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季風是他的孩子，可是聽到管瞳說出來，柳衛還是忍不住眼底一暖。

  可是這暖意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季二夫人何意？

  有了第一句開頭，那剩下的自然也好說。

  “就是像我說的那樣，季風是你的孩子，現在我要與季正弘和離，將他一人留在季府我不放心，所以……

  管瞳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她現在的想法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是除了柳衛她再找不到合適的人。

  “你能將他帶走嗎？

  管瞳垂眼看著腳下，她不敢抬頭，怕被對方看見她眼裏的哀求。

  “我若是不在了，她在季府裏的日子恐怕會很是艱難，我希望你能帶他離開季府。

  當然可以。

  幾乎不假思索，柳衛就在心底如此回著，可是……不行啊。

  “即使再心動，你也不能立即答應。青司的聲音在柳衛耳邊響起，“要不著痕跡，要循序漸進，要知道，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將她驚醒。

  “你既然與季正弘和離，為何不帶著季風一同離開季府？就如同你說的，季風是我的孩子，隻要你將他的身世說出，季正弘想來是不會讓他留下的。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了，可是院判說過，她活不久了。

  “我有我不能帶他離開的理由，管瞳惆悵的模樣，簡直看的柳衛就此想把真相說出來。

  “跟我走吧。柳衛握緊腰間金刀，拉著管瞳向前走去。

  這境況看的管瞳一愣，“你帶我去哪？

  柳衛直直的看著管瞳的眼睛，“我與我的兒子一別兩年，現在當然是帶他回來！

  “現在？管瞳焦急道，“他一直都以為季正弘是他的父親，你這樣貿然告訴他，會不會不太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這反倒是柳衛最不擔心的，“我柳家兒郎若是這點子小事都不能承受，又怎麽去守護自己的家人。

  “可是……管瞳還是覺得不妥。

  柳衛的眼底陰沉著，“你這樣左推右擋，擔心的究竟是季風能不能接受？還是你怕自己的名聲會被人詬病？

  “管瞳，你聽清楚，我要的是我兒子正大光明的姓柳，若是你既想讓他留在我身邊，又讓他認季正弘為父，這樣的兒子，我寧願不要。

  握住管瞳的手掌被柳衛鬆開。

  “這件事你可以慢慢想，隻是提醒你一句，五日後我就會離京重返天狼國，希望到那時，你已經有了決斷。

  柳衛背轉過身去，向前走著。

  “雖然局已經設好，我也推算過管瞳的性格，可是有時候事情的結果，未必會按我們設想的去發展。

  青司與自己商議時，是這樣說的，“所以，期望管瞳更相信你一些吧。

  她願意相信自己嗎？賭上她最在意的名聲，賭上季風所有可能擁有的幸福？

  “等一下……

  柳衛邁著的步子停下，他心如擂鼓，手指更是緊緊的握著金刀，他能聽到他所期望的答案嗎？

  “還有什麽事要說的。柳衛側過頭來，不悅的看著管瞳。

  管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我答應你。

  季正弘這晚睡得不大好，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去找管瞳好好聊聊，他們夫妻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東西是解不開的。

  可是他這裏還沒出去，那裏就見管瞳推門而入。

  “瞳兒，季正弘心裏一喜，還未穿上衣衫起身，就見管瞳身後站出另外一人來。

  “你是……柳衛！季正弘驚訝的看著柳衛，這個當初在天狼國手刃敵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的管家，他印象深刻。

  當然，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這個出身季府的低賤管家，如今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天狼國將軍，論品階，不知比他高出多少倍。

  “老爺，怎麽這麽吵？

  一道嬌音從季正弘身後傳出，緊接著一雙玉臂嬌嗔的攬住了季正弘的手臂。

  可是還沒等這不知道那位姨娘的姨娘，成功將季正弘拉回溫柔鄉，那邊就一聲尖叫，著急忙慌的用被子遮掩住自己。

  “大膽登徒子，竟然敢擅闖季家寢室，還不速速出去，小心我遣人打斷你的腿！

  柳衛笑而不語，這季正弘的品味也就這樣了。

  柳衛這笑，讓季正弘覺得有些難堪，“不管柳將軍有什麽事，我們還是去書房談吧。

  季正弘取過一旁的衣裳，率先向著相連的書房走去。

  季正弘的書房不是很大，但不論是牆上掛著的名畫，還是多寶閣上擺著的擺件，都讓這書房裏裏外外透著一股清雅。

  這間書房是管瞳布置的，牆上的畫作甚至還有幾張出自管瞳之手，真是個幸運的男人。

  柳衛笑笑，挑了張凳子在一旁坐下，不論曾經的季正弘有多幸運，現在這份幸運屬於他。

  柳衛既然坐下，季正弘自然要開門見山，他本想讓管瞳去沏杯茶，再上些點心，可是管瞳竟然也在離兩人不遠處坐下。

  看上去，絲毫沒有挪動的樣子。

  這就讓人有些心底嘀咕了，難道柳衛來這裏，是與管瞳有關？

  如今朝堂上正因為改革軍製吵得沸沸揚揚，難道柳衛來找自己是因為這個？

  可是，不應該啊，柳衛身處天狼，西周京中發生的事，應該波及不到對方才對。

  “不知柳將軍清晨來此，有何指教？

  柳衛看了一眼管瞳，勾勾唇角，這種堪稱冒犯的目光，實在讓季正弘覺得心裏不爽快。

  “說來柳將軍與我季府也是有緣，都說英雄不問出處，誰能想到昔日隱在後宅的管家，會有聲噪西周的時候。

  這就是在提醒他昔日低賤的身份了，不過，柳衛並不在意。

  “你說的很對，千裏馬在沒有遇到伯樂之前，或許隻是一匹肮髒的窩在馬廄裏的癩皮瘦駒。不僅朝不保夕，或許還人人喊打。

  柳衛的目光倏忽溫柔，“好在，上天給了他別的路。

  他遇見了柳婆婆，被帶入季家，被管瞳看中，升為管家，或許就在那時，他對她起了肖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