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早從賀雨伯教習口中知道自己突破時眼睛會神光外溢，趙胤舜毫不猶豫的拒絕。

  “睜開嘛，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奧克麗·亞妮從背後抱著趙胤舜的肩膀就是一頓亂搖，但他依舊死死緊閉雙眼。

  一直到所有神性波動全部收斂，他才猛然睜開眼睛，從腦墊波上一躍而起。

  “亞妮，你不要胡鬧！”

  趙胤舜沒好氣的斥責。

  經過十幾天的朝夕相處，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趙胤舜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排斥戒備，甚至有點習慣了奧克麗·亞妮隨時隨地的親昵之舉。

  明明是兩個天差地別的人，互相之間卻像是平等的朋友，能夠毫無壓力的輕鬆相處。

  甚至有時候趙胤舜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成熟的大人，而奧克麗·亞妮更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什麽叫我胡鬧，明明是你有事先瞞著我！”

  “不要說得好像我們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啊！”

  “我不管，你不讓我看就是你不對！”

  “…………”

  無語了半天，知道和這個女人根本沒法講道理，趙胤舜疲憊的歎了口氣。

  老還小，老還小，這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有時候心態真跟小孩沒啥兩樣。

  難道這就是道家所說的【元嬰境】？

  心如赤子？

  “以後有機會再給你看。”

  “真的？”

  “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敷衍的擺擺手，趙胤舜知道這個好奇心旺盛到異常的女人最見不得秘密，隻能先把這事兒哄過去。

  視線移向窗外，遙遠的地平線盡頭，無數直衝雲霄的建築已經清晰可見，一卷畸形繁華的都市圖景徐徐在趙胤舜麵前展開。

  落後又先進，貧窮又奢靡，鮮衣怒馬的貴人嬉笑從街邊走過，旁邊就是一排排肮髒瘦弱的乞丐。

  乞丐當中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幾歲大的小孩，但他們早已沒有了正常人的情緒，麻木與絕望深深印刻在他們臉上，僅僅是隔著窗戶和他們視線交匯，趙胤舜胸中就泛起一股窒息感。

  而這並非個例，隻要走進闌州府，隨處都可以見到無家可歸的窮人。

  他們有的在翻找垃圾堆，有的在沿街乞討，如果能獲得幾個賞錢，或是找到別人丟掉的殘羹冷炙，他們臉上才會流露出一絲幸福喜悅。

  令人心酸的幸福……

  “怎麽了？不開心嗎？”

  似乎感受到了趙胤舜的情緒，奧克麗·亞妮從背後將他擁入懷中，讓他的腦袋墊在自己胸膛上。

  沒有回答，趙胤舜幽幽注視著窗外，過了許久才長歎一聲。

  “貧富兩極分化……國之將亡啊！”

  “咦？你這個說法挺有趣，兩極分化……”

  細細咀嚼趙胤舜的話，奧克麗·亞妮漂亮的碧綠眼眸越來越亮。

  “亞妮，泰西諸國也是這幅模樣嗎？”

  “很多年前比這還髒亂差，人們直接把糞便倒在街上，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見過糞便堆成的山嗎？噫惹~~”

  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畫麵，趙胤舜感覺到身後的嬌軀一陣激靈。

  “不過最近幾十年不一樣了，下水道鏈接到了貧民區，瘟疫疾病大大減少，而且人們都被趕進了工廠，街道上幾乎看不到無家可歸的窮人了……”

  聞言，趙胤舜有些羨慕的感歎一聲。

  “那挺好的。”

  “挺好？！嗬嗬……”

  奧克麗·亞妮冷冷一笑，趙胤舜第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了針對某種事物濃濃的厭惡。

  “我寧願他們就在街上流浪乞討呢！”

  “為什麽？”

  趙胤舜眉頭一皺，不解的問道。

  “因為那樣的話，他們至少還能活著，以一個人類的姿態活著，而不是作為某種油脂柴薪，在鍋爐裏麵燃燒……”

  心髒猛然一緊，趙胤舜忽然想起前世某些時代，利物浦工人的平均壽命隻有15歲！

  古代封建王朝平均壽命都還有30、40歲呢！

  生產力進步了人均壽命反而下降了一大截？！

  這簡直就是人吃人！

  一股寒氣從背心升起，趙胤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顫抖。

  親身處於這個時代，他對某些話似乎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

  馬老師誠不欺我！

  “你想救他們？”

  感受到了趙胤舜的情緒，奧克麗·亞妮把下巴放在他的頭頂，輕柔問道。

  “嗯。”

  “但你是個武夫，你救不了他們，你隻能救你自己！”

  焯！

  學武救不了大旻人！

  這一刻，趙胤舜好像理解了文豪的憤怒心境，莫名想把手邊的東西舉起來往地上摔！

  “那誰才能救他們？”

  “唯有【皇帝】，唯有【皇帝】能鎮壓諸天神魔，唯有一個偉大的【皇帝】才能拯救世人！”

  “皇帝？！”

  趙胤舜眉頭一皺，本能的升起一絲反感。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但一想到這個世界真實不虛的9階【神仙】【皇帝】，脫口而出的國際歌就死死的卡在了喉嚨裏。

  尊重規律，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兩個世界最底層的架構邏輯都不一樣，不能把前世的經驗硬往這邊套！

  “我們有【皇帝】！”

  趙胤舜不甘的握緊拳頭。

  “沒錯，你們有【皇帝】，而且是世界上最強的【始皇帝】，中央帝國天命之主，統禦四海八荒，萬聖之聖，萬王之王……”

  “但，看看外麵那些人，你覺得他們還會為你們的【皇帝】提供力量嗎？嗬嗬，相反，他們的怨恨不甘會逐漸侵蝕天命，讓你們的【皇帝】日益衰竭。”

  “況且，朝廷上的【竊國者】可不願看到一個強大的【皇帝】，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自毀長城，解除一切忠於【皇帝】的強大武裝，挑動人民的怨恨，趴在這個國家的血脈上大口吮吸營養。”

  “就好像幾百年前，你們的無敵艦隊曾經一路抵達泰西大陸，沿途萬國顫抖臣服，現在……他們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