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夢魘的糾纏(5)
作者:上官火火      更新:2022-04-02 17:03      字數:3695
  聽到白夫人這一番的述說,離草對於淩劍非的前世葉風不由又多了一絲鄙夷。

  “你的前世真悲哀,認了一個小人作義父,還為了他費了十年的心思報仇,更欺騙一個無辜女子的心,嘖嘖!”她一麵指責著,一麵不由離淩劍非遠了幾步:“怪道你一見我便要殺,原來是有前世遺留的後遺症。”

  淩劍非自是將她的小動作收入了眼中,一時又是失笑:“我現在又不會再殺你,你做甚躲那麽遠?”

  “以防萬一總是好的。”離草一本正經地說著,一麵又繼續看著眼前的幻境。

  白夫人冷眼看著葉風,隻是輕輕一聲嗤笑:“你信也好,不信也我,我所說的便是事實!溫青玄那個虛情假義的偽君子,雖然我是妖,但我何時做過傷害他的事?!枉我救了他一命,更懷了他的骨肉,他卻如此背棄我,無情地對待我,連自己親生骨肉都不顧忌!都說我們妖無情,依我看來,他比妖更無情!”

  說著,她又挑高了眉看著葉風,譏誚地微微眯了眸:“你倒真不愧是溫青玄教出來的好義子!將他的虛情假義學的是如火純青,我早就告誡過伶兒,要小心凡人,尤其是男人,她卻不信,相信你是真心!可憐伶兒如此真心真意對你,最終換來的卻是什麽?!”

  她說到最後,美目中已滿是憤怒:“殺了溫青玄全家的是我!就算你要報仇也該衝著我一人來,何苦要欺騙伶兒的感情?!何必要牽累我白府其他眾妖?!”

  葉風此刻的情緒卻似已近顛狂,不管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一張俊臉因仇恨而變得有些扭曲。

  他揮動著手中的短劍,朝著旁邊躺著的一隻妖高高舉起。

  “不要——”白伶尖聲叫著想要阻止,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劍刺進了那隻妖的心窩,立時血湧如泉。

  他的眸子映著燭火,閃著妖異的光芒,怒笑道:“我自小夫母雙亡,若非與父親世交的義父收養我,我早已餓死於街頭,我與凝兒更是自幼一起長大,溫家便是我葉風的家!可是,我的家,卻在一夜之間被你這個妖女給毀了!”

  “那年若非我正好被送去蜀山修行,怕是連我也要遭你毒手!可見上天終究是有眼的。”他低低地冷笑著,眼中寒意淩然:“我因放不下凝兒,才修行一年便忍不住回來探望她,誰想剛一進府門,便見到了那樣的慘景!”

  “滿目滿目的都是血!地上躺著的盡是殘破的屍體!曾經悉心照顧過我的福伯,對我嗬護有加的三嬸,還有我最敬愛的義父……他們全部……全部都躺在血泊中,無論我怎麽喚也不會再醒過來!你能體會當時我的那種心情麽?!”

  他幾乎是咆哮著,手中短劍一轉,又是一劍下去,隻聞得一隻妖悶聲哼了一下,便再無氣息。

  “不……”眼中隻見鮮血飛濺,白伶連阻止他的力氣都已沒有,聲音喑啞的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聲音,眼前的男人也好似一個無情的陌生人。

  “還有我那可憐的凝兒,她何其無辜……”一說到她,他的目光便瞬間柔和了下來,盡是悲痛與憐惜:“我找到她時,她雖然活著,卻是身中妖毒,生不如死!我將她帶到蜀山,懇請師父救她,可是她妖毒已深,即便是師父,也隻能勉強壓製住妖毒,為她多延續十年的生命而已!你可知這十年來,我每回見著她受妖毒的折磨卻無能為力時的那種痛心?!”

  白夫人一直冷然的眼眸中忽而有了一絲動容之色:“溫凝……現在何處?你為何不將她帶來,既然是我下的毒,我自然也能解,溫家我唯一愧對的,隻有她。”

  “你能救凝兒?”葉風眼眸似是忽而一亮,然後一手胡亂地自懷裏摸出一隻翡翠玉鐲,緊緊地抓在手中:“凝兒……凝兒就在這裏,你快救她,她吐了好多血,我怎麽也止不住……凝兒……凝兒你要支撐下去,不要死……不要死……”

  “這玉鐲……”離草看見他手中的鐲子,不由抬起左手來:“怎的與你送我的這隻一模一樣?”

  淩劍非也是一怔,神思有些恍然地看著她手上戴著的玉鐲,目光無意識地柔和了許多。

  看著葉風拿著一隻玉鐲胡言亂語的模樣,白夫人與白伶皆是有些錯愕。

  “葉郎你……”

  葉風驀地抬臉狠狠地瞪著白夫人:“你不是說能救她麽?!怎麽還不救?!你沒看見她一直在吐血麽?!”

  白夫人微微擰起了眉,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她……死了?”

  “胡說!凝兒怎麽會死!”葉風歇斯底裏地吼出口,劍光如霜一般閃過,又劃破了兩妖的喉嚨,然後將手中的玉鐲貼在了胸口,語聲又溫柔了下來:“凝兒就在這裏,就躺在我的懷裏,她難受,我就哄她睡著了……”

  “葉郎,你瘋了!”白伶雙手撐著地,看著自己親近的妖一個一個死在他的劍下,痛不能當!

  “瘋了……我是瘋了!哈哈!連凝兒都棄我而去,我要你們全府的妖一齊陪葬!你這妖女,我也要你嚐嚐痛失最親最愛的人那種痛苦!”

  葉風狂笑著,一劍下去,拔出來,又一劍下去,鮮血飛濺,他的雙手,身上也全都被血染得盡紅,整個人有如自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

  白夫人與白伶隻能眼睜睜看著府裏的族人死在他的劍下,卻無力阻止,除了痛罵和喊叫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滿身浴血的葉風手握著血劍,站在了白伶的麵前。

  他手中的短劍仍在滴著血,劍刃卻直指向她的心窩。

  “住手!”白夫人失聲阻止著他:“無論你我之間有何怨仇,伶兒都是無辜的,不要傷害她!”

  “無辜?”葉風冷冷地笑著:“凝兒也是無辜的,你可曾放過了她?”

  白伶怔怔地望著他,一瞬間忽而平靜了下來。

  這個她曾經那般深愛的男人,此刻卻無情地用劍對著她,她所有的愛好似一下子成了一個可笑的笑話!

  “葉郎……”她聽見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問著他:“我隻想問你一句……你……究竟是否曾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是否有愛過我?”

  “從未!”他冷冷吐出兩個絕情的字眼:“我自始至終最愛的都隻有凝兒一人!從一開始接近你就隻是為了複仇,又怎麽可能會愛上你這種妖女!”

  說著,他手中的短劍已然狠狠刺進了她的心窩,血,染紅了她一身大紅的嫁衣。

  “畜生!你這個畜生!”白夫人幾乎是痛不欲生地嘶喊著。

  白伶低下頭,怔怔地望著那插在自己心口冰冷的劍刃,似不相信他竟當真下得了手。

  從未!

  他冰冷的兩個字擊潰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他對她,從頭到尾隻是作戲,並無半分真情!

  癡傻的,隻有她一人而已。

  雙眼不知為何有些酸澀,有某種液體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順著臉頰緩緩流了下來,落在了滴血的唇角。

  這……是凡人所謂的眼淚麽?

  作為從不知道流淚的妖,竟然在臨死的這一刻落下了她此生第一滴也是最後一滴眼淚!

  何其的諷刺!

  她嘴角揚起一絲自嘲而又悲戚的笑,帶著無盡的絕望,身體無力的,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白夫人十指無力地抓著地麵,仰天怒斥:“伶兒對你癡心一片!你這畜生竟下得了手!!”

  葉風彎下身,拔出短劍,眸光瞟著她,嘴角有冷然的笑意:“若非如此,又怎能令你痛不欲生?”

  “你這畜生!我殺了你!”

  白夫人悲痛欲絕之下,雙目變得赤紅,全身驀地一股氣勁散出,十指暴長,瞬間化作鋒利的尖刃,口中長出尖牙,完全一副妖化的模樣,竟是拚了元神的力量掙脫符咒的束縛與壓製。

  葉風依舊沒有任何驚慌的神色,他這十年並非是白活過來的。

  為了今日這一刻,他學了多少專製妖的道法,如今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幾番交手下來,白夫人到底是吃了符咒的虧,力量大大的減弱。

  終究不敵葉風,最終被他一劍刺穿了胸口,倒地身亡。

  葉風望著遍堂的妖屍,手中緊握著那翡翠玉鐲,仰天長笑:“義父,凝兒,我終於為你們報仇了,哈哈……哈哈哈!”

  他揮手打翻了堂中的火燭,一麵狂笑著,一麵踉蹌地走出了白府。

  而白府就這樣被他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熊熊大火之中,眼前幻境陡然消失,又回到了之前那殘破的屋中。

  白伶冷然地看著淩劍非,目光無比怨毒:“你可都看清了?!我白府一眾狐族全都死在你的劍下,而我臨死之際對你下了毒咒,不管你到哪,不管你轉多少回世,你都永遠逃脫不了毒咒的糾纏,在無盡的夢魘之中痛苦著!”

  “原來你所說的自小一直被夢魘所纏是她下的毒咒的關係!”離草看著淩劍非,瞬間恍然。

  淩劍非緊擰著眉,隻看著白伶:“你為何成魔?”

  “我能大難不死,全虧得娘臨死之際還不惜用其最後一絲元神之力護住我,保我元神不散!”

  “我的肉身已在那場大火之中焚得連灰都不剩,可是我的元神卻帶著強烈的怨念和恨意留存了下來,一直以吸食人類的怨氣和惡夢為力量,終於讓我化身夢魔,有能力再來殺你報仇!”

  “可是,不知是什麽力量壓製了我所下的毒咒,讓我竟一時無法找到你,好在昨日,終於又讓我發覺到了你的氣息,蒼天有眼啊!葉風,今日我便要拿你的命來祭我白狐一族!”

  離草見狀,忙出聲勸說著:“白伶,那些事終究是前世的他所為,如今他已轉世,什麽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如此執迷不悟?前世恩怨,今生糾纏。”

  淩劍非方才替她擋了一擊,想來受了不輕的傷,雖然同情白伶,但淩劍非終究與此事還是無關,實是沒必要為此送命。

  “哼……執迷不悟……我偏要執迷不悟又如何?”白伶冷冷笑著:“曾經,我便是那般執迷不悟地深愛他,誰想卻是引狼入室,自此萬劫不複!如今我對他隻有恨!若不能親手殺了他,何以麵對我那些慘死的族人?何以麵對舍身救我的娘親?!”

  說著,她伸手一指離草:“看你身上的氣息,你也是妖,若換作是你最愛的人如此對你,你難道不恨?!”

  “這……”離草很是糾結地撓了撓臉:“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明白你所說的愛究竟是什麽……”

  所以,要她去設想,實是有些為難。

  白伶哪裏理會她,雙袖揮動,有黑色的霧氣淩厲地朝淩劍非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