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年一次
作者:琉影      更新:2022-03-24 12:16      字數:3128
  宛初聽他說得言之鑿鑿,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蕭彌遠明明知道,自己過不了多久便要隨拓拔雷一道返回北蒙,即便他的勢力龐大,北蒙也是他鞭長莫及之地。他為何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你以為我現在還是那個任你擺布的歌伎?你既然知道,四殿下他對我寵愛有加,又如何敢胡作非為。若是你傷我一根毫毛,就不怕四殿下一怒這下,揮軍相向,到時,你在南蜀的太平日子也到頭了!”宛初提高聲調,壯著膽子與他爭辯。

  蕭彌遠聽她這一席話,眼中的光亮越發陰邪,他鼻中冷哼一聲,“沒想到,一年不見,你的口才和心智越發了得,不但口若懸河,還句句直擊本相的軟肋!”

  這個女子,當年自己僅僅以為她是憑著僥幸,才得到蕭山的青睞和新皇貴誠的鍾愛,看來,她的心思並不似她外表看起來那般簡單。這個女子,若是不能為已所用,他日必成自己的心腹大患!

  好在,自己早已抓住了她的命脈,她是無論如何,也反不過天去!

  念及此處,蕭彌遠眉頭一鬆,唇角再次勾起邪惡的弧度,陰陽怪氣的說道,“你說得不錯!本相並無多大野心,不過隻想作南蜀幕後真正的主子罷了。那北蒙,本相是斷然不會去招惹的!但本相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憑著本相精心籌謀,設想周到方能達到。所以,本相給你的任務非常簡單,不過是想借用你,拉攏同北蒙的關係,令本相在南蜀的地位更加牢固罷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你何苦以命相拒!”

  宛初聽他說得輕鬆,但心裏深知,他是個他利欲熏心,貪得無厭之人,自己一旦鑲助於他,無異於助紂為虐。

  她斷然回絕道,“你身為南蜀的丞相,不以替萬民謀福祉為已任,而是處心積慮為一已私利謀算。南蜀國若是落入你這等肖小之人的手中,則國將不國,民不聊生!且不說宛初身為南蜀子民,就算是局外之人,也不屑於你的無恥行徑。奉勸你少費唇舌,宛初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你為伍!”

  這番話,擲地有聲,蕩氣回腸。一口氣說完之後,宛初的精神有些困乏,她對蕭丞相作了個送客的手勢。

  但蕭彌遠卻沒有半分退意,而是上前一步,鷹隼般的黃瞳直直逼視著宛初,撂下狠話,“哼!本相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相如今苦苦相勸,你不聽。等到數日之後,你毒發之時,別象條狗一樣爬到本相麵前苦苦哀求!”

  “毒發之時?”宛初神色驟然一變。

  “不錯!逍遙閣每一位女子,在出師當日,蕭山都會替她服下一顆本相獨門秘製的毒藥。此毒無色無味,無藥可解。”蕭丞相凶相畢露,惡狠狠的瞪視著宛初說道。

  宛初呆呆的怔住,腦中回閃著過往的片斷。

  兩年前,自己因一時失足,被蕭山脅迫進入逍遙閣成為一名歌伎。自己原以為憑著勤學苦練,一步步往上爬,便能逃離樊籠,重獲自由,殊不知,往前一步,卻是懸崖峭壁。自己離開逍遙閣,卻邁入了皇宮的高牆,成為蕭彌遠安插在新皇身旁的一名細作。

  一年前,拓拔雷來到南蜀,憑著北蒙的勢力,向南蜀索要自己。那時,不論是貴誠,抑或是蕭彌遠,不敢對拓拔雷說半個“不”字。

  至此,自己離開了故土,隨著拓拔雷一道遠赴千裏之外的北蒙,與南蜀再地瓜葛。

  原以為,自己總算擺脫了淪為棋子的命運,卻不料,命運卻同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原來,早在自己決定為了替拓拔雷尋獲那一紙“通關文書”,踏入“平樂坊”的大門那一刻起,自己的命運便已注定悲劇收場。

  更可悲的是,拓拔雷昨日剛剛與自己道明心跡,一心想著要與自己彌合往日的嫌隙。自己也為此欣喜若狂,盤算著日後同他還有多久的恩愛時光要過。

  可如今,自己已經身中劇毒,隻餘短短幾日光陰……

  想到此處,宛初的神色不禁黯然,眼神頓時空洞無光。

  “怎麽樣,知道本相的厲害了吧!”蕭彌遠見她此狀,心裏狠狠得意了一番。

  繼而他邪笑著繼續補充道,“此毒精妙之處在於,它一旦發作,中毒之人不會即刻便死,而是每年發作之時,中毒之人如同身受萬蟻啃噬,那滋味當真是生不如死!”

  宛初聽到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藥物,不禁打了個冷顫。

  蕭彌遠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已是麵如土色,眼底的得意之色越發明顯。

  “現在,你向本相服軟,一切都還來得及。要知道,此藥是每年發作一次,既是本相的獨門藥物,本相自有相克之法。你若是乖乖的聽從本相的號令,每年毒發之前,本相都會秘密派人將克製毒性的藥丸交到你手上。屆時,你自可免去萬蟻啃噬之苦!”蕭彌遠昂頭捋著胡須,向她攤牌。

  說完之後,他又將目光投向宛初,靜靜等待著她向自己妥協。

  但這時,宛初卻是麵無表情,眸光落在空無一物的前方。

  “怎麽樣?順從本相,你便還能繼續風風光光的做你的王妃。逆本相的意,便是萬劫不複之地。如何選擇,相信以你的聰明睿智,不會不知道吧!”見宛初毫無回應,蕭彌遠禁不住出言催促道。

  “你的意思是……此毒每年都會發作一次?”宛初突然抬起眸來,響亮的問道。

  “不錯。照日子處來,再過十日,你便會第一次發作。若你應允了本相,今年的藥丸,現在就可以交到你的手中。”蕭彌遠見她有了回應,心中暗喜,連忙威逼利誘道。

  接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個黑色的瓷瓶,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遞到宛初的眼前,用極盡緩和的語氣說道,“拿去吧!”

  他滿眼自信,靜靜的等待著麵前柔弱的女子,如同餓狗撲食一般的將自己手中的白丸抓過去。

  但時間過了許久,宛初卻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而是淒然一笑,緩緩說道,“你要我為了每年毒發之時減輕痛楚,便象條狗一般,永遠淪為你的奴隸?”

  蕭彌遠不置可否,唇角的得意之色更盛。

  但宛初接下去的話,卻令他始料未及。

  “你收回去吧!我不會要的。”宛初麵色淡漠,雲淡風輕的說道,“我寧願受盡苦楚死去,也不願象條狗一般的活著。”

  “你!”蕭彌遠臉色大變,氣塞當場。

  “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相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既然你想嚐嚐萬蟻噬骨的滋味,本相便成全你!”他將白丸扔到地上,用力踩成粉末,然後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待蕭彌遠離去,宛初無力的躺回床上,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拓拔雷早早便來探望宛初。

  他掛念著宛初,一夜未眠,人看上去有些疲態。

  “宛初!”他一看見宛初,便迫不及待的奔過去,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對她訴道,“昨日封後大典結束,已是未時,我本想來探望你,卻聽聞你已安歇。”

  他語氣溫柔中帶有自責之意,令宛初心底一片柔軟。

  倚靠著拓拔雷寬厚的胸膛,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耳畔是他的溫聲細語,鼻中是他獨有的好聞氣息。

  這一切,令宛初恍若夢中。這一刻,她希望永遠停留。

  但,她知道這個夢終究要醒。

  她心底有些苦澀,強打起精神,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淡淡的說道,“四殿下向來貴人事忙,何必特意跑來對宛初解釋。”

  拓拔雷聽她話中之意,以為是在責怪自己冷落了她,心裏越發愧疚。

  “宛初,從前的事,都是我誤解了你。我既然已經明白過來,定會加倍對你好,比在安寧村好上百倍。”拓拔雷一邊摟著她輕輕撫著,一邊試圖喚起她往日的溫情回憶。

  “安寧村?這麽久的事,還提它做什麽?如今,你的身份是尊貴的北蒙四殿下,而我如今,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頭腦簡音的小鎮姑娘。”宛初將頭別過一旁,無精打采的說道。

  “宛初,不管世事如何變化,你我之間的情誼,從未改變分毫。”拓拔雷見她一味推搪著自己,心裏十分難受,但他仍然契而不舍的想要挽回。

  “四殿下剛才這番言語,不過是你自說自話罷了。你對宛初如何,宛初不知道,也不想去理會。但宛初對四殿下,早已忘情。所以,四殿下切莫再在宛初身上浪費精神,也是必每天前來探望宛初。”宛初麵無表情的說著,一邊拉下被子蓋在身上,“四殿下恕罪,宛初今日精神欠佳,不想人打擾。”

  拓拔雷見她表情冷漠,急於要攆自己走,心裏煎熬難忍,他不由出言爭辯道,“兩年前,你為了替我弄到那張‘通關文書’,不惜以身犯險,以致於你落入魔窿,淪落風塵成為一名歌伎。那一次,我生生與你錯過,已經後悔不迭!如今你故計重施,我又豈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