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一番長談
作者:
琉影 更新:2022-03-24 12:16 字數:3097
“娘娘既然有這樣的想法,為何不直接了當去同皇上言明?皇上並非冷血無情之人,相信娘娘的真情定能打動他。”宛初不禁衝口而出。
“向他言明?”皇後臉上浮起為難之色,“這要我如何開口?何況,這一年時間,我對他如何,他難道看不出來?”
“皇上向來國事繁忙,忽略了也實屬平常。皇上先前還提過將來大事得定之日,要兌現承諾,讓你全身而退。可見他如今對你冷淡,不過是想實踐當時對你的約定罷了。”宛初回想起先前貴誠席間的一番話來,頓時感覺他二人之間應當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皇上真這樣說?“皇後聞言,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千真萬確。”宛初據實回答。
皇後得到她肯定的答複,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她的眸子變得幽深,思緒回到了一年前。
那時,自己還是待字閨中的大將軍獨女謝曼枝。
但一道聖旨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那一次,自己曾莽撞的去求見他,向他提出拒婚的要求。
那時的自己,一心抗拒著這一段政治聯姻,還力勸他放自己一條出路。
通過那一次長談,自己得知那時的他已有一位心儀之人,而他也是出於勢單力薄,迫於形勢,不得不屈從於蕭丞相的安排封自己為後。那一日的長談,他允諾自己,隻會同自己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有朝一日大權在握時,便會還自己自由之身。
他果然言而有信,大婚之後,他對自己敬而遠之,確實隻同自己做了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自己起初幫他鞏固皇權,也不過是想早日離開皇宮高牆,重獲自由。
但世事真是無常,之後這一年當中,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對這個名義上的丈夫生起了一種難舍難離的情愫。
每每見他與權欲滔天的蕭丞相之間苦苦周旋,機智化解各種危機時,自己便對他既是疼惜又是欽佩。
而他這一年中,也從未親近過任何女色,而是將全副心思係於萬民。他的仁者胸懷和沉著大氣,令自己不得不被他深深吸引。
所以,到後來,自己力勸父親盡力襄助於他。而父親也在自己的勸說下漸漸明白,皇權穩固對整個南蜀,以及整個家族意味著什麽。
隻是父親並不知道,自己與皇上之間有過這樣的約定,還一直為自己久無子嗣而擔憂。若是讓父親知道,皇上這一年當中從未寵幸過自己,定會勃然大怒,倒戈相向。
而蕭丞相雖然這一年這中勢力被削弱不少,但他仍然蠢蠢欲動,隨時有反撲的可能。
謝曼枝回憶完往事,心中便已有了決定。
“多謝宛初姑娘提醒。本宮這就去求見皇上!”謝曼枝將手緊握成拳,堅定無比的說道。
“願娘娘達成心願。”宛初由衷的為她祝福。
謝曼枝滿眼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目光堅定的轉過身去,徑直向皇上的寢宮走去。
貴誠正欲更衣沐浴,聽聞謝曼枝前來,頗感意外。
“臣妾有些話想單獨同皇上言明。”謝曼枝警惕的環視著四周。
貴誠見她如此謹慎,便將左右摒退。
“現在你可以說了!”貴誠斜目打量著她,眼中有幾許探尋的意味。
“皇上可曾記得,一年之前,你與臣妾便有過一次單獨的談話?“謝曼枝朱唇微啟,緩緩說道。
貴誠目光變得有些深邃,輕聲答道,“朕當然記得。那一次,你求朕放過你,另擇皇後人選。但朕也親口告訴你,你的要求有多荒誕,朕根本無法答應你。”
“不錯!皇上的確說過,你也是身不由已,被人脅迫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而那日,皇上還對臣妾作出許諾,同臣妾隻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待他日得掌大權,便還臣妾自由之身。”謝曼枝將話接過,將那日的談話同容重提了一遍。
“你今日舊事重提,到底是何用意?”貴誠直接了當的問道。
“臣妾今日前來,是想告訴皇上,臣妾改變主意了。”謝曼枝目光深深的注視著貴誠,一字一字的說道。
“改變主意了?莫非你此番前來,是希望朕立即兌現當日諾言,恢複你自由之身,放你出宮?”貴誠眼中升起一道疑惑,皺眉問道。
今日在宴席之上,她便神情有異,借灑澆愁,難道,這宮中的生活已令她厭倦不已,這皇後的頭銜,已令她疲憊不塂?
“皇上,你以為憑著臣妾這一年來為皇上做的一切,臣妾是這麽輕易便能被皇上打發掉的?”謝曼枝的眼中有幾分哀怨和不甘。
貴誠聽出她話中的不滿,輕輕歎息道,“朕知道,你這一年來幫了朕不少,朕今日能夠坐穩這半璧江山,都是仰仗你與大將軍的襄助。你若離宮,朕真不知道要賜你些什麽,才足以補償你替朕所做的一切。你也應當知道,現在朕的大位依然未穩,蕭彌遠仍然虎視耽耽,現在朕放你離去,並非合適的時機。但你若真的等不及,朕便成全你,還有,你若對朕有什麽要求,也盡管提,隻要是朕能做到的,定當不遺餘力。”
謝曼枝聽他這話,明顯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便滿眼焦急,絞著手說道,“臣妾今日前來,並非是要皇上兌現諾言放臣妾出宮。”
貴誠被她這話徹底弄糊塗了,不明所以的問道,“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何故?”
“臣妾.......臣妾是想告訴皇上,臣妾已經改變心意........”謝曼枝臉色扉紅,支支唔唔的說著。
“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一年前你不是爽快幹脆得很,為何今日竟變得如此吞吞吐吐?”貴誠見她這副模樣,不禁出言催促起來。
在自己印象中,謝曼枝一直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敢做敢為,氣勢不輸男兒。但今日的她,卻為何忸忸怩怩,說話如此拖泥帶水?
謝曼枝被他言語一激,越發心慌意亂,她含含糊糊的說道,”臣妾此番前來,是想告訴........皇上,臣妾已經習慣了這宮中的生活,不願出宮,希望皇上放下那次對臣妾的承諾,臣妾今後願意安安穩穩做好皇後的本份.........”
說到此處,她羞澀的低下頭去。
貴誠也低下頭去,細細琢磨著她這番話的意思,最後抬眸說道,“朕原以為,以你的心性,定然不習慣這深宮的生活,沒想到,你竟然舍不得離宮了。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這個後位,你願意坐多久便多久。若哪一日你厭了,便再告訴朕,你的去留,隨你心意,朕絕不阻攔。”
謝曼枝聽他這話,心知他並沒有領會自己話中的深意,便急得跺了跺腳,“臣妾的意思,皇上怎麽還不明白?臣妾是想做你真正的皇後,而不是要這個虛名。”
“真正的皇後?”貴誠在口中品味著這一句,突然之間,他恍然大悟,抬起眸來驚奇的望向謝曼枝,“你不是對這場政治聯姻深惡痛絕,為何又會有如此的想法?“
謝曼枝咬了咬牙,將自己的女子嬌嗔通通拋到一邊,鼓起勇氣對他表白。
“臣妾的確十分痛恨這場被人操控的婚事,臣妾也說過要尋覓自己的良人。但這一年時間,臣妾漸漸發覺,皇上人品貴重,心胸寬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而臣妾也漸漸被皇上的品格所吸引,從而心生愛慕。”
一口氣說完之後,謝曼枝滿眼期待,心情忐忑的等待著貴誠的反應。
貴誠費了很大勁,才將她剛才的話回味過來。
他定定的望著謝曼枝,穩穩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朕的心裏,除了這天下,已經容不下更多。”
這句話,無異於一盆涼水,將謝曼枝渾身澆了個透。
一年前,他便告訴自己,他的心上人是那個名叫宛初的有夫之婦。
而今天,他用這番托辭,委婉的告訴自己,他的心裏沒有自己的位置。
他僅憑一句話,便輕易的打發了自己,將自己的滿腔情意棄如敝履。
難道,自己真的就與那個女人天差地別,以致於他對自己如此不屑一顧?
“難道,你對她還念念不忘?”謝曼枝瞪大雙目問道。她可是個有夫之婦,他永遠望塵莫及。
貴誠不置可否,隻溫和的說道,“過去的事情,朕不想再提。夜已深了,你且回去好生歇息。”
說完之後,他伸手替謝曼枝攏了攏衣襟,滿眼憐惜的說道,“你穿得如此單薄,小心著涼。”
這個動作,令謝曼枝身體微顫,盡管她知道,他的憐惜,不過是他出於對自己的歉疚。
回去的時候,她再次看見宛初,她還立在先前的涼亭,似乎在等著自己的結果。
果然,宛初走上前來,盈盈施禮道,“娘娘可曾對皇上說了?”
“本宮全按你的提點說了!”謝曼枝麵無表情,昂首答道。
宛初見她並無任何喜色,心裏頓時大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