會派人看守,以免他逃逸。界時若是你不能給我們個交待,那我們便上昆侖向掌門討說法去!”

  “好!”這已是最好的委協之法,離草當即便應下。

  雖然她也不知三日的時間能否查個水落石出,但總算還是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她拉著一夕朝外圍走去。

  眾人雖是讓出了一條道,但看著一夕的目光中仍滿是憤懣之色,似是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對人類來說,妖魔既可恨又可怕,遇到強的隻能逃,遇到弱的便欺壓。

  弱肉強食,不管在哪,不管對誰都是亙古不變的定理。

  離草緊緊握住一夕的手,在眾人那仇視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了出去。

  她亦是妖,隻不過比一夕幸運一些,拜入了仙門,又沾了一位好師父的名聲。

  若是他日有仙緣,再修得仙身,更除去了一身妖氣,羽化升仙,不再是妖。

  想到這,她不禁對師父倍加感激。

  若非師父收她入門,她此刻還不知身在何處,是否還在做一隻人見人喊打的妖?

  若是運氣差一些,說不準已被道行高深的修仙者給收了去。

  離草唇角不由微微一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 ***

  帶著一夕回到了“南風館”,離草立時擺出了一副嚴肅之態,正襟危坐地問起他來。

  “一夕,你現在就趕緊將發生的事完完本本地告訴我,一個細節都不能漏!”

  一夕見她這副模樣,卻是掩唇笑了起來,有如百花齊放,風情萬種。

  “小草,幾月不見,你似是變了不少,都快叫我認不出了。”他語聲輕柔,笑意淺淺。

  未想這種時候他竟還有閑心調侃,離草頗有些哭笑不得:“一夕,我在跟你說正事呢!”

  一夕亦是兩眼彎彎,笑得潭水印半月,手指輕輕撫過案上的琴弦:“我說的也是正事,小草,你長大了。”

  離草怔了怔,甚是鬱結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一夕,你莫要岔開話題。”

  “我隻是羨慕你。”一夕垂眼看著琴,一層不易察覺的悲戚霧氣浮上眼底,失神許久,才幽幽道:“同為妖,你我的際遇卻是如此不同,你一直在變,而我,卻始終被困在這館內,做著皮肉生意,永遠變化。”

  “一夕……”不想他竟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離草一時間隻怔怔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麽好。

  隻見他麵上那不知是悲是慨的神色慢慢褪去,薄唇一抿,漾出一抹莫名溫柔的笑意。

  好似柔滑的絲帶,看似繾綣無害,一旦纏繞卻又可慢慢奪人性命一般。

  離草一驚,再看,那笑卻已消散。

  一夕指尖撥動了琴弦,低聲:“或許,讓他們燒死我,讓我得以脫離這苦海倒是更好。”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離草終於忍不住指責道:“你若是想改變,隻要你自己去努力盡改變就好了呀!沒有人困著你,你隻要自己想走,踏出這館大門,自然就走了,如果你不喜歡,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裏繼續這樣的生活呢?!”

  一夕隻是輕輕搖頭:“我妖力被封,如今手無縛雞之力,這南風館中多數之人皆非自願,全都被逼無奈才在此,我們離開這能去哪?又能做什麽呢?”

  離草咬了咬唇,眸光驀地一亮:“要不,你跟我上山,我找師父想法子替你解了這鎖妖鐲,你跟我一起修仙怎麽樣?”

  一夕似是有些訝然地抬眸看著她:“這……行的通麽?”

  離草點點頭:“嗯,師父人很好的,對妖也並無偏見,相信他一定會肯幫你。待這件事解決了之後,我就帶你上昆侖!”

  聽她這般說,一夕麵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顏:“若真能脫離現在的生活,小草,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離草擺擺手,大度道:“別說什麽謝了,還是趕緊說說你的事罷。”

  一夕這才蹙了眉,將事緩緩道了來:“這也是近七日間發生的事,死的幾人都是我的客人,隻是不知為何,他們從我這離開,回去之後便離奇地暴斃。”

  離草忙追問:“怎麽個暴斃法?”

  一夕眉眼微凝:“據說死時皆是麵色烏青,唇色發黑,全身腐爛,那症狀,似是中毒所致。”

  “若是中毒,那能下毒的嫌疑之人可就多了。”離草托著腮細細思量著,眉頭微蹙。

  這事要真查起來還真不容易啊!

  想了好半會兒,她道:“一夕,你且先將那些死了的人的姓名與住處告訴我。”

  一夕頷首,取出紙筆寫在了紙上交給她:“便是這些人了。”

  離草接過,掃了一眼,點點頭:“好,我一一查探去。”

  一夕微微抿唇,輕柔一笑:“有勞了,隻可惜我不能出這館門,不能陪你一道。”

  “哪的話,我先去了。”離草跟他打了聲招呼,便踏出了門。

  *** ***

  “你這小妖是否近日太閑了?”一出門,某魔便懶懶地開了口。

  對她這喜好管閑事的毛病,他表示十分的無奈。

  離草一麵尋著第一人嚴老爺的住處,一麵不以為意道:“我幫朋友怎的又不對了?”

  “哼!本君看這孌童有問題,並非善類,你還是離他遠些好。”

  離草撇撇嘴:“這話大叔你常說。”

  反正隻要是他看不順眼的,都覺得有問題。

  蒼緋冷哼:“本君的眼光一向不會有錯。”

  “是是。”離草隨口應和著,在一座大宅門前停下,然後抬手扣向了門。

  門打開,一名小廝探頭出來:“什麽人?”

  “你好,我是來……”

  離草這廂話才剛開口,那小廝抬眼一看見她,兩眼立時瞪得比銅鈴還大:“你……你……”

  離草看著他那副驚悚的表情,不覺有些鬱結。

  不是都說她變漂亮了麽,怎的他卻這副反應?

  至於驚豔如廝麽?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幾晃:“我說小哥,能否先讓我進去?”

  那小廝似是終於能回過神,忙將大門敞開,一副敬畏的態度作了個“請”的手勢:“仙姑請進快請進!”

  咦?

  離草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你知道我身份?”

  小廝陪著笑,擦了擦額角的汗:“廣場仙姑大顯身手,如今誰還會不認得仙姑您呢?”

  離草瞬時恍然。

  敢情是她之前太張揚了,把人全都給嚇著了,真是罪過,罪過。

  “不知仙姑來我們府上有何事?”

  離草這才道明了來意:“我想來查查線索,你們家老爺的屍身如今可還在?”

  小廝搖搖頭道:“我家老爺是最早死的,死時屍身上下全都腐爛,如今都已經七日了,這麽悶熱的天,哪裏還能留,早早就下葬了。”

  離草本想查看下屍體,能否查出是何種毒,這下看來,是不得願了。

  總不能掘了人家墳罷?

  “那你家老爺自‘南風館’出來之後,你可知還去過什麽地方麽?”

  “仙姑這可就問對人了。”小廝聽她這般問,麵上立時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那夜正是我一直陪同著老爺去的‘南風館’,老爺與那一夕完事之後出來,本是準備再去醉仙樓吃個宵夜,但卻因為突覺身子不舒服,便作罷直接回了府,誰知半夜,便聽得夫人的驚叫聲,等我們趕來時,老爺已然暴斃了。”

  夫人?

  離草倒是有些意外。

  不想這嚴老爺喜好男風,居然還娶了位夫人在家。

  她皺起了眉,又問:“你家夫人現在何處?能否帶我去見見她?”

  想來這位夫人應是見證了這位老爺的毒發過程。

  “我家夫人因著老爺去世,這幾日傷心過度,正臥床休息,仙姑請跟我來。”

  小廝領著她一路到了臥房,扣響了門。

  半晌都沒有動靜。

  小廝又敲了幾聲,喚道:“夫人。”

  又隔了好半晌,才聞屋內傳來一聲低低的咳嗽聲,似帶了些慌亂之色:“什麽事?”

  “有位仙姑想來查問老爺死的事……”

  不待小廝說完,便聽裏麵直接一句拒絕:“我身子抱恙,今日不便見客,讓她改日再來罷。”

  “這……”小廝為難地看了離草一眼:“仙姑,你看……”

  離草皺著鼻子嗅了嗅,卻似是察覺到什麽,微微眯起了眸子,揚聲道:“我隻問幾句便走,夫人可否開門行個方便?”

  “說了不見,怎的聽不懂麽?”裏麵女子的聲音似是有些不耐而又焦躁。

  小廝拉了拉離草的衣角:“仙姑,夫人發火了,要不改日再……”

  離草彎了彎唇角,卻是伸手放在了門上,隻微微一用力,那拴著門便應聲而開。

  走進屋,便見床上臥躺著一名女子,麵色紅潤,唇紅齒白,倒是一點也不像抱恙之態。

  她此時正緊緊裹著被褥,一臉驚憤之色地看著離草:“你……誰許你闖進來的?!”

  離草走上前,不經意地掃了整張床一眼,然後朝她露出了一個和善恭謙的笑容:“嚴夫人是吧?我隻想問幾個問題,問完便走。”

  嚴夫人雖是氣惱,無奈卻又趕不得,隻能瞪著眼不耐煩道:“有什麽就快些問!”

  離草也就不客氣地問了起來:“嚴老爺死的當晚,夫人可在旁邊?”

  “是又如何?”

  “可否與我說說詳細的情形?”

  嚴夫人皺了皺眉,似是回憶起了什麽極為恐怖之事,臉上漸漸露出了駭然之色,聲音低低地開口:“那夜我與老爺剛睡下不久,便聽得老爺痛苦的呻吟聲,我看見他雙手緊緊卡在脖子上,說不出話,臉上烏紫一片,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似是被什麽腐蝕著,一點一點地潰爛,連裏麵的血肉都是烏紫色的,好可怕……我嚇得急聲喊人來,誰想等到他們來時,老爺已然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