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南歸
作者:琉影      更新:2022-03-24 12:17      字數:3091
  “我做了什麽?”拓拔雷被問得一臉懵然。

  墨令見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態,更是氣恨難當。

  “難不成,你這位主帥如此健忘?如此麻木不仁?”墨令眼眶赤紅,逼近一步斥道。

  “我麻木不仁?”拓拔雷此時滿眼迷茫,恍若夢中,啞聲的自問著。

  “好!果然是冷血無情之人!那數萬條鮮活的生命,在你的一道屠城令之下,轉眼變成堆積如山的屍體,一座熱鬧繁華的西下皇城,瞬間變成一座鬼塚,你居然沒有一絲憐憫,沒有一絲愧意!”墨令越說越氣憤,將自己積壓在心中多年來的怨恨,盡數對拓拔雷發泄一通。

  “我......下的屠城令?”拓拔雷頓時感覺五雷轟頂一般,雙瞳驚恐的放大。

  他此時方才明白過來,墨令所指為何。

  同時,他的思緒也從恍惚的狀態漸漸重回清晰。

  那令他痛徹心扉的記憶,頓時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他整個人埋沒。

  那一幕,他不敢輕易去回憶,一直以來,都是選擇逃避。

  那一日,北蒙軍隊攻入西下皇城,勝利的戰果手到擒來。

  西下的國主為了皇城數萬手無寸鐵的百姓,自刎謝罪,他的皇長子也伏地跪迎北蒙將士,主動放棄抵抗。

  這個結果,令自己十分欣慰。因為自己原以為,如此一來,自己便可以少些殺戮,早日結束戰事,歸國與宛初團聚。

  正待自己同意與西下和解之時,副將卻將一道聖旨當著眾將士宣讀出來。

  聖旨當中的內容,如同一道驚雷,令在場所有人呆若木雞。

  它的核心意思便是:屠城!

  身為主帥的自己,麵臨兩難的選擇。

  一是違抗聖旨,被皇上問罪。

  二是領旨屠城,成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自己沒有任何猶豫,堅定的做出第一個選擇。盡管他知道,自己這麽做,將會麵臨最嚴厲的懲罰。

  就地所有西下的臣民,皆以為能夠逃過一劫,並將自己奉若神明,伏跪地上,對自己大呼“恩人”之際,副將麵無表情的從懷裏掏出了第二道聖旨,當眾宣讀出來。

  這一道旨意,似乎是皇上早早預料到了自己會發生“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情況,特許副將在這種情況下,代為執行他的旨意。

  念完這道旨意,北蒙士兵麵麵相覤,進退兩難。

  而西下的百姓頓時痛哭流涕,求饒之聲響徹大地。

  但這一切根本無濟於事,誰也無法阻止那道指令的實施,副將抬手示意早早埋伏好的弓箭手,向手無寸鐵的西下百姓,射出一排排冰冷的鐵箭。

  頓時,求饒之聲變成了一片淒厲的慘叫聲。鮮紅的血水,從倒得歪七豎八的屍身下麵流出,將大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紅豔之色。

  自己當時被這副場景徹底驚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餘地。

  在屠殺結束之後,北蒙士兵清運屍堆之際,自己方才從這場浩劫當中回過神來。

  “我的確是罪孽深重!”拓拔雷從那段痛苦的記憶中抽離出來,自責痛悔道。

  自己無力阻止這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自己愧對那無辜慘死的數萬生靈!

  “你所做的這一切,令宛初有多心痛,有多絕望?她才會舍棄對你的執念,一聲不吭的離開?”墨令見拓拔雷終於親口承認自己的罪孽,一步步向他逼近,聲聲質問道。

  拓拔雷聽聞這句,頓時心痛如絞!

  她原來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的。如今的自己,在她的心裏,已經不再是那個與她濃情蜜意的丈夫,而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以宛初那樣心性善良單純的女子,如何能夠再接受自己?

  一時間,拓拔雷感覺自己再無麵目去見宛初,但對宛初刻骨的思念,仍然鬼使神差的令他問出一句,”天師可知道她的去向?“

  “你居然還想去找她?真是癡心妄想!別說我不知道她的去向,就算是知道,也絕不會告訴你!”墨令此時氣恨的樣子,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

  他說完這一句之後,便將袖一拂,毅然決然的離去。

  拓拔雷頹然的望著他的背影,漸漸縮小成一個黑點,最後消失不見,他仍然久久不能從心痛的抽搐中緩過勁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風中佇立了多久,直到一個天籟般的女聲從身後響起,“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找她?她如今需要你!”

  這聲音如同有魔力一般,驟然將將拓拔雷從恍惚中喚醒。

  他回過身向身後的女子看去,隻見她麵覆白紗,身形嫋娜,一身潔白的紗裙下所籠罩的輪廓,被炫目的日光投射得熠熠生輝,令她整個人看上去虛無而聖潔,宛如天女下凡一般。

  “你知道她在哪兒?”拓拔雷恍惚的問道。

  “南歸。”女子留下兩個字之後,便轉過身,飄然而去。

  前後一過眨眼之間,拓拔雷的眼見便隻餘白茫茫一片,仿佛先前並不曾有人來過一般。

  “南歸?”拓拔雷恍如夢囈一般,在口中呢喃著這兩個迷一般的字。

  “莫非,你去了南蜀?“拓拔雷腦中靈光一現,如同黑暗中看到了一線曙光。

  有了這個念頭,他的身體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任由這個念頭驅動著,踏上了南去的路途。

  在拓拔雷離開之時,北蒙皇帝拓拔成正在對月華公主大動肝火。

  “今日是朕的生辰,朕最厶愛的女子仍然杳無音信,這一切,都是因你出的餿主意!”拓拔成想起這半年多來,自己所派出各路人馬,四處打聽宛初的下落,但都一無所獲,他不由把這個結果歸罪於月華公主。

  月華公主沒有辯解,因為她知道,隻要一天沒有找到宛初,自己在他的眼裏,便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自己原以為,憑著自己替他出的妙計,成功離間宛初與拓拔雷之間的感情,便能暫時騙取他的信任。沒想到,這離間計雖然成功了,但宛初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更沒想到的是,拓拔成會說翻臉就翻臉,前一秒才將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後一秒便將自己踩在了泥裏。

  而由於拓拔成對自己徹底厭惡,自己想要接近他再引誘他嗜酒的計劃也一並落空。他現在根本連看自己一眼都嫌多餘,更惶論與自己同桌用膳一同飲酒!

  一並受氣的當然還有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皇子,雖然他的身份尊貴,但拓拔成始終對他置若罔聞,視他如無物。

  月華公主心中無比氣悶,臉上卻得裝出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承受著拓拔成的責罵。

  好不容易,拓拔成罵得累了,心中的怒意方才漸漸消去。

  “滾!朕再也不想見到你!”拓拔成最後說了這一句之後,便極不耐煩的對月華公主揮了揮手。

  月華公主恭敬的告退,離去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怨毒的看了拓拔成一眼。

  離開拓拔成的寢宮,月華公主便得到拓拔雷南去的消息。

  她知道拓拔雷一直在尋找宛初的下落,便特別留意著他的動向。誰知整整半年多過去,拓拔雷也是未曾尋得宛初的絲毫遺跡。

  “往南方去了?”月華公主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

  “今日席間看他的神情,似乎十分沮喪。看來,他也是胡衝亂墥,漫無目的在找她。”月華公主不由下著結論。

  繼而她念頭一轉,“一路往南,是南蜀的所在.......莫非,他是想到南蜀故地去碰碰運氣?”

  想到此處,她心中有了分數,當即原路折回,求見拓拔成。

  拓拔成見她去而複返,心裏甚覺晦氣,粗聲問道,“難不成你挨朕的訓斥還沒挨夠,還想再讓朕多訓斥幾句?”

  月華公主一臉虔誠的望著拓拔成,柔柔弱弱的說道,“臣妾隻是聽說一結束宴席,拓拔雷便策馬往南行去。臣妾想.......四王爺會不會去南蜀尋找宛初的下落?”

  月華公主一句看似無心之語,令拓拔成如獲至寶,他頓時從寶座上彈了起來,激動的上前搖撼著月華公主的手臂,“你說的可是真的?他果真是往南去了?”

  “千真萬確!”月華公主眼底閃著光亮,堅定的回答。

  “朕怎麽沒想到?這半年多來,朕派人將北蒙翻了個底朝天,連她的影子都沒見到。這麽說來,她去南蜀的可能性極大!真虧了拓拔雷能想到這個,來人!”拓拔成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召來暗衛。

  “替朕盯牢拓拔雷!看他到底去了什麽地方,都同什麽人見過麵!”拓拔成對暗衛下了秘令。

  暗衛得令之後,立即向拓拔雷行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拓拔成在安排好一切之後,低下頭來再度仔細審視起月華公主來。

  “看來,你對朕的事還挺上心的!”他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意。

  “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本份。”月華公主抓住眼前的機會,不遺餘力的對拓拔成表露著忠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