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幾句話，鄂倫皇太後已是氣息不穩，喘起了粗氣。

  拓拔雷見母後說得如此費力，連忙點頭安撫道，“母後，無論如何，他都是拓拔雷的三哥，拓拔雷不會記恨他。”

  聽到拓拔雷這句承諾，鄂倫皇太後籲了口長氣，安然的閉上眼睛。

  見母後睡去，拓拔雷連忙挽著宛初的手臂輕輕退了出去。

  “宛初，沒想到今日的家宴，竟然發生這樣令人措手不及的狀況！德妃砌詞誣陷，定然是受月華公主指使。當時德妃言之鑿鑿，令我百口莫辯，為何你非但對我絲毫不疑，還用血肉之軀為我擋劍……”拓拔雷滿眼憐惜望著宛初剛剛包紮過的手掌，哽聲說道。

  宛初深深回望著拓拔雷，堅定的說道，“因為你是我的丈夫。”

  拓拔雷聽到這句回答，心已經被融化，他一把將宛初拉入懷中，擔憂的說道，“如今與皇上剛剛彌合的兄弟之情，因月華公主的陰謀瞬間瓦解。他如今恨我入骨，定然不會放過我。我雖然不在乎他如何對我，但卻擔心他會為難你……”

  宛初貼著拓拔雷的耳畔，溫聲說道，“如今我最擔心的不是他會如何對付你我二人，而是……他會如何對付南蜀……”

  拓拔雷聽到這句，抬起頭來，滿眼焦急的說道，“我知道你最掛念的便是南蜀，但皇上將你扣押在宮中，無非就是想逼我就範……我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兩全……”

  宛初的目光清亮澄明，語氣堅定的說道，“宛初區區一人，豈能與南蜀千萬條人命相提並論。宛初在此懇請四王爺，千萬不要因為顧忌到我，而傷害南蜀的百性。”

  她說完這一句之後，便在拓拔雷麵前跪了下來，並向他磕了一個響頭。

  拓拔雷被她這個舉動深深震攝，他的眼眶不由濕潤起來。

  他沉默半晌，似在作著一個異常堅難的決定。

  “好，我答應你！”最終，他含淚說道。

  “多謝王爺成全。”宛初這才緩緩起身，滿眼感激的望向他。

  兩人達成了共識之後，便重新回到席間，強撐到結束的一刻。

  第二日，噩耗傳來。

  鄂倫皇太後薨逝了！

  這個消息，令整個北蒙皇宮立即被愁雲慘霧籠罩。

  拓拔成接連遭受打擊，整個人顯得頹喪不堪。

  他身體原本就受到長期酒癮的毒害，十分虛弱，在得知母後突然離世的消息，竟然病倒在床榻。

  而拓拔雷則是滿心傷痛，深深痛悔。他後悔昨夜明明發現了母後的異狀，卻沒有堅持去傳太醫為她診治。

  而宛初也是與拓拔雷一樣傷心不已，陪在他身旁默默垂淚。

  “皇祖母，我要皇祖母！”寶兒一覺醒來，失去了鄂倫皇太後的陪伴，一直哭鬧著，任乳娘怎麽哄也哄不好。

  寶兒的哭鬧，令宛初心裏越發不好受。寶兒已經夠可憐的，如今好不容易有個疼愛他的祖母，卻沒能陪伴他多少時日。

  拓拔成雖然病倒，他的怒火卻絲毫未減分豪，他將母後的死，盡數歸罪到拓拔雷的身上。

  拓拔成強撐著起身，對拓拔雷喝斥道，“拓拔雷，你明明知道母後盼著我們兄弟盡釋前嫌，和好如初。朕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放下前塵舊事，與你重量於好，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母後之事也是緣於此！你要朕如何懲罰你，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拓拔雷跪在拓拔成的床榻跟前，滿麵憂傷，哽咽的說道，“拓拔雷無話可說，任憑皇上處置。”

  拓拔成見他並不還嘴，心裏越發氣恨。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害死母後的始作俑者，你害死了朕的至親，朕便要一命抵一命！”

  拓拔雷臉上沒有絲毫怨怒，隻懇切的說道，“拓拔雷的項上人頭，皇上隨時可以拿去。”

  “你以為朕會讓你如此輕鬆的去死？朕要讓你體會體會朕現在的心情，讓你體會體會什麽叫做生不如死！來人，將四王爺的兩個孩子抱過來！”拓拔成滿麵陰狠，沉聲下令。

  “什麽？”拓拔雷聽到這一句，頓時麵如土色，他連忙伏跪在地，哀求道，“稚子無辜，求皇上不要為難兩個孩子！”

  拓拔成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隻對愣在一旁的侍衛揮手說道，“還不快去？”

  很快，兩個孩子便被乳娘抱了過來。

  欣兒還合著眼，在乳娘的懷裏香甜的熟睡。而寶兒則是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整個人無精打采。

  “欣兒，寶兒……”拓拔雷望著兩個可憐的孩子，焦急的喚著，他不知道接下來，拓拔成會用怎樣殘酷手段來對付他們。

  拓拔成看都不看孩子一眼，隻扯著嘴角問道，“這兩個孩子都在你麵前，你選吧！”

  拓拔雷聽到這句，眼中現出前所未有的驚懼，他瞪大雙目問道，“皇上，拓拔雷不明白你要我選什麽。”

  “朕的意思很明顯：你選誰，誰便可以活命；而沒被選中的那個孩子，便會被朕剁成肉糜……喂狗。”拓拔成一字一字的說著，還故意將最後兩個字符重重念出。

  拓拔雷被這句嚇得渾身顫栗，他悲傷的說道，“這是兩條活生生的孩童，他們如此可愛，如此無辜。皇上如何忍心，奪去他們的性命……”

  “你給朕住口！”拓拔成不待他說完，便怒斥著打斷了他，“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朕？朕叫你選，你就得選！否則，這兩個孩兒，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拓拔雷雙眼通紅，對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左看右看，左右為難。

  看到拓拔雷如此煎熬的模樣，拓拔成的眼底閃過一絲快意。

  最終，拓拔雷將手指著寶兒，顫抖的說道，“我選……寶……兒！”

  說完這句之後，拓拔雷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這個選擇，令拓拔成眼底閃過一道深深的疑惑。

  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拓拔雷竟會保住一個路邊撿來，同他毫無血脈關係的孩子。

  但經過短暫的思索過後，拓拔成恍然大悟。

  的說道，“哼！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為何要選他？”

  拓拔雷聞言，絕望的眼中多了一道驚愕，“皇上，你知道寶兒是你的……？”

  他以為，拓拔成已經知道了寶兒的真實身份。

  拓拔成臉上現出微微的得意之色，打斷了拓拔雷的話，“你料定朕不會遂你的心意，便故意反著來，對不對？你選寶兒，不過是希望保住你的女兒。”

  這一句，令拓拔雷無言以對，隻呆呆的跪在地上，滿眼絕望。

  “你的詭計被朕拆穿，你還有何話可說？”拓拔成見拓拔雷不再作聲，便以為他是默認了自己的推測。

  他目中的光越發陰冷，緩緩走到欣兒的身旁，仔細的看著她，故作惋惜的說道，“這孩子，如同她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這麽可愛的孩子，朕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聽著拓拔成陰狠的話語，拓拔雷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他目光直直望著自己熟睡的女兒，眼底是深深的痛苦的愧意。

  正在這時，宛初不知什麽時候被蔣公公帶了進來。

  她得知拓拔成要殺自己的女兒，立即跪倒在拓拔成的腳邊，淒然說道，“皇上，求你放過我的孩子！他們當中若有一個出事，宛初也斷然活不下去！”

  拓拔成聞言，俯下身，將宛初的下巴緩緩抬起，厲聲說道，“朕的母後被他害死，朕的寵妃被他欺侮！你要朕什麽都不做，朕要如何出得了心頭的惡氣？”

  宛初淚如雨下，哭道，“求皇上放過兩個孩子，宛初願意接受皇上的一切懲罰。”

  拓拔成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成，咬牙說道，“若朕要你代替德妃，好好侍奉朕，你可能做到？”

  這一句，令宛初始料未及，當即愣住。

  而拓拔雷則憤怒的咆哮起來，“拓拔成，他是你的弟婦，你竟然說出如此罔顧人倫的話，你如何配做一國之君！”

  見到拓拔雷被自己的舉動徹底激怒，拓拔成非但不怒，反而心中十分暢快。

  “你身為人臣，都敢調戲朕的後妃。朕身為一國之君，奪你之妻又有何不妥？”拓拔成麵帶鄙夷的問道。

  拓拔成的話無懈可擊，令拓拔雷根本沒有還嘴的餘地。

  “機會朕隻給一次！要不要你女兒的命，全憑你決定。”拓拔成將手負立身後，居高臨下的對宛初說道。

  宛初抬起淚眼，望了拓拔雷一眼，又轉頭望向自己的女兒，咬著下唇吃力的說道，“我願意侍奉皇上。”

  這句話，令拓拔雷幾欲瘋狂，他雙眼赤紅，淒厲的嘶喊著，“宛初，不要……不要……”

  拓拔成根本沒有理會拓拔雷的反應，隻冷冷的下令，“將這個瘋顛的人帶下去，以免攪了朕的雅興。”

  侍衛立即上前，將拓拔雷押著往外走。

  拓拔雷拚命的掙紮著，一邊嘶聲叫喊著，“宛初……不要……”

  宛初麵無表情，雙目呆滯，一直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直至拓拔雷的聲音漸漸消失。

  拓拔成將所有人盡數摒退，然後張開雙臂，對宛初下令，“朕累了，替朕更衣！”

  宛初木訥的點頭應是，然後緩緩走到拓拔成的身邊，顫著兩手替他除下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