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深宮長談
作者:琉影      更新:2022-03-24 12:16      字數:3076
  一邊說著,拓拔雷一邊拿著絹帕,繼續貴誠未完成的事情。

  貴誠也不看他,隻厲聲向侍從問道,“朕不是吩咐過你們,不讓他進來,你們都將朕的皇命當耳旁風嗎?”

  侍從滿臉愧色,無可奈何的答道,“稟報皇上,丞相交代過,讓我等斷不能得罪四殿下,剛才四殿下硬要闖入,我等如何敢攔?”

  “又是丞相的命令!”貴誠滿眼不甘的問道,“你們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

  侍從連忙跪倒在地,誠懇的賠著罪,“皇上恕罪。”

  貴誠正欲再出言斥責,卻一眼瞥見宛初正滿眼自責的望著自己,當即語氣軟了下來,目光在殿內環視了一圈道,“算了,你們統統退下吧!”

  侍從連忙謝恩退出,其餘的宮女太監也紛紛告退。房內獨餘下拓拔雷夫婦和貴誠三人。

  這時,拓拔雷已經給宛初擦幹淨了唇角,滿目柔情的望著她問道,“怎麽樣,身子好些了沒有?”

  宛初有些驚惶的望著他,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見宛初對自己如此畏懼,拓拔雷心裏一陣鈍痛。

  他將臉轉向貴誠,第一次向他示弱,“我同宛初有些要緊的話要說,請陛下暫且回避。”

  貴誠卻將手負在身後,挑眉問道,“這是朕的寢宮,你硬闖進來不說,如今還要讓朕離開。你以為憑著你北蒙四皇子的身份,便可以在朕的宮中為所欲為?”

  拓拔雷正急著要與宛初盡釋前嫌,見他斷然拒絕自己的要求,倏的直起身來。

  “宛初明明三日之前便已蘇醒,你卻故意隱瞞,讓本王與她不能相見。這件事,本王姑且不與你計較,如今,本王不過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你都不答應。本王問你,你這般橫插在我夫妻二人當中,究竟想怎樣!”拓拔雷怒目直視著貴誠,氣憤的問道。

  這一句,問得貴誠啞口無言,他深知宛初與拓拔雷既有夫妻名份,又是兩情相悅。而自己,雖然自問對宛初的好並不輸於他,但始終……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

  見貴誠既不應答,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拓拔雷心裏十分煎熬,正待他欲出言再次催促,卻聽聞門外傳來貼身太監的一聲通報,“啟稟皇上,大將軍之女謝曼枝求見”

  貴誠聞言,不禁愣住。

  謝曼枝是蕭彌遠為了把控自己而特意挑出的親信之女,明日封後大典一過,她便成為南蜀的皇後。

  之前,自己從未對這個女子有半分好感,關於她的一切,自己也並不關心。如今,她貿然前來求見自己,究間是何企圖?

  但,她既然來了,自己便不能視而不見。畢竟,朝中大權仍然掌控在蕭彌遠之手,而她的父親謝大將軍,則是手握整個南蜀兵權之人。

  權衡利弊之後,貴誠不情願的說道,“讓她進來。”

  隨即,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邁著沉穩的步伐,從容優雅的步入。

  她恭敬的向貴誠施了一禮,朱唇微啟,輕聲說了一句,“曼枝見過皇上。”

  這是貴誠第一次見她,但見她麵容清秀,氣質脫俗。她的容貌雖然算不上絕色美人,但也是令人賞心悅目。

  “你來見朕,究竟何事?”貴誠皺眉問道。

  “曼枝有要事稟報皇上,還請皇上移步。”謝曼枝微抬起眸來,向拓拔雷和宛初輕掃了一眼。

  貴誠不知她究竟有什麽要緊的話要對自己說,但見她神情拘謹,心裏也生起一絲好奇來。

  “皇上,請。”謝曼枝輕抬手腕,恭敬的作了個手勢。

  貴誠猶豫再三,終是抬腳跟隨謝曼枝一道出了寢殿。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貴誠臉色暗沉,不耐煩的說道。

  “皇上,曼枝此番不顧宮廷禮儀,專程求見皇上,是想求皇上另擇良配,明日的封後大典,曼枝斷不會露麵。”謝曼枝神情淡漠,語氣卻是十分堅決。

  “你此言何意?”貴誠聞言大驚,明日的封後大殿,不是已經是被她的父親與史丞相一早安排好的嗎?如今,她在封後大典的前夜,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究竟意欲何為?

  “曼枝性情桀驁不馴,行事向來我行我素。南蜀皇後的封號,曼枝實在擔不起!何況,曼枝近日來聽聞,皇上似乎已有心儀之人,對曼枝又如何能夠傾心相待。故此曼枝今日趁入宮之機,特來懇求皇上,另覓人選。”謝曼枝盈盈跪倒在地,言辭極為懇切。

  貴誠將眸一凝,挑眉問道,“這場大婚大半月前已經安排妥當,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你今日才來反悔,是不是晚了點?”

  “婚姻大事,關係女子一生的幸福。曼枝根本就不想做入宮,更不想做皇後,曼枝此生唯願尋覓一位心意相通,白首不離之人,即便粗茶淡飯,也甘之如飴。求皇上,放過曼枝!”謝曼枝麵無懼色,將心裏的想法盡數說了出來。

  “放過你?說得輕巧!”貴誠麵上浮起少有的慍怒,“你與其來求朕,不如去求你的父親大人,或是去求你的義父蕭丞相!朕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都得看他二人的眼色行事!”

  他說完之後,負氣的背過身去。他不知道,這個叫謝曼枝的女子女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難不成,自己在這南蜀的處境和地位,她的父親和蕭彌遠,竟未對她透露過分毫?

  謝曼枝聽到他這番話,當即呆若木雞。此時,她才明白過來,這一場政治聯姻的幕後操控者,並非麵前這位年輕英俊的男子,而是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義父!

  她的心裏頓時無比憤慨,她不明白,自己的父親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性如何,卻還要將自己的一生幸福親手葬送。此時,她最想做的,便是衝到父親麵前,當麵質問他,自己到底是不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他如何狠得下心來,將自己送入深宮囚籠,讓自己成為他和史丞相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越想越不甘心,雙眼因氣恨而變得赤紅,淚水也不爭氣的噙入了眼眶。

  好半晌,她的心緒才漸漸平複下來,她望著麵前與她同病相憐的年輕君王,定定的說道,“曼枝錯怪了皇上,是曼枝無禮了。曼枝這便向父親道明心跡,求他改變心意,讓皇上立心儀的那名女子為後。”

  說完之後,她不待貴誠應答,便急急轉身,欲拔腿而去。

  “你給朕站住!”貴誠當即一聲大喝。

  曼枝定住身形,滿眼含淚看著他。

  “你可知朕心儀的女子是誰?你便如此冒失的去求你的父親?”貴誠厲聲責問。

  “曼枝對此並不分清楚,但聽得宮中隻言片語的議論,說皇上心儀的女子,曾經皇上的一名貼身婢女。”謝曼枝臉帶愧意,實話實說。

  “你說的不錯,她的確是朕從前的貼身宮女。但她如今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貴誠一臉惆悵,啞聲說道。

  “還有另外的身份?”謝曼枝眼中顯出一絲疑惑,“是什麽?”

  “她另外的身份便是北蒙四皇子的妾室!”貴誠的聲音陡然提高。

  “竟會這樣?”謝曼枝聞言臉色大變,隨即她反應過來,一臉驚愕的問道,“莫非,她便是先前曼枝在皇上寢宮見到的那名女子,而那名身著北蒙服飾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君?”

  貴誠不置可否,臉色卻越發難看,他上前一步,直直的瞪視著謝曼枝,厲聲說道,“你說的沒錯。她和她的夫君,便是從北蒙趕來,專程為了慶賀朕的封後大典。如今一切已經就緒,隻待你我二人明日出場表演,到了這個時候,你以為你的父親還會改變心意。朕勸你打消先前的想法。你我不過是這盤棋局中的任人擺布兩枚棋子罷了。為了南蜀的安寧,為了顧全大局,朕都已經認命了,你又何苦再作無謂的抗爭。”

  他的一席話,令謝曼枝身體一僵,整個人頹然的跌坐在地。

  貴誠見她滿眼絕望,心灰意冷的模樣,心底生出一絲不忍,他上前將她扶起,輕聲勸慰道,“你今日既然向朕表明心際,朕自當成全於你。朕向你許諾,日後朕隻同你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待朕一有機會,自會放你離去,讓你去覓你的良配。”

  謝曼枝聽聞這一句,緩緩抬起眸來,淒婉的望了貴誠一眼,然後恭敬的向他請辭。

  而此時,皇帝的寢宮中,拓拔雷望著麵前戰戰兢兢的女子,心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向她說起。

  終於,他悠悠開口,“宛初,你怎麽從來不顧及自己,一心隻想著他人?”

  他的語氣中有輕微嗔怪和一抹憐惜之意。

  宛初以為他說的是自己替貴誠擋下一掌之事,便越發不敢抬眼看他,隻細弱蚊蠅的回答,“我沒來得及細想,心中隻想著要息事寧人。”

  拓拔雷聞方,知她誤解了自己話中的意思,便伸出食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躲避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