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西郊別院
作者:琉影      更新:2022-03-24 12:16      字數:3138
  “你此番話,同兩年前如出一轍,無非是因你怯於我同你之間身份懸殊,才刻意激我離去罷了!上次,我舍你而去,平白辜負了你。這次,我無論如何不會上你的當。算是說出再刻薄的話來,我也不會離開你半步。”

  宛初心底為之一顫,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的擰著被角,她閉上雙眼,盡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不讓自己顯露半分。

  見她不理會自己,拓拔雷歎了口氣,溫聲說道,“你若確實疲累,便好好歇息。明日我再來探望於你。”

  但接下來的幾日,宛初依舊對他冷言冷語,並無半分起色,拓拔雷心裏越來越焦急不安,但卻拿她沒有絲毫辦法。

  所幸,在太醫的精心調理下,宛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有了起色。

  到了第五日,太醫便停止了針灸,繼續用名貴的藥材為她調理。

  得知宛初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拓拔雷欣喜萬分。

  貴誠聽到太醫的稟報,也是十分欣慰。

  “你的身體好了大半如今你已不需要繼續施針,隻需每日按照方子定時服藥即可,拓拔雷今日特來向朕請求,將你搬到他在臨安城郊新置的一間宅子繼續調養。不知你意下如何?”貴誠滿眼誠摯的望著宛初,柔聲問道。

  “宛初在這宮中也確實有些悶,郊外空氣清新,倒是不錯。”宛初麵上並無任何波瀾,淡淡的答道。

  “朕這幾日見拓拔雷對你關懷備至,朕心裏著實替你感到高興。看來,他對你是真情真意,並無半分虛假。朕上次對他說的那番話,也算是沒有白白浪費唇舌。”貴誠眸光柔和,緩緩說道。

  宛初此時方知,竟是麵前之人讓拓拔雷明白了當年之事。

  她既感激又擔憂的看著貴誠問道,“皇上一心替宛初著想,宛初感激不盡。但不知,當年之事,他如今知道了幾成?”

  “那日朕正在氣頭上,並不欲與他多言。隻提過,你為了替他弄到那張‘通關文書’,而被迫淪為歌伎。”貴誠如實作答。

  “哦…….那就好…….”得知拓拔雷並不知道自己與蕭彌遠之間的糾葛,宛初不由鬆了口氣。

  貴誠不解其意,皺眉問道,“既然你同他已經消除了誤會,理應將當年之事盡數坦承相告才是。你為何不願他知曉蕭彌遠的惡行?”

  這一句,問得宛初不知如何作答,她深恐對方看出端倪來,連忙低下頭去,辯解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蕭彌遠的奸計也並未得逞。”

  貴誠聽她的話頗有幾分道理,也不好再反駁。但他覺察出宛初的表情有些不妥。

  當下,他心裏犯起了疑惑,宛初向來視他為知已,凡有心事,無不盡數向他傾吐。象今日這般藏著掖著,還是頭一回。她到底在向自己隱瞞著什麽?自己無從探究,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好吧!你說得也不無道理。”貴誠也不再追問,隻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你身體已無恙,朕便依你的意思,派人護送你夫婦二人前往西郊宅院。”

  拓拔雷沒有想到貴誠此番竟如此爽快的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心下欣喜無比。

  臨到分別之際,他向貴誠拱手言道,“雖然陛下之前同本王之間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過去之事。此番,本王能夠幡然悔悟,全有賴於陛下出言點醒。如今陛下肯放宛初離去,足見陛下是真君子!今後陛下若有需要本王襄助之事,盡管開口。”

  “朕乃一國天子,自當進退有度。並非朕爭不過你,而是,你與朕相比,早了一步與她相識相知。這乃緣份使然,朕自知無法強求。今後,望你善待於她,切莫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否則,朕定不會善罷甘休!”貴誠雙目清亮,擲地有聲的說道。

  貴誠的這一番肺腑之言,令拓拔雷越發自慚形穢,他尷尬的說了一句,“陛下人品貴重,著實令人欽佩。相較陛下為宛初所做的一切,拓拔雷自愧不如。但,今後,拓拔雷定會加倍對她好,再也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你最好記住今天所說的話!”貴誠眸光一沉,響亮的說道。繼而他轉頭對宛初叮囑著,“太醫配製的藥材,都替你準備妥當。你每日要定時服用,切不可大意!西郊雖然空氣清新,風光怡人,但卻較城中冷許多,如今正值轉換季節之時,你更要注意保暖,千萬不要感染了風寒。”

  聽著貴誠殷切的話語,宛初心底暖意融融,她眼底噙著淚意,哽咽的說道,“自打宛初與皇上相識的一刻起,皇上便對宛初嗬護備至。宛初能夠結識皇上,實乃宛初之福。皇上雖然貴為九五之尊,但在宛初心裏,早便視皇上為宛初的知已好友。”

  貴誠聽著她情真意切的話語,心裏越發舍不下她,但他轉眼瞥見拓拔雷正輕輕撫著宛初的後背,滿麵關切的模樣,隻得暗自歎了口氣,揮手示意車夫趕馬。

  馬車遂徐徐啟動,拓拔雷將簾子放下,用身體為宛初抵擋寒風。

  西郊的宅院雖然不是特別奢華,但勝在景致優美,布置清新雅致。

  宛初每日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坐在湖心亭上,觀看每日的日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她知道明日便是自己的大限,不由對著天邊燦爛的雲霞發出一聲歎喟。

  “你為何吟出這樣傷感的詩句來?你同我也不過二十幾歲,將來還有大把的好時光。你若喜歡看日出日落,我便放下一切瑣事,每天陪你一同觀看便是。”

  不知何時,拓拔雷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

  宛初聞言,身體微微一顫。她連忙將秋苦的表情隱去,換上一副淡漠的樣子。

  “你來了?”她沒有回頭,一如既往對他視而不見。

  拓拔雷再一次吃了癟,心裏很不好受。但他仍然契而不舍,腆著臉向她示好。

  “宛初,這是本王費了好大勁替你捉到的,你看喜不喜歡?”他將手裏提著的籠子遞到她的麵前,指著籠內撲騰著的翠綠家夥說道,“這鳥形如蜂蝶,顏色豔麗,十分稀罕,猶其它的鳴叫聲,格外清脆婉轉,你聽。”

  說著,他便用一隻鵝毛伸入籠中,逗弄著青鳥。

  青鳥果然發出陣陣鳴叫,十分悅耳。

  卻不料,宛初連看都不看它一眼,隻歎了一句,“籠中之鳥,無法任意翱翔,即便這鳥籠做得再精致,也不過是它的牢籠罷了。”

  拓拔雷聞言,不由一怔,然後滿臉自責的說道,“都怪我粗心大意,竟忘記了你曾被人脅迫,過了兩年牢籠般的日子。我這便將這鳥籠打開,將它放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金絲鳥籠打開。

  青鳥重獲自由,發出陣陣長鳴,然後撲上籠子頂端,振翅高飛。

  “宛初,如今它已經自由自在,同你一樣。過去的傷心事,不要再想,今後,我與你雙宿雙棲,過快樂神仙般的日子。”拓拔雷滿眼期待的望著宛初,情真意切的說道。

  宛初聽他這番話,心裏越發感傷。她眼眶的淚再也噙不住,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她生怕自己的模樣被拓拔雷瞧見,連忙背過身去,故作冷漠的說道,“‘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你說得倒是輕巧,有些事既然發生了,便是發生了。我有點累了,就先行告辭。”

  說罷,她不待拓拔雷回應,便起身急速離去。

  拓拔雷望著她飄然離去的背影,絕望的說道,“這些日子,你對我冷若冰霜,我自知是我應得之果。但究竟要如何,才能挽回你的心,讓你重新接納我?”

  回應他的,隻有瑟瑟的風聲。

  夕陽漸漸沒去,天色暗沉。

  涼風陣陣,令拓拔雷的心底更是冰涼一片。

  他獨自一人對著湖麵,呆怔良久。

  直至天色盡黑,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返回房內。

  他獨坐桌前,回想著這些日子來,宛初對自己的冷淡態度。

  雖然自己盡力挽回,但宛初對自己始終沒有一點轉變。

  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又圓又亮。正值十五月圓時節,而他同自己心愛之人卻咫尺天涯,無法團聚。

  越想,他心裏越是苦悶,最後,他拿起酒壺,對著壺嘴豪飲起來。

  酒壺很小,他幾乎是一口飲盡,喝罷仍覺不過意,他命人將酒窖的酒壇搬來。

  然後,他揭去壇蓋,提直酒壇,仰頭便是一陣猛灌。

  一壇酒下肚,他喝得滿臉通紅,但他心頭的苦悶,非但沒有消減半分,反而越發難以承受。

  他借著醉意,踏著虛浮的步子,一步一步向著一牆之隔的燈火闌珊處行去。

  宛初滿心憂慮,根本未睡。但她聽到腳步聲,便閉上眼睛,假裝已是睡過去的樣子。

  隨著深淺不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宛初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待腳步聲停在床邊,她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他喝酒了?”宛初的心裏一陣泛酸,她當然明白,拓拔雷為了什麽飲酒。

  “宛初…….”拓拔雷站在床邊,聲音裏透著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