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作者:東山高臥      更新:2022-03-05 18:01      字數:3168
  森鷗外輕慢的情人被他所說的鬼話逗笑了。

  “一些愛情。”武裝偵探社的青年重複了一遍,真情實感地笑出聲:“森先生,那你可真愛我。”

  太宰治天生笑唇,不笑的時候嘴角也似乎在上翹,唇珠圓潤飽滿,一看就很適合接吻,笑起來尤其好看,他也知道很多人對他有不正常的迷戀,而太宰治從來不在意這些,等他長到二十多歲,就更不在意這些瑣碎感情了。

  森鷗外的確愛他。

  隻是這種愛聽著有點尷尬,關係支離破碎,類似於醉酒之餘吐露出半真不假的哄騙,更何況他們直接還有一層永遠不可能打破的隔膜,兩個年長些的人對視了一眼,再禮貌地各自移開視線。

  而太宰治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他們。

  “你們在床上也這樣裝模作樣嗎?”

  兩個年長的人都感覺自己在挨罵。

  森鷗外有一刻短暫的愣神,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要說他已經忘了曾經的太宰治是什麽樣,絕對是句假話。

  但已經拋在記憶深處的舊時光再被翻到眼前,對麵少年像小狗又像小貓一樣的做派——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麽。

  森鷗外拿起簽字筆在文件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男人微微一笑:“隻要是太宰合理的要求,我自然無法拒絕,如果隻是性.交易,特洛伊的海倫也不值這個價。”

  “第二個要求就算了。”森鷗外站起身,語氣溫和:“我現在沒空養孩子,哪怕是70%純利也不行。”

  太宰治覺得這場景相當荒謬,未來的他和森鷗外親吻、擁抱、需要靠一場性.愛換取一個簽名,他甚至被衝擊到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等待事情繼續脫韁朝未知的方向奔去——

  這時候黑發青年笑吟吟地開口:“森先生,你真覺得幹我和幹他有區別?”

  太宰治沒作聲。

  他假設了一次這句話中的情景,發現自己很微妙地、也沒有多少抗拒。

  22歲的太宰治懶懶散散地捉著森鷗外的手親吻他的手腕內側,又慢慢吻到男人的無名指根部,再張嘴含住對方的指尖。

  森鷗外任由他折騰,聲音低沉:“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區別的。”

  但他還是妥協著放棄了離開的想法,兩個人都沒怎麽將太宰治當回事,哪怕這間貧瘠的小公寓隻是一居室,浴室就離太宰治幾步之遙。

  太宰治木著臉聽了一會浴室的水聲和其他聲音。

  他走過去,門被推開的時候森鷗外還是條件反射地扯了條浴巾擋了擋,但武偵宰卻渾不在意,他輕輕飄飄地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門口,軟綿綿懶洋洋地靠在森鷗外身上,身上潮濕一片,敏感地、斷斷續續地叫著——見到太宰治他扯了個笑容出來,用估量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少年模樣的自己。

  即使有心理準備,太宰治仍然呼吸一窒。

  他刻意沒去瞅森鷗外,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盯著那張漂亮的臉,目光落到對方凹進去的鎖骨窩,再移回對方亂糟糟的頭發,最後他冷著臉走過去,皺著眉用袖子用力蹭幹淨那張胡說八道的嘴,譏諷中自以為掩飾很好的暴躁被另外兩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你簡直叫得像個婊.子。”

  對方心情大好地看他鬧別扭,平和而又快樂,還好心地補充道:“用不著這麽委婉,把像改成是,賣都賣了,我又不是聖人,如果所有事都能靠上床解決,我這就去爬費奧多爾君的床。”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他的刻薄一向是對待別人,不是對待他自己。

  黑發青年彎著眼睛,輕聲細語地問:“怎麽啦?你覺得丟人?”

  他輕笑著伸出手,太宰治抿著唇準備離開,結果被一股相當大的力氣扯了一把,他幾乎是震驚地掰了掰那隻手,完全無法想象對方的力氣居然那麽大。

  黑發青年下一秒已經體貼地用手遮住他的眼睛,手心溫度暖暖和和,那塊皮膚尤其細膩軟綿。

  他在太宰治耳邊小聲說話,嗓音還是藏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以我的經驗,如果你睡眠不好,來一次痛快的性.愛就能近乎昏迷得睡過去,相當快樂。”

  “我保證會讓你舒服。”

  愈發蠱惑。

  太宰治可恥地動搖了一會。

  ……

  之後太宰治攥緊那些觸感無比熟悉的卷毛,後背顫抖,緊窄的喉嚨顯然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受,連續兩次之後,武偵宰抬起頭撐起身體,親了親正處於不應期的少年因為失神而顯得委屈茫然的眼睛,扯了截繃帶遮住那雙眸子,並在對方後腦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不許動。”他捉走少年試圖掙紮的手,望向森鷗外,自以為心照不宣地叫他:“森先生?”

  森鷗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22歲的武裝偵探社社員太宰治對親密關係早已經習以為常。

  他自己百無禁忌,性和吃飯喝水沒什麽兩樣,是正事上非常靠譜的同事,是能夠讓後輩長點教訓的老師,脾氣也好了許多,偶爾因為舊事短暫翻臉,又迅速恢複懶懶散散萬事不上心的模樣。

  感情更是他最擅長的手段,拒絕別人的愛意都顯得溫柔而又成熟。

  但另一個太宰治無疑過得很好,用被森鷗外寵壞來形容都不過分,沒吃過什麽苦頭,更沒受過什麽委屈,他被森鷗外縱容得從心所欲,事實上這樣的縱容還要持續挺久,哪怕在床上他也隻需要舒舒服服地等著森鷗外讓他快樂,連自我擴張都用不著——

  “森先生?”武偵宰又催促了一遍。

  森鷗外無奈地說:“太宰,我的確沒有洛麗塔情結。”

  他偏了一下頭,躲開黑發青年的吻,再抽出自己,他沒去評價自己養大的小孩做出的這些舉動,深紫色的瞳孔顯得平靜而又理智,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悶滯的心情。

  但那些全部不動聲色地掩藏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體麵之下。

  牆上的掛鍾正在報時,森鷗外有點幽默地想——該道別了,於是他假裝沒看見武偵宰裝模作樣微笑的神情。

  裝模作樣,這個評價挺合適他的。

  “早點休息,別使勁折騰他了。”森鷗外穿上大衣,掃了眼被按壓舌麵不斷刺激咽喉粘膜的少年,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

  ……

  等太宰治睜開眼睛,他已經不在硬邦邦的浴缸裏,而是被籠進了一堆蓬鬆柔軟的棉花被,身邊這個混蛋躺在枕頭的另一半閉著眼睛小憩——他回憶了一下之前過載的感官,近乎惱羞成怒。

  黑發青年勾起唇角,冷不丁出聲:“你崩潰以後抖著肩膀趴在我身上抽泣撒嬌還挺好看的。”

  太宰治冷冷地注視著他。

  太宰治前所未有地對自己有了清醒認知——這些家夥都有病,不管看起來是什麽樣,如果遇到“太宰治”,那肯定是不太正常的人。

  他回擊到:“你被森先生插得也很好看,是因為你天天對所有人張開雙腿?”

  這倒是實話,哪怕這個人再不吝嗇叫出聲,但他自始至終都很是冷感,非常遊刃有餘,即使被弄痛了也會溫順地維持著方便別人的姿勢,口.活更是漂亮,又浪又乖。

  絕對是完美的情人。

  武偵宰聲音多了冷意:“別把我說得像個給錢就能上的婊.子。”

  太宰治:“?”

  所以這個人不給錢就能上?

  武偵宰不溫不火地說:“我的原則是隻和我愛的人上床——畢竟有一些愛情。”

  說著說著他又把自己逗笑了。

  太宰治更覺得他有病:“你和俄羅斯老鼠也有愛情?”

  武偵宰理直氣壯地:“有啊,我還和他一起約好坐了幾天牢,當然有愛情。”

  太宰治冷漠地躺了回去。

  武偵宰一抽一抽地笑夠了,他側過身體,從平躺轉為側躺,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點,他又心血來潮似的支起身體,輕輕咬了下另一個自己那顆飽滿可愛的唇珠,才笑著問:“所以你想知道什麽?”

  太宰治眼睫動了動,他之前本來想知道到底為什麽他會在不同世界間來回蹦極,或者怎麽回去。

  可現在有更令他好奇的優先級問題。

  反正他活都不想活,回去也沒用。

  倒是眼前這個人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太宰治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上了法學院也不會變成眼前這個家夥,他曾經無聊時對未來的設想絕對不會通向這樣一個逼人。

  “一些愛情。”武偵宰仿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如果你想問我經曆過什麽,這就是答案。”

  太宰治:“你有什麽病?”

  黑發青年眼尾含著繾綣又溫柔的笑意,他從從容容地說:“我很正常,但的確是一些愛情。”

  那種讓他從此毫無理由心甘情願、予取予求的存在。

  被徹頭徹尾改寫一生,打碎再重新黏好。

  生和死之間的界限無人能跨越,他的愛情在六英尺之下,已經長出綠枝,並讓他好好活下去。

  時間太少,所以顯得尤為珍貴,赤忱熱烈,刻骨銘心。

  他忽然朝著太宰治微微笑了一下:“我覺得我們之間也有一些愛情。”