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跪在那裏的龍騎衛沒有出聲，高逸看了眼龍騎衛領隊，聲音平緩而冷漠。

  “還愣著做什麽，拿起你的劍，將這些背主的東西都給我殺了。

  龍騎衛領隊毫不遲疑的揚起利劍，向著理他最近的龍騎衛揮去，而他要斬殺那人竟然紋絲未動，甚至帶了些甘願赴死的意味。

  鮮血浸染在朱紅的地毯上，一如高逸飽蘸朱砂在奏折上遊走的筆尖。

  有人接二連三的倒下，刺鼻的血腥味即使是香爐中的龍延香都無法遮掩。

  而高逸對這眼前一幕視而無睹，隻安靜的批閱奏折，直到，有人捧著腰刀跪倒在高逸麵前。

  “四皇子，我說！隻求您饒我一命！

  龍騎衛領隊握著長劍，他是真想將眼前一劍砍殺，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人將剩下的龍騎衛給救了。

  高逸握著手上的朱筆，掩唇輕咳了幾聲。

  “他們都說不知道，你要我怎麽相信，你知道。

  “小的沒有說謊，那人看著高逸眼中滿是哀求，“不止是小的，這裏的每一位都知道。

  “竟然都知道……

  高逸看著眼前眾人幽幽一笑，“說吧，你們當初都查到了什麽。

  “當初領隊率領我們沿著武林盟主葉懷玉這一條線索查下去，最終發現了您要找的那人的行蹤。

  高逸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緊，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尖銳起來。

  “說，她究竟在哪？

  “她死了，那跪在地上的人道，“有人派出殺手擊殺於她，她死於一場火海之中。

  整張案牘被人掀翻，高逸一腳踢向腳下跪著的這人。

  “你說謊！高逸握起龍騎衛腰間的長劍，直至眼前這人。

  “有葉懷玉護著她，這天下誰能傷她！

  “小的說的是真的，不知為何，刺客追殺她的時候，葉懷玉並不在她身邊！

  “你還說！

  高逸一劍劈下，看似氣勢衝衝，卻因為力道不夠，未給這人造成重創。

  “四皇子饒命，我家中還有幼子實在不想就此……

  “是誰，究竟是誰讓你們瞞下的！劍鋒無意識的劃過這人的咽喉。

  切斷氣管的龍騎衛隻能躺在地上一個勁的往外吐著血沫。

  “說啊！你說啊！

  一劍又一劍劈砍在這龍騎衛的身上，隻將這人劈砍的血肉模糊，因為未傷及要害，即使如此這人也隻能躺在地上苟延殘喘。

  龍騎衛領隊上前一劍結束了這人的性命，“主子想知道的，卑職可以告訴您。

  其實已經不需要再讓別人言語，能讓龍騎衛如此聽話的，也就隻有一人。

  高逸跌坐於滿地鮮血之上，“這事，攝政王知道嗎？

  龍騎衛領隊搖了搖頭。

  不知是攝政王，恐怕所有人都不知道昔日裏的西周第一美人，已經不複存在。

  “她當初出事的地方在哪？

  “京城三十裏外的風波林。

  竟然是風波林，竟然就在離自己那麽近的地方……可是他不知，他不知……

  他以為她還活著，他甚至想著有朝一日登上高位，再用漫長時光去溫暖她的心髒。

  可是……可是！

  袖中的香囊還在，絲線繡著的五毒雖然已經模樣模糊，甚至有些硌手，但是高逸卻是緊緊的握著。

  他的手掌遮著臉，眼淚卻透過指縫不斷向下滴落，他沒有聲嘶力竭可是任誰都能看出，他就像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龍騎衛跟隨高逸也有一段時間，卻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就當他們打算退下，準備將這方空間留給高逸的時候，高逸的聲音從手掌之後緩緩傳出。

  “將這裏收拾幹淨。

  龍騎衛還以為聽錯了，他們抬頭看去，就見高逸褪下了沾血的外裳，獨自去了禦書房外的後花園。

  昔日裏枝繁葉茂的石榴樹尚且還在，隻是立於寒冬當中的就隻有蕭瑟枝條。

  “我助你登基，你保我季家百年昌盛，你願意嗎？她站在自己麵前對自己如此說到。

  “若我有天登基，必當保你季家百年昌盛。亦，護你一生無憂。

  那是他彼時在心裏悄悄許下的承諾。

  “高逸，青司現在還不是你皇族中人，所以……這可能是你此生唯一一次可以向青司表達心意的機會。

  “我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她？

  “我是喜歡你的。

  “青司，我是喜歡你的。

  他輕聲呢喃著，將那些按耐在心底的風月情愫，對著這一株老樹輕輕提及。

  淚落於殘雪之上，消融在那些錯過裏。

  那天高逸在那樹下立了半宿，直至天亮方才離開。

  老樹枝條蕭瑟依舊，隻是樹梢上多了一個有些年歲的香囊。

  與高逸一夜未睡的還有高佐，隻是與高逸的為情所困，又從中破繭成蝶不成，他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那條池魚。

  高佐實在不知，這位在西周不可謂不呼風喚雨的攝政王，為什麽要聽從區區一個小國國主的話。

  “神女正在休息，未醒之前不會接見任何人。

  這種明顯的推脫之言，誰會信，可是他們的攝政王卻是一聲未言，隻在這殿外靜候至夜色靜逸。

  不時有其他屬國的國主路過這裏，總會停下看著對天狼國神女如此恭敬的攝政王。

  讚歎上一句，“攝政王對太皇太後實在是至誠至孝。

  可是高佐覺得，這定然不是攝政王站在這裏的原因。

  他之所以站在這裏或許就隻是，為了求見那所謂的神女，問上一句百裏青司的下落。

  又或者，他覺得這位神秘的神女就是百裏青司。

  其實也說不定，畢竟季行止在這裏，可是誰又能保證這不是季行止為他季家做出的複仇舉動。

  不過……高佐舔舔幹冷的嘴唇。

  隻要一想到百裏青司，他血液裏那些潛藏的狂暴因子，就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暴動。

  那樣的美豔又狠毒的女人，若死了多可惜。

  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斬斷她的手腳，將她關在金絲籠裏，宛若鳥雀一樣關起，然後慢慢的欣賞她那絕望而淒美的眼神……

  高佐從未想過，牧野給出的原因，就是真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