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火攻”取得了意外之喜。

  那就是那頭蠻族首領其實並沒有走遠——因為它生怕那個該死的人類趁著它離開後，回頭來偷襲部落。

  這也是牛頭怪之前一直沒有去狩獵的原因。

  它隻是作勢要下山，實際上走了一段路以後又折返了回來。

  卻發現自己整個部落都被點著了！

  鍾一涵點完火以後就跑路了，因為他現在視力聽力都大大增強，所以不願意聽到那些蠻族崽子們臨死的慘叫。

  可沒想到，幾分鍾之後，係統彈出一係列消滅蠻族的獎勵消息，最後還彈出了一條：

  【擊殺二級蠻族（初階），獎勵400係統點。】

  【因為此蠻族為二級部落首領，額外獎勵1000係統點。】

  【恭喜宿主剿滅此地區所有部落，獎勵20000係統點。】

  鍾一涵愣住了。

  蠻族首領死了？！

  臥槽，這貨就這麽死了？！

  之前鍾一涵故意等著這貨憋不住，出去覓食的時候才下的黑手，火燒部落，為的就是留這貨一命。

  因為這樣一個首領，對於鍾一涵的意義而言可不僅僅隻是那麽點係統點，這可是一個活著的，能夠給自己帶來壓力的強大對手。

  所以鍾一涵故意等它走了以後才動手，就是為了留下這個對手。

  可哪知道，這家夥後麵是……自己回來了？

  是回去救那些幼崽和孕婦嗎？

  在這種生死關頭，蠻族也會優先考慮後代的延續嗎？

  鍾一涵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非常難受的感覺。

  蠻族，也會像人類一樣，拚了命的去保護他們的幼崽和後代嗎？

  那豈不是說，這些蠻族也是有感情的嗎，它們也是有靈性的智慧種族嗎？

  這個念頭一產生就有些揮斥不掉。

  而有經驗的武者這時候若看到他的狀態，一定會非常的慎重——因為這就是PTSD，也就是創傷後的應激障礙。

  有很多人都是這樣，畢竟殺戮，尤其是殺戮幼崽和孕婦，是與人類平日裏接收到的教育完全不相符的。所以在做了這種事情以後，有些人的心理就會受到創傷，開始否定自己的所作所為，開始懷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確。

  因為在武者的教育當中，斬殺蠻族，這是一件“正義”的事情。

  可一旦武者本人開始懷疑這種“正義”，那就很容易產生心理疾病。

  有的人就會因為這種懷疑，一輩子無法再提刀。

  也有的人，因為找不到解決的答案，心理從此扭曲，漸漸的開始漠視生命，以殺戮為樂，從此沉淪。不但自己成為了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更是失去了在武道上成為一代宗師的可能！

  鍾一涵也意識到自己心理狀態上出現了問題。

  武者要明心見性，才能一往無前。

  一旦對自己產生懷疑，那麽出刀時就會猶豫，那麽整個人也就廢了。

  所以武道從來不是簡單的殺戮，中華的傳統武學向來都和哲學結合在一起，這不是故弄玄虛，而是真的有其道理。

  而且他也不是一個非常聰明，情商很高的人——這一點周圍的人都能證明——但這樣也讓他不會像那些極聰明的人一樣，喜歡鑽牛角尖。

  所以，鍾一涵做了一個最簡單的排除法。

  首先，他擊殺那些蠻族，包括孕婦和幼崽一起斬草除根，對不對？

  這一點當然是對的，而且不容置疑。因為這是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些幼崽現在看似沒有什麽殺傷力，但是等它們幾年以後成長起來，必定是人類的大敵。

  那麽第一個問題理清楚了，第二個問題：

  他現在產生的這種負罪感，是不是自己太軟弱了？

  他坐在懸崖邊上想了整整一夜，就是在想這第二個問題。

  鍾一涵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這種負罪感又從何而來？

  就像家裏養的狗子一樣，如果它自己確定自己沒有做錯，那麽當主人逼問的時候，它會一臉無辜的看著你，而不會露出任何心虛的表情。

  而一當你回家時，看到狗子蹲在牆角，一臉不敢看你的樣子，那麽毫無疑問……這貨一定闖禍了！

  鍾一涵就覺得，自己內心的負罪感就和家裏經常闖禍的狗子一樣，如果自己真的確定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那麽自己完全不應該心虛才對。

  但他現在的確心虛了，那就說明自己是有什麽東西想岔了。

  於是鍾一涵開始仔細剖析自己的心理，從他小時候第一次聽說了有蠻族入侵的消息，從他第一次立誌要習武，成為一名強者時開始回憶……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鍾一涵臉色的神情，也越來越平和，甚至嘴角偶爾還露出笑容。

  他回憶起當年的初學習武時的很多往事，有好笑的，有丟人的，有讓他很感動的，現在回憶起來，都是滿滿的溫馨。

  有很多事情，他甚至自己已經忘記了，卻沒想到都紛紛回憶了起來。

  天色漸亮，紫月退去。

  鍾一涵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他沉浸在美好的回憶當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怎麽糾結剛才的問題了。

  是啊，有什麽好糾結的？

  人類和蠻族的仇恨本來就不可調和，換做下一次，當他再遇到蠻族的幼崽和孕婦時，難道就不殺了嗎？

  肯定不會的！

  作為一名武者，該動手的時候，自然不能手軟，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老弱婦孺，它們統統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敵人。

  既然結果無法更改，那又有什麽好糾結的呢？

  殺戮的目的也並非是純粹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守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為了守護心中一切的美好。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照在坐在懸崖邊上的鍾一涵身上，在他全身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鍾一涵也終於睜開了眼睛，臉上滿是美好的表情，放聲大笑。

  此時他的目光當中，再也沒有了半點遲疑，而是無比的清澈。

  “生而為人，心有憐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不是軟弱，而是我作為人的人性。這丟人嗎？不，這並不丟人，反而是人類作為萬物之靈長的高級之處！”

  “正因為心存憐憫，所以才‘見其生，不忍見其死’，人類文明才能夠得以進步。但是，不能因為憐憫而放棄一切殺戮，就好像吃肉一樣，若是因為憐憫而放棄食肉，那就矯枉過正了。最多隻是有選擇的去食用沒有靈智的圈養的牲畜。”

  “對待蠻族同樣如此，雖然我心中確實有幾分不忍之心，但該殺還是要殺！”

  “有不忍之心，那是我的修養，而殺戮蠻族，則是我的責任。這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這時，係統傳來消息：

  【恭喜宿主“問心”成功，精神力+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